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青花婆婆

第六十七章青花婆婆

綠兒趁小白不提防。(小說~網看小說)對他施了僵凍符之後,駕著憨憨迅速地逃出了小白的視線。

快出東天天域的時候,綠兒想起小白剛才說的話,開始擔心。

畢方那次在忽渺山上丟了臉,估計是不好意思再來東華的地盤鬧騰,但是出了東天天域呢?小白都知道追蹤憨憨的行跡,畢方會想不到嗎?

想來想去,她從東濱送的百寶荷包裏取出那條紅色的隱形紗,心裏雖然懷疑真遇上了畢方,這東西能不能躲得過他的神通感應,但是在別無他法的情況下,她也隻能用這個試一試。

這東西係在東濱腰間的時候,她看著就是一條普通的汗巾子。真正展開才發現,不僅是麵積足夠遮住她和憨憨,而且那質地也非凡俗之物,在月光下輕輕地掀開,竟有點點的細銳之光明暗閃爍。

綠兒來不及細賞這件寶物,將東濱教給她的心訣默誦一遍,捏住那紅紗的一角,抬手一揚:“隱!”

那紅紗如有靈性一般,周周正正地展開又覆下。綠兒先是看了看憨憨。發現它還在自己的視線之內,又抬起自己的手來,也能清楚地看到。

她心中不安,這是不是沒有遁形成功呀,難道是她記錯了心訣?

直到一隻飛鳥迎著憨憨飛過來,明明比憨憨要弱小許多,眼見著就要撞上了,卻不知道閃避,最後是憨憨拔身而起,躲過了那隻鳥,綠兒才相信,她與憨憨在紅紗之下,互相可以看見,但外頭是瞧不見他們的。

一夜奔逃,天快放亮的時候,憨憨在一座山頭上降落,稍事休息。

綠兒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形,發現她此刻已經出了東天天域,便格外地謹慎起來,和憨憨緊緊地靠著,躲在隱形紗之下,根本就不敢現形。

憨憨歇了一片刻,正待要重新出發,突然見半空裏兩朵祥雲朝著他們這個方法飄來,雲頭之上分別立著東華和小白。

綠兒嚇得差點兒抽筋,死死地抱著憨憨的脖子,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在這座山峰的上空。小白突然摁下雲頭,落到距離綠兒幾十丈遠的一片空地上:“君上,香氣到這裏就斷了,綠兒是不是就在附近?”

綠兒一聽這話,悔得恨不能撞上身後的老鬆樹。她隻顧著趕緊跑,竟忘了掩飾氣息。

她的手輕輕地摸向懷裏,那裏有東濱給的一個小銀瓶,裏麵裝著可以掩蔽她身上香氣的仙丹。可是她現在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手指一勾,被東華感覺到她的存在。

東華凝神,放出神識四下裏探尋。綠兒當然瞧得出他在幹什麽,死命地摁著胸口,怕自己劇烈的心跳被東華感知到。

片刻之後,東華朝著綠兒藏身的這棵老鬆樹方向看了一眼,轉頭對小白說道:“她不在這裏。”

“怎麽可能?”小白不信,“咱們一路追蹤她的氣息,到這裏就停了呀,她一定是藏在什麽地方。綠兒修為淺薄,又逃得倉惶,她應該沒有那個本事,從容地掩了香氣。我找一找……”

東華遭到小白的懷疑,並不作聲,任由小白放出他的神識,將這座山神從上到下探尋了一個遍。

小白用時比較長,可是綠兒反倒沒有那麽緊張了。因為她覺得既然東華找不到,小白的修為與東華相差不知多遠,他更不可能感應她在幾十丈之外了。

果然,小白費了半天的神,最後失望地歎氣道:“奇怪了!果然沒在這裏……哎呀!她不會是撞上了章峨山的人,被抓走了吧?”

好像是為了解答小白的疑惑,他話音剛落,就見畢方乘著靈炎從西麵飛來。他的一身火紅戰袍已經很搶眼了,再加上靈炎那如灸火燃燒般的雙翅舞動,這一神一鳥翩然而來,竟比東天上初長聽太陽還要耀目。

因此不光是東華和小白看到了,連感應比他們遲鈍的綠兒都發現了。

綠兒隻覺得頭一暈,差點兒當場厥了過去。好在憨憨夠鎮定,小心翼翼地將綠兒護在自己羽翼之下,怕她緊張得不知所措,再弄出什麽響動來。

畢方就從綠兒藏身的那棵老鬆樹上掠過,竟似全完所感,沒有做片刻停留,直接到了東華的身前:“東華帝君好興致,這一大早的,怎麽跑到這兒看風景來了?”

小白剛要說話,東華轉頭看他一眼,示意他不要出聲。小白也知道自己心淺嘴快,一急就會說錯話,便將張開的嘴巴又合上了。沒有出聲。

“本君經常會不期然巡臨東天各洲,也不是什麽奇事。倒是畢方上神受累了,最近經常代本君巡視東天天域的外邊界,本君早就聽到奏報了,在這裏謝過畢方上神了。”東華不緊不慢地說道。

畢方被嗆,稍覺尷尬。因為他自己答應過,如果在忽渺山上找不到綠兒,他就不再打擾東華。

他是個直率的性子,說話也不願意拐彎抹角,便直截了當地答東華道:“本座隻說不再打擾你的轄域,可是這裏已經出了你統禦了的範圍,不算本座違背約定吧?”

東華欣然點頭:“當然,畢方上神最是守約信的。隻是這又過去了兩天,你可有綠兒的消息了嗎?”

畢方死盯著東華的眼睛,希望能發現他撒謊的蛛絲螞跡,可是東華的眼底是一片平靜的澄藍。他不甘心地哼了一聲,說道:“也不知綠兒是得何方神聖相助,否則依她的修為,根本不可能躲過我章峨山弟子的尋找。”

東華淡然輕笑:“何方神聖?等你找到了綠兒,自可問她。本君還有要事,就不陪畢方上神閑聊了。什麽時候找到了綠兒,往我蒼靈宮送個信兒,畢竟綠兒一直住在蒼靈宮。蒼靈宮裏的朋友也都牽掛她呢。”

畢方又仔細地打量了東華的神色,轉眼看小白時,發現小白半轉著身子朝向東方,半邊臉麵被朝陽映出金色的光輝來,瞧不見是什麽表情。

於是他甩袖道:“天帝請便,本座也很忙,告辭!”

他話音一落,靈炎雙翅一展,飛上天空,在峰尖上盤旋了幾圈,依舊沒有發現什麽異樣。便朝著來時的方向飛回去了。

畢方剛剛離開,就聽小白說道:“君上,我們一定在趕在畢方之前找到綠兒,要是被他先發現了綠兒的蹤跡,恐怕我們永遠也難再見到綠兒了。”

東華點了點頭,又朝著綠兒藏身的老鬆樹望了一眼,對小白說道:“此事不宜張揚,隻能你我知道。不如現在我們分頭去找,如果一直找不到,午時回蒼靈宮,再做計議,如何?”

“好!”小白雖然平日裏跋扈,遇到正經事,他還是相信東華。

他比東華更急於找到綠兒,於是他駕雲朝東方而去。

小白一走,東華負手而立,默默地站了好一會兒,神情之間明明暗暗,似乎心裏有千萬個念頭在打架。

他隻是不走,綠兒這邊卻已經快支撐不住了。從剛才畢方到來那一刻,綠兒就緊張得手腳抽筋。雖然躲在憨憨半張的翅膀之下,她依舊控製不住渾身發抖。

畢方走了,小白也走了,綠兒本來以為東華也會當即動身。

可是他不但不走,反而定定地瞧著她身後靠的這棵老鬆樹,從綠兒的角度看,他的目光分明就是落在她的身上。雖然明知自己此刻遁於無形,但是被東華就那麽瞅著,她還是喘不上氣來。

快走呀快走呀!

綠兒快要窒息了,咬牙在心裏狠狠地念著東華。

東華卻意態安閑,不但沒有離開,反而抬腳朝著老鬆樹走了過來。綠兒嚇死了,感覺他每邁一步,都重重地踏在她的命門上。

憨憨已經拉足了架勢,準備在東華掀開那一層隱形紗之前,振翅起飛。綠兒也抖著手摸出一張符和兩個小石人兒,雖然她明知這兩樣法寶根本擋不住東華。她還是做好了搏鬥的準備。

東華走到她的身側,停了腳步,抬起手來,拍了拍老鬆樹的樹幹,開口說道:“千年古鬆,也快有靈性了,這世上又要多一個靈怪了……”

說完,他腳下生起一朵祥雲,騰空而去。

直接到他的身影在半空裏消失,綠兒才一下子癱軟在地,想抬手擦一擦腦門的冷汗,卻發現渾身都酸麻僵硬,已經不聽使喚了。

她癱躺了好一會兒,四肢漸漸地恢複了知覺,便爬起身來,看著眼前的這棵老鬆樹咬牙道:“不就是一棵快成精的老鬆樹嗎?也值他盯著瞧半天?害我差點兒斷了氣!”

憨憨用頭拱了拱綠兒,綠兒回頭看它,從它的眼神中,綠兒瞧出了擔憂:“主人,東華似乎發現我們了。”

綠兒的心突地一跳:“發現了?那他怎麽不把我抓回去,就算他不想畢方和小白見到我,這兩位離開後,他也沒有逼我現身呀?”

憨憨搖了搖頭,表示它也猜不透東華的心思。

“要是他發現了我,一定不會放過我的。一定是沒有發現,他向來是那幅樣子,經常做沉思狀嚇人。別管他了,我們快逃。”綠兒將手中已經攥得汗津津的符篆和小石人收進荷包裏。

然後,她取出那隻小銀瓶,拔了塞子,湊近鼻下聞了聞。

東濱說這仙丹服下去,會有令人嫌惡的怪味道。可是她就這麽聞著,卻沒什麽味道也沒有聞出來。

東華和小白就是追著九蓮元神的蓮香跟來的,她不能再冒這個險了。不管是腥是臭,總比被抓回去丟了性命要好。

於是綠兒一咬牙,將小瓶子裏的三顆仙丹倒進掌心,放在口中,一仰脖吞了下去。

她將空丹瓶朝著崖下一丟,也顧不上等仙丹的效力發揮出來,爬上憨憨的背,飛上天空,繼續往濱若河的方向逃去。

飛出去沒一會兒,綠兒開始覺得渾身燥暖,有一股熱流在她的經脈之中流淌,一直漫流進她的心宮。一直安靜地存在於她心宮的那個上神的元神,此刻像是受了什麽刺激,輕微地瑟縮了一下。

綠兒感覺到心的收縮,低頭看時,隻見心口處隱隱有紅朦朦的光亮了一下,隨即又暗了。

她正不知何故,鼻端就嗅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味道太複雜,綠兒一時竟分辨不清。好像是一條死魚在烈日下曝曬發出的那種腥惡的味道,卻偏偏在其中夾著莫名其妙的濃烈香氣。

這味道太強烈,以至於綠兒的腦海裏瞬間浮現出一個很具體的形象:一個從不洗澡的邋遢女人,為了掩飾自己的肮髒體味,將各種劣質的香油往身上頭上搽,混和出一股令人作嘔的怪味道來。

憨憨也嗅到了這味氣,胃裏一陣翻湧。好在天風很勁,它迎風飛翔,那氣味飄進它鼻子裏的並不多。

它不滿地咕噥了兩聲,綠兒正被這味道熏得捂著鼻子,用生得的鼻音解釋道:“你忍一忍,我也不知道這味道這麽惡心,逃命要緊,躲過了東華和畢方的追蹤,我再想辦法把這味道驅除。”

憨憨很懷疑她有沒有這個本事,不過眼下這樣也好,雖然惡心了點兒,總好過被那兩位上神循著蓮香追來。它雖然能飛,可也抵不過那兩位大神的速度呀。

大概真是變了氣味的原因,綠兒乘著憨憨一路逃向濱若河,竟沒有再被追上。

那天傍晚,太陽快要西沉的時候,綠兒從半空向下俯視,看到一條蜿蜒的大河自西向東,在夕陽的映照下,像一條飄舞的金絲帶鋪展在大地上。

她示意憨憨落在河邊,揭了隱形紅紗收好,攔住一個路人問道:“請問這條河是濱若河嗎?”

那凡人見她身邊站著那麽大的一隻怪鳥,嚇得隻應出一個“是”字來,撒腿就跑。

綠兒本來還想問朝陽洞在哪座山上,見人都跑了,隻好作罷。

她轉身走到河邊,呼吸著濕潤的空氣,看著如灑滿了碎金一般的河麵上,對憨憨感歎一句:“你瞧,這就是東濱出生的地方,真美呀。”

憨憨剛才被凡人鄙視,心裏正鬱悶呢,咕咕地叫了兩聲,示意綠兒別在這裏晃蕩了,招人現眼的,趕緊找地方藏身吧。

綠兒並不像憨憨那麽緊張,到了這裏,她突然放鬆了下來。東華和畢方這兩位天神大概想破了腦袋,也猜不到她會躲來東濱的出生地吧。

她讓憨憨先去岸邊的林子裏躲一會兒,當又一位放牧歸家的人經過時,綠兒迎上去,客氣地向他打聽朝陽洞的方位。

那人指了指南邊的一座高峰:“就在那座峰頂,據傳說那朝陽洞裏盤居著萬年蛇精,你一個姑娘家去那裏做什麽,小心丟了性命。”

綠兒也不解釋,向他道了謝,待他走遠了,她喚來憨憨,朝著那座山峰飛去。

綠兒很樂觀地想:若是連凡人都知道朝陽洞裏有萬年蛇精,那是不是說明青花還活著呢?

相距幾裏的樣子,憨憨鼓動起翅膀來,片刻就飛到了。它繞著那座山轉了幾圈,果然在朝南的那一麵,接近峰頂的地方,看見了一個山洞。

它落在洞口,綠兒跳下它的背,仰頭去看,就見那山洞的正上方有一塊山石是磨平的,上麵刻著三個字,大概在久沒有漆新,那個三個字已經隱約不清了,綠兒眯著眼睛辨認了半天,才看清楚了,是朝陽洞。

這朝陽洞果然是與普通的山洞不同,因為這裏的洞口是有石門的,能瞧出來兩扇石門閉合的縫隙,卻找不到開啟石門的機關。

綠兒站在洞門外,清了清嗓子,喊道:“請問洞裏可是青花婆婆?”

等了一會兒,石門紋絲不動,也沒聽到任何的應答。

綠兒隻好再次揚聲喊話:“請問青花婆婆在嗎?我受她的故人所托,前來拜訪她。”

“哦?老身還有故人嗎?”終於有聲音回答綠兒了,卻不是從洞裏傳出來,而是從旁邊的一片林子裏。

緊接著,一陣“沙沙”的響動,一條合臂粗的青白花大蛇從樹林裏遊爬了出來,蜿蜒逶迤來到綠兒的麵前,將十餘丈長的蛇身盤起來,仰起巨大的蛇頭,吐著紅紅的信子,瞪著碧幽幽的蛇眼看著綠兒。

這場景與綠兒的想像出入太多,綠兒以為若是青花婆婆還活著,一定會是一個滿臉皺紋,滿頭銀發的老嫗從洞裏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綠兒自己雖是妖怪,可實話實說,她在蒼靈宮裏養尊處優,見到的全是優雅的神仙。她見過的最嚇人的靈獸,大概就是憨憨了。

因此這條青花大蛇的出現,讓她受了驚嚇,猛地後退幾步,將後背倚在了石門上:“你是……”

那青花大蛇見她這樣,越是想要嚇唬她,蛇信猛地一伸,就舔到了綠兒的臉上。在綠兒的驚叫聲中,那條青花大蛇說道:“不是來到我的家門口,喊著要見我嗎?”

“你是青花婆婆?”綠兒舉起手臂來擋著臉,生怕那大蛇再來舔她的臉,“可是東濱跟我說,你是一位漂亮的女子呀,你能不能別嚇我?”

“東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