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死劫 (2)
“可是…”我看向那群學生。
校長會心的說道：“不會有事的，我會照顧這些孩子，你們趁現在好好休息，要是有事情的話，我會叫你們起來。”
“好。”我點了點頭，不再拒絕校長的好意。他說的對，這一場硬仗不曉得要持續多久，我們可以一天不睡、兩天不睡，但是有辦法撐三天、四天、甚至一個星期都不睡覺嗎？
我累的闔上眼皮，靠著牆壁睡了過去。
幽幽之間，耳邊仍是回蕩著烏鴉的叫聲，還有一些像是幻聽的尖叫、嘶吼、呻吟的雜音，讓我睡的極不安穩。
過度的疲勞讓我覺得四肢重的像是變成了鉛塊，可是緊張感卻又不放過我，讓我的腦袋一直在旋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纏著我，彷佛是傳說中的鬼壓床。我感覺自己像是躺在大海中的一條船上，周圍一直在搖晃著，有一種虛浮、不踏實的錯覺。
我還在宿舍裏麵嗎？睡夢中，我不自禁的會一直想到這個問題。
“花弧老師、花弧老師。”我的肩膀被人一推，我立刻從夢中驚醒，瞪大眼睛看著身前的校長。
從他的表情中，我讀出不好的預感──真的出事了。
劉燁也驚醒過來，看著一臉慌張的校長。
“發生什麽事情了？”我抓著校長的手臂問道。
“有兩個孩子不見了。”校長說道。
我急忙的站起身子，宿舍外頭已經天亮，看天色應該是早上七點多鍾左右。
“誰不見了？”我問校長。
“阿華和阿勝不見了。”董智插嘴說道，他趕到校長的身邊，向我和劉燁解釋情況：“剛才我算了一下人數，才發現少了兩個孩子。”
我一聽，腦袋轟然一響，有些承受不住又有孩子不見的打擊。
劉燁冷靜的走向那群已經起床的孩子前麵，向他們問道：“阿華和阿勝呢？”
那群孩子搖了搖頭，張著無辜的大眼不說話。
劉燁又問了一次：“他們在哪裏？你們一定知道，快告訴我。你們不想看見他們出事，對不對？那就快點告訴我，他們去哪裏了？”
“他們…”一個孩子差點說溜嘴，話到一半，他又閉上了嘴巴。
另一名女孩子急了，索性將事情說出來：“劉姐姐，他們在後邊的房間！阿華和阿勝想要跑出去。”
“不可以說出來。”一名較大的孩子見她把事情講了出來，氣的跳腳，一把推向那個女孩子。
我和劉燁聞言，臉色瞬間大變，立刻衝到後邊的房間去。
我記得阿華和阿勝住在哪一間，於是直覺的往他們的房間跑去，不料，他們的房門竟然推不開，明顯就是被人從裏麵用東西堵住。
我著急的向房間喊話：“阿華、阿勝，快點出來。”
“老師來了，快、快一點。”房內傳來竊竊私語的聲音，說明他們兩人真的在房間裏麵。
董智趕了過來，向我問詢問情況：“怎麽樣了？”他一邊問，一邊試著去推開房門。
房門被撞的砰砰響，可是房內的兩個孩子還是沒有要出來的打算。
“你們在作什麽？”我拍打著房門，向阿華和阿勝問道。
“快點。”隻聽見阿華的聲音傳來，隨後便是一道吱的響聲，那是窗戶被人拉開的聲音。
“不好了，他們從窗戶跑出去了。”我直覺的喊道，心裏同時感到發毛。
萬一他們兩人真的跑出去的話，事情就不妙了。
我還來不及反應，陡然聽見宿舍外頭的屍頭鳥鼓噪起來，振翅、鳴叫，一瞬間變的不安份。
我更加不安了，轉頭向董智喊道：“我數三聲，一起把門撞開！”
“好！”董智用力點頭。
我馬上數道：“一、二、三！”砰！我們兩人用肩膀使勁的撞向房門，房門的木板往前凹了一個坑，可是卻沒有被我們撞開。透過撞門的觸感，我懷疑阿華和阿勝將衣櫃、雙人床堵住了房門口。
“再一次！”我向董智說道：“一、二、三！”
砰！我們再次撞門，巨大的撞擊，讓我的肩膀傳來陣陣的痛楚。我咬著牙，再撞了一次門。
這一回，房內忽地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同時可以聽見烏鴉的嘎嘎叫聲，還有翅膀拍動的聲響，就在房內裏麵回繞，彷佛有幾百隻的屍頭鳥就在房間裏麵肆虐。
我的血液瞬間凝結了，動作也僵硬住，傻眼的看著那一片木門。
可想而知裏麵發生了什麽事情，阿華和阿勝打開窗戶時，那些屍頭鳥一定趁縫鑽入房間，將阿華和阿勝給吃了。
明明隻隔了一道房門，我卻救不了他們。我頓時覺得自己好失敗、好沒用…
我的心髒陣陣的緊縮，那種心痛的感覺，叫我的眼淚奪目而出，模糊了我的視線。
我情緒失控的捶打著房門，大聲哭喊了出來：“你們兩個…快點…出來…”
我的肩膀激動的抽搐，董智和劉燁都不敢碰我，他們隻是紅著眼眶站在一旁陪伴我。
不到一分鍾，大廳忽然傳來學生的尖叫：“阿華！老師，阿華在這裏！”
我們三人聞聲，即刻從走廊衝到大廳去。
學生們指著宿舍外邊，叫我們看過去，“他在那裏！”
我看向外頭，果然看見阿華混渾身是血，他雙手抓著幾張圖畫紙，用那些紙拍打屍頭鳥。
他一邊大叫著，一邊奮力的想要抵抗屍頭鳥，可是卻完全不是屍頭鳥的對手，。幾隻屍頭鳥戲謔的在他的身邊飛繞，每飛過阿華的身邊一次，爪子就會不留情的刮破他的皮膚一次。
他身上的血痕越來越多，動作也越來越慢，每次揮動手臂都顯得遲鈍。
“走開！”阿華嘶吼著，揮舞著手上的紙張。
一隻屍頭鳥掠過他的上空，鳥喙割破了他的紙張，也彷佛是粉碎了他的希望。
阿華的動作頓了一下，另一隻屍頭鳥立刻俯衝而上，直衝向阿華的臉麵，。阿華慘叫一聲：“啊！”他的眼珠子已經被屍頭鳥啄瞎。
鮮血從他的眼眶中流出，阿華摀著眼睛，其他的屍頭鳥馬上撲了上來，密密麻麻的扒在他的身上不放，一口接一口的啄食阿華的身子。
我再也受不了，奔到門口去，想要衝出去救阿華。劉燁從後頭抱住我，抓住我的身子不讓我出去。
她喊著：“不要去！”
“放開我，快點放開我。”我掙紮著，想要把劉燁甩開，可是又怕過大的動作會傷害到她。
董智跑上前來，和劉燁一起攔住我。
“不要衝動，花弧，冷靜一點。”董智搖著我的肩膀，要我按捺下激動的情緒。
阿華終於敵不過屍頭鳥的攻擊，砰的一聲，身子躺在一灘血泊中。
“為什麽…”我哭了出來，痛苦的問著：“為什麽不讓我去救他…”
劉燁也哭了，她抱著我，喃喃的說道：“別出去，再一天、再一天就好了。”
我懂了她的心思，今天是我的死劫，她希望能幫助我度過死劫。
我的身子無力的癱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我不怨劉燁和董智，若是他們兩人要衝出去救人，我應該也會作一樣的事情，不讓他們出去送死。
阿華被撕破的圖畫紙隨風揚了起來，我們看見了紙上的繪圖，那是一張用紅色筆畫出的符令。
見狀，我明白了一切。劉燁的身子一顫，想必也是懂了事情的始末。
一名孩子哭了起來，那是一個叫作宏昌的男孩，校長正在對他問道：“他們為什麽會跑出去？”
宏昌哭哭啼啼的說道：“阿華和阿勝說…說那些妖怪會怕符令，所以他們…他們才想要拿那些符令去趕走妖怪，可是、可是…嗚嗚…”
他自責的放聲大哭，認為自己沒有實時通報老師，才會害死阿華和阿勝。其他的孩子感染到悲傷，也哭成了一片。
聽完孩子的說詞，劉燁恍神的看著窗外，呢喃的說道：“是我害死了他嗎？”
我想起昨晚的情境，劉燁教著那些孩子畫符令，想必是阿華和阿勝以為自己畫的符令有效力，所以才會自告奮勇的去對付屍頭鳥。
他們不明白，符令是需要有靈力的人，畫出來的才會有效力，。一般人隨手畫出來的符令，隻不過是一張廢紙罷了。
劉燁紅了眼睛，抿住雙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她此時應該非常內疚，覺得自己昨晚不應該教孩子們畫符，否則今天就不會發生這一起憾事了。
“不是妳的錯。”我安撫劉燁說道。
她搖了搖頭，什麽話也不說。
董智走了開去，他一個人徑自的走向廚房方向。
我不解的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之間不知道要顧著劉燁，還是應該跟上董智的腳步。
猶豫了一會兒，我拉起劉燁說道：“走，跟我過來。”
她茫然的看著我。
我沒有多作解釋，因為我也不知道董智要幹嘛。我帶著劉燁也走到廚房去，想看看董智要作什麽。
劉燁見我要進廚房，於是想要掙脫我的手。
“別吵，跟我來就對了。”我說完，她才肯安靜的跟著我走。
我們兩人來到了廚房，一進去就看見董智的背影，他背對著我們兩人，彎著腰站在瓦斯桶前麵，似乎在忙著要將瓦斯桶拆下來。
“董智。”我喚了他一聲。
他沒理會我，隻是回頭看了我一眼，就又繼續他的工作。他將管線從瓦斯爐上麵拆下，然後把瓦斯桶挪到一旁。
“你在作什麽？”我問他。
我和劉燁互相看了一眼，兩人都不明白他的目的。
“我不想再看見學生受害了。”他說。
“所以呢，你有什麽好辦法嗎？”我即刻靠上前去，想要幫他一把。
“劉燁，我不是質疑妳的卦術，隻是我想用自己的方式保護學生。我無法等到下雨，再等下去…我怕會有更多學生死在我眼前。”他悲傷的說道。
“把你的辦法說出來。”劉燁理性的說道。
“我不懂什麽收妖、通靈的方式，所以我打算用科學的方法來對付這些屍頭鳥。”他說完後，拍了拍身邊的瓦斯桶。
我會意的問道：“你要用火燒死它們？”
這個辦法未免太大膽了，我有些驚訝的看著董智。
“雖然卦象說要用天上水，但我相信，沒有什麽東西是火燒不死的。”董智說道。
“這樣太冒險了，要是引起大火的話，整座山都會燒起來的，到時候死的不止是我們，整片山林都會生靈塗炭。”我不讚成的說道。
“我顧慮不了那麽多了，這些孩子在我的眼前一個個死掉，再這樣下去的話，我會發瘋！”董智氣急敗壞的吼道。
劉燁一直不講話，我著急的問她：“妳讚成這樣作嗎？”
劉燁冷靜的說道：“這些屍頭鳥就像董智所說的，它們應該會怕火，雖然我無法確定，可是按照道理而言，天雷可以劈死妖怪，那麽火一定也能燒死屍頭鳥。”
“我的重點不是這個，我怕一個不小心，會引起山林大火。”我說道。
“凡事要成功都要往險中求，現在我們沒有退路了。你們本來以為小邦老師可以去找來救兵，結果呢？他被屍頭鳥給殺了。後來你們又抱著希望，認為隻要有人發現你們的存在，就可以把你們的訊息傳遞出去，最終呢？老黃發現了你們，然後在你們眼前慘遭分屍。”劉燁搖了搖頭：“我們不能再抱著無謂的希望，與其要靠別人，不如靠自己。”
聽她的意思，她是認同董智的作法。
“我不能接受，引起山林大火的話，死傷的不止是我們，我不能認同為了我們幾條生命，而去殘害其他更多無辜的生命。”我說出自己的心聲。
“你以為你的使命是什麽？”劉燁問我。
我愣了一下，不曉得她要說什麽。我沉思半晌，回答她：“保護這些學生。”
“哼。”她冷冷的笑著：“就這樣？”
“什麽意思？”我忍住心中的怒火，壓抑自己的不滿，避免和她在這個時候吵架。
“隻要學生沒事了，其他人死掉都沒關係，是嗎？”劉燁說道：“這些屍頭鳥在胡亂殺人，如果你不把它們解決掉，將來還會有更多人受害，難道這些都無所謂，隻要你的學生沒事就好了嗎？”
“妳…”我找不到反駁她的理由。
“我的使命和你不同。現在這些屍頭鳥在亂殺人，我就必須阻止它們，避免未來有更多人受害。”劉燁正氣凜然的說道。
“劉燁，謝謝妳。”董智向劉燁說道，因為劉燁是支持他、站在他那邊的。
一會兒，劉燁緩下了神情，她向我說道：“隻要避免引發山林大火，就沒問題了吧，我也不會讓山林發生大火的，一旦引起了大火，我們也會逃不掉。放心吧，我不會幹出蠢事。”
“妳有辦法？”我驚訝的問她。
早知道她有辦法，我就不用和他們兩人起爭執了。
“沒什麽好方法，隻能小心為上。”她聳了聳肩膀說道，看來她是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妳…”我被她氣的說不出話。
董智不理會我的反應，轉頭向劉燁詢問戰略：“妳有什麽想法嗎？我隻打算抱著瓦斯桶衝出去，一把火把那些怪鳥全給燒死。”
“要是這麽簡單就可以對付妖怪，任何人都可以當除靈師了。”劉燁笑道。
“那要怎麽作？”他問劉燁。
劉燁看向我，眼神有些憂慮。我怔了一下，一開始不明白她的眼神，後來陡然明白了，。她是在擔心我的安危，因為今天…是我的死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