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24 章 (2)
“托婭姐人氣那麽旺，還用的著我們捧場嗎？”孟海濤開玩笑地說。
“你個死小子，拿你老姐我開涮啊！”托婭毫不客氣在海濤的肩膀上擂了一拳，他笑著躲開了。
“我是跟你說正經的，沒事多和伊戀出去走走，你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現在天氣也暖和了，總悶在家裏當心把感情悶發黴了。”托婭是個直脾氣，有什麽就說什麽。
孟海濤自嘲地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沒有腿的左胯，不吱聲。
“對了，我還給你帶了一樣東西。”托婭從手包裏拿出一張薄薄的光盤。徑自走到影碟機前把光盤塞了進去。
“這是什麽？”孟海濤疑惑地問。
“你看了就知道了，希望對你有所啟發。”托婭說。
電視屏幕嘩嘩的閃了兩下，緊接著，一扇舞台的大幕徐徐拉開，圓形的燈光投射在舞台上，隨著動感十足的音樂，人群開始舞動起來，孟海濤驚訝地發現，領舞的那個男人竟然隻有一條腿！他穿著渾身綴滿了亮片的緊身服裝，左腿也是被切得一點都不剩！在群舞的簇擁下，他靈活地舞動著身軀，唯一的一條腿輕盈地移動跳躍，他的渾身爆發出健康的活力，臉上洋溢著自信的笑容。雖然他少了一條腿，但是他看起來是完整的，蓬勃而富有生機的！
孟海濤的心狂跳起來，他的呼吸甚至變得有一些急促，開始的時候，他看到的還是舞蹈，到了後來，就隻有舞台中央的獨腿舞蹈家，最後，他的目光死死的鎖在了屏幕上的男人被緊身衣包裹著的殘肢上，它隨著他健康的軀體旋轉、扭動、掙紮，孟海濤想起了除夕之夜他和伊戀的舞蹈，以及最後一起摔倒在地上……幾乎想也不想的，他拿過遙控器，啪地一聲關掉了電視。
托婭渾身一個激靈，扭過頭緊張地看著海濤。孟海濤雙手絞著左**的褲管，沈默了一會，他小聲地說：“托婭姐，你的心意我明白了，可是……那不是我心目中完美的舞蹈！
托婭小聲地歎了一口氣，她幫海濤找來這個外國獨腿舞蹈家的演出光盤，就是想提醒他，雖然少了一條腿，可是他還是可以回到他心愛的舞台的。可是……唉，她早該想到，象孟海濤這樣一個追求完美的人，要他用一條腿重新返回舞台，他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姐姐，不管怎麽樣，我謝謝你。”看到托婭自責又沮喪的樣子，孟海濤拉著她的手，安慰地說道。
托婭擠出了一絲笑容，“那你有沒有想過以後怎麽辦呢？”
孟海濤搖搖頭，“我這個樣子，能做什麽呢？”
“那我上次跟你提的舞蹈教練……”
“伊伊不喜歡的。”孟海濤說。
不僅僅是她不喜歡吧……托婭沈思地看著孟海濤，傻弟弟，如果克服了心理的自卑，其實你可以做很多事情的。是不是以前的你太完美了，所以才更難以接受現在這副殘缺的軀體以及它所帶來的生活呢？托婭突然心疼得緊，老天到底還要給這個年輕人多少磨難呢？
“托婭姐，你說我和伊伊在一起是不是一個錯誤呢？”沈默了一會，孟海濤突然認真地問道。
“怎麽這麽說呢，你們過的不好嗎？”托婭吃驚地問。
“不是。可我這個樣子，對她是不是太不公平了呢？不能和她跳舞，不能接她下班，周末不能陪她出去玩……”孟海濤憂傷地說。
“你是她的男朋友，又不是她的保姆，隻要你們相愛，一切不就都解決了嗎？再說，你怎麽就不能陪她出去玩，逛街啊，看戲啊，你不都能陪她去嗎？”托婭說。
孟海濤搖頭苦笑，托婭是永遠無法體會到一個殘疾人，尤其是一個殘疾的男人的心理的，不管他們是多麽好的朋友，這一次，她都幫不了他。
托婭看著海濤的樣子，心裏很難過，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麵前這個脆弱得讓她的心一陣陣發疼的男孩就是她的海濤弟弟嗎？從前的他總是那麽神采飛揚，尤其上了舞台，健美的身姿，飽滿的熱情、英俊的容貌，舞動起來，略微有點長的頭發會隨著身體的韻律飛揚起來，活脫脫從童話中走出來的王子，不知曾經攫獲了多少姑娘的芳心。而走下舞台的他又是那麽的沈靜溫和，也愛開玩笑，甚至流露出孩子氣的調皮，卻總是透著一股文質彬彬的氣質。
而眼前這個人，臉色蒼白，顴骨高聳眼神灰暗得象一潭死水，身子陷在寬大鬆軟的沙發裏，顯得格外的單薄。空空軟軟的褲管攤在沙發上，讓人看一眼都覺得心象被針刺了一樣的疼。他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僅僅是因為失去了一條腿嗎？可是春節前他和伊戀在一起，臉上還掛著讓人看了就覺得溫暖的笑容。那時她和陳允都認為他已經漸漸的從傷殘的陰影中走出來，這才過了短短的一個多月，他為什麽又迅速的消沈了下去？
其實托婭知道，海濤已經表現得相當的堅強了，他們同是舞蹈家，如果同樣的命運發生在她的身上，她一定會瘋了的，舞蹈源自人類要脫離地球引力的願望，趾尖不停跳躍，是要徹底擺脫物質的束縛，在天空自由飛翔。舞者畢生的使命便是努力從大地上獲得解放，確認自己的存在，並且把自己最完美的舞姿奉獻給所有的觀眾，給觀者以精神的力量和美的享受.象海濤這樣一個真正的舞者，失去一條腿，那種滋味一定比接受煉獄的折磨更加令人痛不欲生！然而她見到的海濤總是雲淡風清的樣子，最多是一抹自嘲的微笑，讓她覺得心都要被撕裂了。她知道，他是把痛苦埋在了心裏！他這個樣子，更讓她難過，她寧願他把內心的情緒全部表現出來，讓別人去憐惜、去安慰。他的驕傲不允許他這樣做，他寧可獨自一人偷偷的承受這一切。也許，這個世界上唯一能安慰他的人就是伊戀了，那個自己還是個孩子的小姑娘。可是，她真的有這個能力嗎？
“海濤，告訴姐，你和伊戀過的到底好不好？”托婭心疼地拉住孟海濤的手，低聲問道。
孟海濤眼底的憂鬱讓托婭覺得透不過氣來，他緩緩地說，“托婭姐，你不知道我有多愛她，和她在一起，我覺得心都要飛揚起來了，我覺得幸福，也感覺她也是一樣的喜歡我的。我甚至晚上都舍不得睡覺，就那麽摟著她，看著她，她有時會睡得不太安穩，我就輕輕的拍著她，象哄一個嬰兒。隻有那個時候，我才覺得她完全是屬於我的……”孟海濤深深地吸一口氣，“可是托婭姐，這樣對伊伊是不公平的，她的條件那麽好，她可以有一萬種選擇，都會比選擇我要好……你不知道，我失去的，不僅僅是一條腿，還有我的自信……”
“你這傻海濤！”托婭有些生氣地說，“感情不是這麽算的！那你說我整天忙得四腳朝天對陳允公平嗎？我們的約會大多都是他到練功房看我們跳舞！可是我們心裏覺得甜，隻要相愛，能在一起就是好的啊！”
“不一樣的……”孟海濤說，“伊伊被捆在我的身邊，她就沒太多時間交往別的男孩子，她不知道身心健全的男孩能帶給她怎麽樣的快樂……我知道，可是我……心有餘而力不足。我知道怎麽樣能讓她更開心，她愛玩、愛鬧，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心。我應該帶著她滿世界的去玩的，可是我做不到……我們相愛，可是她不快樂……她是個小笨蛋，她從小就認定了我，從來沒有想過可能和別的男人在一起……如果她想到了，她就會走的……我不想提醒她，我舍不得她……”孟海濤痛苦地說著，眼睛裏閃著的晶瑩弄碎了托婭的心。
“你告訴我，她是不是已經有這個男人了？”托婭突然敏感地問道。
孟海濤搖頭，“有，但是她看不到。所以說我太自私了，是我奪走了她的幸福……”
“她幸福了，那你呢？”托婭提高了音量嚷道，這個傻弟弟，幾乎要把她氣死了。
“隻要她幸福，我怎麽樣都心甘情願。”孟海濤輕聲說。
托婭一肚子道理卻說不出來，說深了反而會傷到海濤。她不能不承認海濤的話是有道理的，可是傻弟弟啊，這樣的話你該怎麽辦？你失去的已經夠多了，難道連生命中最後這一縷陽光你也要拱手送給別人嗎？托婭氣餒地把頭轉到一邊，自己跟自己生起了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