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古玩店

古玩店在木瀆風景區的西頭,單間店臉,裏外兩進,外麵就是店鋪。古玩店是陳忠開的,陳忠是金旗的朋友。在工廠倒閉下崗時陳忠收留了他,借錢讓他在堯峰山山腳下租了房,並且當了古玩店業務員,每月一千二,成了大生意再分紅,生活總算有了著落。當然陳忠也不吃虧,金旗的古玩知識幫了他不少,一年來做了幾筆像樣生意,本瀆風景區旅遊品一條街著實添了幾個叫得響的故事。古玩店就三人另一位店員叫梅玲三十不到,白嫩嫩的,典型水鄉女子,一口吳儂軟語甜得發膩。這不,金旗一踏進店,梅玲就媚笑著說:“喲,昨夜幹什麽了,睡過頭了吧。”

金旗輕輕問:“老板呢?”

梅玲指著裏間努嘴說:“剛才還在問你,他進了貨想找你看呢。”

屋裏傳來喊聲:“是旗子嗎?進來。”

金旗踏進裏屋,陳忠正拿著放大鏡相當認真地端詳著一隻墨地三彩梅瓶。他頭也不抬,說:“梅瓶是清客那裏弄來的,你看是真貨嗎?”

湊近看了一陣,歎道:“墨地三彩不同於傳統的黃、綠、紫釉上三彩,它是先在器物胎上刻出畫麵,再用青花、釉裏紅、蘭青三種色彩渲染後敷釉燒成的。五彩以描金為貴,三彩以墨色質地為貴,若是真貨當為稀世珍寶,因為清康熙晚期墨底三彩就停燒了,成件甚少。這個梅瓶一看就知是釉上彩,高仿無疑。”

陳忠放下手中的梅瓶,說:“我也知道瓶子不是真的,但仿得確實漂亮,大概也可以算清晚期仿品吧?”

金旗又反複琢磨,搖搖頭:“看青花色發淡紫應該是現代作品,景德鎮有人專仿,手段十分高明。”

“你看能買多少?”

金旗默默盤算一陣說:“現代仿康熙瓷外麵有價,能值二、三千吧,買好了至多五千。有些送禮的專淘這些精美的高仿品,糊弄自鳴清高的當官人。”

陳忠起身用布巾包好梅瓶,說:“我這就和清客談去,若他肯一千出手,我便收了,好歹也能賺兩個。”說完風風火火地走了。

清客是木瀆鎮一家茶藝館,也做古玩。老板彭清客是陳忠朋友,常倒些江西瓷販的高仿品,專賣給那些新入門的古玩愛好者,利潤相當驚人。木瀆靈岩風景區遊客很多,古玩店就有三、四家,生意都算可以,一個月開銷除去,能賺上萬。

老板剛走店裏就來了客人。一個中年遊客走進門來,頭戴黃色旅遊帽,掛著胸牌,一看就知是廣東客人。

“老板隨便看,看中什麽我給你介紹介紹。”梅玲笑盈盈地招呼著。一般遊客都吃她一套,接下來就會套近乎。可是今天客人不接口,一聲不吭地看著博古架上的每一件古玩,嘴角浮現的淺笑明顯有蔑視之意。

一圈下來獨獨指著一方石硯問:“小姐,你能告訴我這方石硯的來曆嗎?”

梅玲一愣,這方石硯是金旗前幾天進的貨,說是清代澄泥硯,化了一千元,陳忠不太樂意說太素賺不了錢,今天真有人來問了。她柔柔地說:“先生好眼力,這是一方清代澄泥硯,古董呢。”

“哦,小姐能詳細說說這硯的出處、來曆、為什麽判定這是澄泥硯呢?”客人笑著,目光中輕蔑之色更濃。

不等梅玲尷尬,金旗已經迎上前從架上取下石硯把玩著說:“一聽就知客人是識硯之人,小店珍藏此硯終逢識人。既然先生問到就由我來為先生詳細說說此硯。這硯是中國五大名硯中名列老四,老大端硯、老二歙硯、老三洮硯。澄泥硯在東漢三國時期就有雛形,宋人《文房四普》中記‘魏銅雀台遺址,人多發其古瓦,琢之為硯,甚工,而貯水數目不燥。’後來盛唐澄泥硯製作水平已然相當高明,稱澄泥硯為‘硯之王者’,這方澄泥硯為清代作品,仿漢末央瓦型,墨堂平淺微凹,墨池如一彎新月立平堂上,這硯體自然包漿是不能作偽的,敦厚氣派自有一種現代人無法仿及的歲月神采。所以小店以高價收時便確認此為清代名硯,具體為清代何期我想留給客人自己探究更加有趣。不知客人以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