第94章 追悼會上 (2)

終於寫完了,她抬起頭來,目視著騰龍紀念碑,衝那些擺滿的花圈,大步地跑了過去。

孫良剛要讓人攔住她,陳廳長一把拉住了孫良,閉著眼睛慢慢地搖了搖頭:“讓她去吧,也許,這樣做能讓她心裏舒服一點,讓她把所有的痛苦都放下吧!”

人們都自覺地讓開一條路,目光緊緊追隨著小梅的移動方向。

小梅跑到花圈邊,找到了寫著自己名字的花圈,摘下別在胸前的小白花,將手絹牢牢地釘了上去。

小梅做完這一切,轉回頭來,又跑向了周強父母麵前,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向著周強父母磕起頭來。

額頭碰向地麵,將周圍的雪花都砸得飄了起來,“咚咚咚”地聲音像是敲在周強父母心上。

兩位老人馬上蹲下身子,要拉小梅起來,小梅使勁一甩手,堅毅地說道:“周強走了,我照顧你們二老,從今天開始,我就是您二老的兒媳……爸……媽……”

小梅的一番話說得鏗鏘有力,震得周強父母都呆住了,不光是他們兩個,所有聽到這話的人都呆住了,這個姑娘,難道真的要為周強守一輩子寡?

小梅站起身來,又喊了一聲:“爸,媽!”

兩位老人互相對視一眼,淚水再次狂奔出來,周強母親忙不跌地拉住小梅的手:“小梅,這不行,不行,我們不能拖累你!”

小梅一聽,“撲通”,又跪在了地上,濺起一大片雪花:“你們不答應,我就不起來,你們就是拉我起來,也改變不了我的心思,爸……媽……”說著,又開始使勁地磕起頭來。

周強父親趕快拽住小梅的胳膊,硬拖了幾下,沒拖動,轉頭看看自己的老伴,老兩口一起跪了下來,小梅想去攙扶,周強父親開口了:“小梅,好姑娘,我們認你這個兒媳婦,咱們三個一起站起來,別給周強丟臉,自打今天開始,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好嗎?”

小梅聽了周強父親的話,驚喜地連連點頭,拉著兩位老人站了起來,一下子撲了上去,將二位老人抱在懷裏,痛哭起來。

周強父母也喜極而泣,三個人抱著頭痛哭到了一起,一時之間,廣場上的人們都紛紛落淚,感動地注視著三個人。

周強的二十幾個同事們,看到此情景,都快速地圍了上去,其中一個高聲喊道:“立定,敬禮……”

禮畢之後,那個民警又顫抖著高聲喊道:“跪下!”

聲音剛畢,二十幾人齊刷刷地跪倒一片,帶頭的民警說道:“爸,媽,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你們的兒子。”說完,一個響頭已經狠狠磕在地上,餘下二十幾人也連忙磕了起來。

三個響頭磕完,眾跪倒的民警誰也沒有擦去頭發上的雪跡,異口同聲地向著小梅高喊:“嫂子,讓我們幫你一起照顧爸媽!”

全場的人都愣了,為情深意重小梅,也為肝膽相照的民警們紛紛動情起來。

小梅更是手足無措,想上前拉他們起來,可拉誰誰也不願意起來,都那麽跪著。

小梅小聲地哭了起來,嘴裏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了,隻是拚命地點著頭,臉上的笑容終於堅強地綻放開來,目光唰地看向周強的遺像,歇斯底裏地喊道:“周強……你都看到了吧,你放心去吧,我和你的兄弟們會照顧好爸媽,我的血書你看到了嗎?周強,你在天之靈,瞑目吧……”

人們紛紛把目光再次轉向了小梅釘在花圈的血書上麵,上麵豔紅豔紅地四個字,在白色花圈的映照下格外顯眼:終身不嫁!

已經九點半了,隻見幾輛黑色的奧迪A6排好停在了廣場的外圍,雲書記從第一輛車裏邁下,臉色馬上肅穆起來,許寧雯跟在後麵,手裏還握著一瓶茅台。

雲書記不斷地拍打著落到肩頭的雪花,慢慢走向工作人員,從他們手裏接過一朵小白花,別到自己胸前,並快步走到一排花圈前。

後麵的跟班們也都紛紛效仿,緊跟了上去。

在雲書記的示意下,他們都湊到書寫挽聯的辦公桌邊,報上需要往挽聯上寫的名字和悼詞。

隨後,雲書記和隨行的人員一起舉起花圈,慢步向中央的騰龍紀念碑走了過去,並將花圈擺放在最顯眼的位置上。

陳廳長和孫良迎了上去,簡單客套幾句後,就將雲書記領向犧牲民警家屬那邊,雲書記馬上擺出哀傷的表情,挨個握手對家屬進行慰問。

當握住小梅的手時,陳廳長向雲書記做了重點介紹,並將剛剛發生的一切簡單敘述一遍。

雲書記聽後,依然端著高高在上的官架子,打著官腔,多安慰了小梅幾句,並且,向家屬們承諾了很多市委市政府對他們各方麵的優惠條件和照顧事項,然後,就匆匆站到了眾人的最前列。

陳廳長和孫良心裏,都對雲書記這樣的敷衍態度感到非常不滿,可又礙於雲書記的職位和追悼會的肅穆性,才沒有表現出來。

站好後,向許秘書一擺手,等許秘書湊近了,小聲吩咐道:“讓他們快開始吧,下這麽大雪,天這麽冷,早進行早結束!”

許寧雯聽了雲書記這麽沒有人情味的話後,趁他不注意,露出一絲絲厭惡的表情,然後用腳踢著地上的雪,快步向主持人那裏走去。

追悼會終於要進行開來,主持人拿著寫好的稿子,用緩慢的語速念著,悼念的人們都保持了沉默,紛紛將手機都打到了振動上或者幹脆將其關掉,以免突然來電,破壞了追悼會的氣氛而被接受到別人送來的白眼。

就在人們馬上要對遺像默哀時,又一輛奧迪A6開來了,剛一停穩,車門就快速地打開了。

雲書記臉上顯露出了與追悼會極不相符的驚訝,因為他已經看到,下車的是楊晨光,範友山扶著他的胳膊,也去領了白花,舉著花圈,一步一滑地向紀念碑走來。

何書記湊到雲書記身邊,小聲嘀咕道:“雲書記,他怎麽來了,難道,範友山剛為他帶了話,他就要當著所有人的麵宣布上官博複職?這也太不把您放眼裏了吧。”

雲書記一擺手,不讓何書記再說下去,轉身麵向楊晨光走來的方向望著。

楊晨光放好花圈,主動走向雲書記身邊:“雲書記,我來得有點晚了,醫生不讓我來,還是友山想了辦法才得以脫身。”

雲書記語氣靜,臉上看不出任何變化:“不晚不晚,你來的正是時候,老楊啊,你還是要注意身體啊。”

“雲書記,我做為分管政法的副市長,這追悼會我必須得來,哪怕就是死在追悼會上也好啊。”

“你看你說到哪裏去了,好了,咱們開始吧,別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雲書記說完,衝陳廳長和孫良點點頭,示意繼續進行。

大家按照追悼會的章程,所有人在白花門前列隊排成方陣,準備向犧牲的同誌們三鞠躬,以示敬意。

就在這時,廣場外圍一陣亂,準備好鞠躬的人們都轉過頭去,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倒底發生了什麽?

隻見廣場外麵,三十幾輛豪華奔馳轎車,一輛跟一輛地停了下來,車門打開,不斷地有人跳下車來,一個個都身穿黑衣,臉戴墨鏡,最讓人感覺刺目的是,他們都是光頭。

這幫光頭,下車後就開始向車隊最前麵跑著,並快速集中到一起立定站好。

最前麵那輛奔馳下來兩個人,略微整理一下衣服,率先向廣場上的人群方陣大步走來。

離得最近民警都發出了驚呼聲,有的甚至叫出了他們的名字:“那不是博隊和鐵五嗎?”

何書記緊張地跑到了雲書記身邊,低聲喊了一聲:“雲書記,真是上官博!”

雲書記也看清了向最前麵走來的兩人,當他確認了其中一個就是上官博後,已經氣憤地開始哆嗦了,一轉頭,狠狠地看著楊晨光和範友山,咬著牙,心裏暗暗罵著:“這個楊晨光,做得真利索,早上才讓範友山傳了話,要恢複上官博的職務,”

“哼,這才沒過兩個小時,上官博就親自來了,看來,楊晨光是怕我反悔,想當著所有人的麵,讓我宣布同意上官博複職的決定啊!嘿嘿,等著瞧吧!”

雲書記一按何書記肩膀,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何書記點點頭,衝雲書記會意一笑,慢慢地閃進了人群中。

就在這時,又有四輛廂貨車開了過來。

後廂門一打開,那幫光頭,向車廂處集中了過去,每輛車都跳上去四個人,開始往外拉東西,光頭們一人接住一個,紛紛高舉了起來,然後跟在上官博和鐵五身後,排成了一行。

人們再次驚呼起來,因為,這四輛廂貨,全都是貼好挽聯的白花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