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烏鴉 (1)
六月的天空，不知道是不是梅雨季節到了，山林上方籠罩著厚重的雲層，同時帶來一股不祥、詭異的氛圍。
我叫作花弧，是一名小學老師。
這一次，我應校長的邀約，來到這一處偏遠的小學教書。
第一天來到這裏，我就聽見烏鴉的叫聲此起彼落，似乎在警告我這一名不速之客盡快離開。
這種感覺讓我感到不安，彷佛有什麽事情即將發生。
直到我聽見校長所說的話，更加應證了我的預感。
“我聽過你的事跡，花弧老師，實不相瞞，我們學校有些奇怪的事情發生，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在這裏教書，一方麵幫忙保護學生，另一方麵…想請你協助解決那些怪事。”校長說道。
他是一名白發蒼蒼，看起來約莫七十幾歲的老人，身材十分精瘦，看起來和藹可親。，不過對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充滿憂慮與惶恐，眼睛沒有半點精神。
我很想要告訴他，我不是偵探也不是警察，實在沒有辦法幫助他處理怪事。我試著婉轉的推辭，“校長，我很高興可以來這裏教書，。不過，你所說的怪事，我恐怕無能為力。”
“花弧老師，你先不要拒絕。，這樣吧，你先留下來教書，以後的事情等以後再說。”校長說道。
看見他這麽有誠意，我也不好意思再推辭。
於是，我便成了這裏的一員。
這一間小學蓋在半山腰，對外的交通非常不便利，。所有的物資都是靠一星期兩次的貨車運送進來，就連通訊也十分不方便，不僅沒有網絡可以使用，就連手機也常常收不到訊號。
事後我才知道，原來這一間小學的人數隻有少少的四十多名學生，全是所謂的問題兒童，也就是有暴力傾向、叛逆、家庭有問題的小孩，因為他們的家長無力管教，所以甘幹脆送到這裏來住讀，希望小孩可以學乖。
我和這些小孩相處了一個星期左右的時間，發現他們不是外界所想象的壞孩子，隻是因為成長背景的關係，以及家長根本沒有花心思在他們身上，他們的行為才產生略微的偏差，。其實他們的本性並不壞，隻是希望有人可以關心他們罷了。
越是和他們相處，我越喜歡這些學生，。再加上我目前沒有工作，為了賺錢，所以也就死皮賴臉的留了下來。
留下來一個星期之後，我私下問了校長：“校長，我可以請教你一件事情嗎？”
“請說，花弧老師，在這裏大家就像是一家人一樣，你有什麽事情就直接說，千萬不要客氣。”校長說道。
“你之前所說的怪事是什麽？”我開門見山的問道。因為我觀察了一個星期，沒有發現這裏不對勁，除了天空那一片一直沒有消散的烏雲之外，這裏的一切都很正常。
“這…”校長猶豫了一下，才對我說道：“花弧老師，希望我說出來之後，你不要離開，也不要嚇到。”
“好。”我點了點頭。
“我們有一個學生死了，死在後山上麵。”校長表情沉重的說道：“他的死狀很淒慘，全身的皮肉都被啃光了，連…頭都不見了，一直找不到。我們擔心學生會害怕，所以對外都宣稱那個學生被爸媽帶回家了。警察也來堪察過，他們認為死因沒有疑點，應該是那個學生想要逃回家，不小心在後山發生意外，才會死亡，。可是我看過那個學生的遺體，覺得事情不會沒有這麽單純。”
“那你覺得是什麽？”我試探性的問他。
“這個不好說。”校長搖了搖頭，“但是我相信，很多事情是科學沒有辦法解釋的。我擔心這種事情會再發生，到時候會有學生再受害，所以才想找你來當我們學校的老師，保護這些學生。”
“校長，如果你真的那麽擔心，為什麽不甘幹脆遷校？”我說出我的看法：“來到這裏一個星期，我感覺的到這裏的氣場不對勁，像是有什麽東西在**，這一處非常不平靜，如果真的想要保護學生，離開這裏是最好的方式。”
“這個不可能。”校長歎了一口氣：“唉，當初建校的時候，我已經花了很多錢，實在沒有餘力遷校了，而且我也不能解散這些學生。他們的家庭都有問題，說一句難聽話，他們都是爹不疼、娘不愛的小孩，才會被丟到這麽遠來寄宿上學，如果我讓家長把他們帶回去，他們以後的人生就更沒有救了，而且…那是二次傷害，等於是第二次被學校給拋棄。”
聽到這裏，我明白了校長的心思，他說的沒有錯，我可以認同他的考慮，隻是我沒有信心可以保護這些學生，尤其是我到現在為止，仍然不確定問題出在哪裏，加上校長說的，已經有一個學生被吃了，若是這一處山林裏麵真的有妖怪，那肯定不是好對付的敵人。
“我明白了。”我坦白的告知校長：“校長，我很想要幫忙，但我不是你所想象的那種通靈人，我的能力根本沒辦法降妖除魔。”
“沒關係，隻要你願意留下來就可以了。”校長苦笑的說道：“說真的，我也沒有指望過你一定能解決這些事情，但是你若在這裏，我就會感到安心。花弧老師，你別給自己太大壓力，隻要你願意留下來就可以了。”
“好吧。”我說話的同時，心裏有著一陣感動，可能是校長的善良，讓我想起了上一間小學的事情，想起了那一些山魅，關於山魅的故事，我已經寫在《山魅》一書中。
因為校長的一席話，我再也沒有動過要離開的念頭，不過他的話在我心裏發酵，讓我更想要找出那個學生死亡的真相。
所以我每天一下課，就會獨自一個人去巡視後山，希望能發現一點蛛絲馬跡，這樣也許就可以避免下一次悲劇的發生。不過，經過我幾天巡視都沒有發現異狀，這讓我不禁懷疑，會不會上次的事件就像警察說的，隻是一個意外罷了？
一邊想著，我一邊抬頭看向陰鬱的天空，這一片山林的草木非常茂密，高大的樹木，濃鬱的林葉幾乎遮蔽了所有的光線，加上烏雲擋住陽光，更讓視線變的朦朧不清。
數十隻的烏鴉停在樹幹上，彷佛是在監視我的一舉一動，眼神露出凶光的盯著我看，。牠們的翅膀時不時會發出啪啪的震動聲音，我不由得感到一絲害怕，擔心這些烏鴉會忽然衝過來攻擊我。
我猶豫了一下，才又繼續往前走，然後來到一處石堆前麵。
其中一塊大石上麵有著一大片褐色的汙漬，這一塊石頭根據校長的描敘述，應該就是那個死亡學生被發現的地方，而上麵的褐色汙漬則是屍體留下的血跡。至今一看，那片血跡看來依舊觸目驚心。
隻要看看石頭上麵有沒有殘留妖氣，就可以知道這件事情是不是妖怪幹的了，其實查屍體是最快的，不過那名學生的屍體早就被領走了，所以我隻能靠著石頭來得到證實。
希望石頭上麵能有我要的訊息，我不敢確定時間過了這麽久了，妖氣還會不會存在。
嘎──嘎──！
我一靠近那一塊石頭，頭頂上的烏鴉就立刻發出刮耳的叫聲，使我的動作下意識一頓，緊張的抬頭去看向那些烏鴉。
幾隻烏鴉忽然飛了起來，在我的上方不斷的打轉盤旋，似乎在示意我不許靠近那一塊石頭。
烏鴉越聚越多，叫聲也越發的刺耳，最後我的頭頂竟然有數十隻、黑鴉鴉一大片的烏鴉在旋繞，宛如一群食屍的禿鷹，等著要品嚐鮮嫩的屍肉。
看著那些烏鴉充滿威脅性的舉動，我遲疑了半晌，最後才決定繼續我的工作。我迅速的蹲下身子想要速戰速決，我伸出握緊佛珠的右手，試著用手去感應石頭上麵的氣場。
然而我還來不及集中精神，猛然耳邊傳來一陣震翅聲，同時呼嘯而過一道風流，一隻烏鴉俯衝而下，狠狠的啄向我的耳朵！
“啊！”我痛的叫出聲音，耳朵破皮流出灼熱的血液。
嘎嘠──！
緊接著，第二隻、第三隻…大量的烏鴉輪番的衝向我，牠們在我毫無預警的情況下，不斷的對我展開凶猛的攻擊，啄向我的手臂、背部、耳朵和後腦，那種痛覺就像是被人用鉗子扯下皮肉。
“走開！滾開！”我心中一慌，立刻發出大叫，並且用力揮動手臂去驅趕圍繞在身邊烏鴉。
不過這些烏鴉根本不怕人，牠們仍是不斷的啄著我，我不敢久留的抱頭盲目狂奔，腦海裏麵隻剩下一個念頭，我要盡快甩開這一群吃人烏鴉。！
我雙手護著頭部，一路的往前狂跑，可是這群烏鴉沒有放過我，牠們仍然死死的跟著我，像是非得把我全身的皮肉都啃噬幹淨不可，我的身體越痛，心中的惶恐就越發放大，。有一度，我還以為自己會被這一群烏鴉給殺了。
突如其來的情況，讓我根本無法思考，。山林裏麵的道路崎嶇，地上的碎石子覆滿青苔，一不小心，我的腳踝一歪，整個人頓時失去重心，往前跌了出去。
死定了！
我重重的摔在地上，兩個膝蓋剛好撞在尖銳的碎石子上頭，痛的我連慘叫都發不出聲音，淚水直在眼眶中打轉。我沒有時間心疼膝蓋，立刻又爬起來往前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後的烏鴉終於逐漸散去，隻剩下幾聲嘎嘠刮耳噪音。
我不住的喘氣，身上已經傷痕累累，臉頰、手背上麵都是斑斑的血紅傷口。
半晌之後，我的情緒才平複，想起剛才被攻擊的情景，不免心有餘悸。我有個錯覺，那些烏鴉似乎在阻止我靠近那一個石頭，彷佛在掩飾著某種真相，不想被人發現。
我抬頭看向天空，天色又更暗了，而枝椏處仍然可見一隻隻的黑色烏鴉，正對著我虎視眈眈的觀看。
我打量一眼周圍，這會兒才發現自己不知道身在何處，剛才因為隻顧著要逃命，所以根本沒有時間看路，一回神竟然就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