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上古
盛放的光芒燃燒著在場每一個人的心，浩浩蕩蕩的遠征隊，誰也沒想到夏國國王“拍唯美宣傳片”會來這麽一出。
在他們大部分人還愣著時，紀滄海和韓灩灩已經不要命地向光柱的最中心衝去——「在千年雪山深處，有雪女的墳墓，她被活埋時伸出土地的雙手之下，有二十個她灑過鮮血的地方，它們永遠存在那裏，就好像隔世的詛咒，陽光再無法照見大地的陰霾，千年的積雪覆蓋了看不見的過往……」根據韓灩灩提供的那章草稿上的文字和地圖描述，他們終於找到了這個地方，他們把遠征隊二十個人當成祭品，激活了千年的秘密——是的，所有成為祭品的人，都將無窮無止地被冰凍在這兒，無論你身上有多好的裝備，無論你為這個遊戲花過多少錢，無論你在人世還有多少任務沒完成，無論你用了多少時間才練到現在的級別，對不起，你隻是被利用的犧牲品，要恨，就恨利用你的人吧，就恨自己的腦子太蠢吧……
卷軸被光柱的衝擊力高高拋向天空，好像成心要耍人玩一樣，它下落的速度相當緩慢，紀滄海的銀月武士，韓灩灩的聖堂牧師，兩人推擠著站在下麵，都恨不得插個大灰狼飛上天去，可惜他們不能飛，別說切出去開外掛，這千鈞一發之時，連互相罵人的時間都沒有。
這一刻，什麽夫妻，什麽情分，什麽摯愛，都是狗屁。
到底是法師係職業的身段靈活，還差半個手臂距離的時候，隻見瀲灩琉璃一個起跳，配合撿取技能，那冊卷軸穩穩被她抓在手裏——紀滄海頓時紅了眼，一聲嚎叫，雙手高舉銀月巨劍，朝他前一天還發誓要白頭偕老的愛人砍去——他就不信他高攻的戰士係職業，還砍不死一個薄血的牧師，特別是韓灩灩這種隻會裝逼壓根不懂操作的傻逼女——哦，當然，他高估自己智商的同時，也低估了韓灩灩的精明——就在他價值六位數人民幣的巨劍就要挨到他老婆腦袋的時候，瀲灩琉璃整個人“咻”地一聲，不見了。
紀滄海臥槽了！這是赤果果的下線嗎？屎遁嗎？？？他怎麽沒算到這一招，他不死心地打開好友列表一看，她卻明晃晃地在線，那她就是回城了！麻痹啊！！！！人間那麽多城市，他哪知道她用了哪個城市的回城卷軸，現在又在哪裏躲著！
紀滄海站在空曠的雪原裏，站在被揭開的千年秘密中，站在那些被他利用的可憐冰雕中，他嚎啕大哭，他堂堂大夏國國王，居然就這麽敗給了一個女人，而且是一個給他戴綠帽的女人，他以後，還怎麽在無數國民麵前抬起頭啊！他絕對無法接受琉璃拿著神器站在他麵前趾高氣揚的模樣。
紀滄海望著白茫茫的屏幕發呆，像是被雷劈傻了一樣，他已萬念俱灰，神誌不清，甚至沒有發現他身後的雪色光柱中，那冊剛剛被拿走的卷軸，竟然又重新出現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卷軸再次出現的一刹那，“走！”蘇藥一聲吼，雙爪狠狠拍打在方向鍵和跳躍鍵上，哦，這姑娘認真起來就是這副熊樣——剛剛各自吃下雪霜糖（遊戲中一種讓人吃了後擁有冰凍外觀的趣味糖果），一動不動偽裝成冰雕的小瑪麗和三途川，此時頓如兩支離弦的箭一樣射出去，“你拿！”秦川低吼，聲音溫和又不失霸氣，當然，在這種時候蘇藥根本沒時間去回味他的聲音，見秦川故意放慢腳步落在她身後，準備替她當下紀滄海的攻擊，蘇藥也不羅嗦，毫不猶豫地拿過卷軸——打開背包——雙擊使用——【係統：你確定要閱讀《雪女的回憶》嗎？】——確定——轟！一陣強光從天而降，照射到兩人身上，時空裂開一道大口子，三途川和小瑪麗，瞬間從地圖上消失。
秦川和蘇藥兩相配合，這前後的操作速度加起來不到一秒鍾，簡直是人類可以挑戰的極限，而秦川當然是高估了紀滄海的智商，他直到他們兩人消失後，才愣愣地反應過來，望著兩人消失的地方留下的一道光芒大放的時空裂痕，他也連忙躍了進去，消失不見。
世界天旋地轉，混亂一片，種種熟悉的不熟悉的地方，每一張見過又似沒見過的笑臉，一段段似曾相識的曆史，一個個愛過又恨過的人，他們一一在屏幕上旋轉著攪動著出現，恍若隔世。
“怎麽就傳送走了？”
蘇藥的心撲撲亂跳，她選擇卷軸一到手就使用掉，是免得被人搶走，她點擊了閱讀卷軸，她以為會出現長篇的文字來描述傳說中的淒美故事，她沒想到，文字故事沒出現，他們兩人倒是被突然出現的時空裂痕給打包吞了！
“別慌，無論怎樣，贏家是我們。”
秦川拍拍蘇藥拿著鼠標的右手，示意她安心等待屏幕上的動畫片段過去。
這還得從他們看到那道衝天光柱的時候說起，果斷退組！不用秦川說，蘇藥都能猜到即將發生什麽事，在光柱徹底成形之前，他們兩人迅速退出遠征隊後，自己組成了兩人隊伍，然後，果不出所料，就看到了遠征隊員們被凍在原地，一動不動，連說話都說不了，上線下線退出重進，人物永恒地凍在那裏，成為大自然的風景。
蘇藥看到背包裏有昨天韓灩灩紀滄海他們結婚時發的糖果，她順手撿了一些，裏麵有一種叫做雪霜糖的趣味糖果，吃下後，人物能保持一種冰凍外觀五分鍾，這純粹是為了趣味觀賞用的，現在卻派上了用場，雖然蘇藥認為紀滄海和韓灩灩兩個眼中隻剩下搶奪卷軸的傻逼不會注意他們這裏，不過為了裝得更像，她和秦川一人吃了一顆，這就徹底和遠征隊員一樣，變成冰雕狀定在那兒了。
他們靜等事件發展，他們不急，一點兒也不急，秦川說過他的經曆後，蘇藥就知道，這冊卷軸隻不過是任務的一個開端，和神器還差得遠著，可憐韓灩灩紀滄海兩個傻逼，把卷軸當成神器，搶得夫妻反目，你死我活。
果然，法師係的韓灩灩搶到後，首先選擇下線避風頭！
果然，秦川料得沒錯，這種特殊的任務道具，都有時間和空間限製，要是下線或者回城，隻要離開這兒，它就會消失複位，韓灩灩試著下線的時候，係統警告了她一次，她慌了，下線不行，那隻能用回城卷軸傳送回城市裏，人間的城市裏，是禁止玩家PK的，隻要她回了城市，那就塵埃落定，來一萬個紀滄海和她搶她也不怕了，在紀滄海的銀月巨劍劈頭砍下的電光火石之間，韓灩灩使用了回城卷，係統又敬業地彈出同樣的提示——【您身上含有特殊任務道具，如果在任務未完成之前離開任務地點，道具將消失複位，您確定要回城嗎？】
可憐啊，緊張到極點的韓灩灩手一抖，點了確定。
於是，在紀滄海把她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的時候，她也把紀滄海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她望著自己空空的背包，瘋了一樣衝到結婚殿堂去辦離婚手續，辦完手續又瘋了一樣給人間策劃部主管老陳打電話。
這臥槽的世界啊！
隨著紀滄海也跳入時空裂縫裏，那盛放的光芒開始迅速黯淡下去，眼看著裂縫就要閉合，滿場冰雕犧牲品裏，居然又衝出一個人，她赫然是剛滿60級的遠征隊長小芝芝，她縱身一個翻滾，熟練得像玩了多年遊戲的老手，她在最後一秒衝入了那道裂縫，可惜被傳送走的小瑪麗、三途川、滄海一聲笑都沒有看到這一幕了，隨著光芒的消失，天地間又恢複清白一片，除了大自然擁有了十七個新的冰雕，仿佛這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大雪落下，大雪覆蓋，版圖變換，鬥轉星移，這一塊雪女的葬身之地，再次消失在茫茫荒蕪之中，它像人間裏其他許許多多的絕密場所一樣，在每一次被人發現後，都會自動變換地點，讓人重新尋找，這不得不說，是一種瘋狂的天才的策劃，而懷揣舊地圖的韓灩灩，是再也找不到它了。
當屏幕上的動畫過去後，天地間複歸平靜，似有渺茫清澈的女聲，在遙遠的地方歌唱，讓人經過激烈大戰後的心情，倏然寧靜下來。
“這是……”
慢慢亮起的畫麵裏，是他們熟悉又陌生的城市，小瑪麗和三途川這個二人組隊，重新站在了燕京城門口，身邊是熙熙攘攘的玩家，他們或者聊天，或者交易，或者八卦，聊天內容一條接一條在屏幕左下角的聊天框裏刷過，北方燕京城城門，這是人間裏最熱鬧的地方之一。
可是蘇藥發現了不對勁，整個畫麵，不再是原來的鮮明色彩，無論她走到哪兒，屏幕上都是一種懷舊的色調，好像是被人強製加了個濾鏡，她看什麽都有一種上古的蒼涼感，更奇怪的，是她能看到別的玩家的一切，別人卻看不到她，她試著和人打招呼，沒有人理她，她試著聊天，隻有秦川能看到她說話，而她甚至能自由穿過身邊玩家們的身體。
一瞬間，蘇藥明白了，這是一種錯位手法。
簡單地說，就是她和別人身處於同一個空間，卻處在不同的時間，這既能大增遊戲的可玩性，又能節省製作成本——難怪她看什麽都有古樸而蒼涼的感覺，於是，這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世界麽，是雪女的回憶的開始麽？
“喂，我說你……”秦川咳了一聲，蘇藥奇怪地望他一眼，他是想表達身為一個死宅的交流障礙嗎？
“我咋了？”蘇藥好奇地問，然後看了一眼秦川的屏幕，他和她都處在遠古的時間裏，隻不過，咦，他的三途川為什麽一絲.不掛站在那兒？他的衣服呢？？？？
“我說你穿個衣服吧。”秦川終於忍不住說。
蘇藥這才看到，她自己的屏幕上，小瑪麗站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看不完整，而在秦川的屏幕上，三途川正站在小瑪麗麵前，一眼看到的，就是同樣一絲.不掛的小瑪麗，哦，那和她本人相似的臉，那完美的身材，高聳的胸脯，那雪白的大腿，那大腿間的……
臥槽！蘇藥的狗眼瞎了，這什麽破設計啊！！！！是真的要玩家體驗上古人類的感覺嗎！！！這他媽是怎麽通過有關部門的審核的啊！！好歹給她件衣服遮羞吧！！！！！！！
蘇藥打開自己的包裹，卻發現無論是裝備欄、藥品欄、材料欄，都被係統提示說：【特殊任務中，暫時無法打開。】
隻剩下一個任務欄可以用的，而任務欄裏，目前空空如也，什麽提示信息都沒有給。
秦川也是一樣。
兩人就跟個傻逼似的站在人群裏，赤果果對麵赤果果，哦，盡管別人看不到他們。
可是，為什麽這種感覺還是好奇怪呢……
“我先去個廁所。”
秦川喉嚨生澀地推開椅子，撞了書房門出去，幾乎是逃著走的。
他這一走，蘇藥倒是正好看到他那邊書架上，擺著的一個相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