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亡靈
第十九章 亡靈
春天的波爾多洋溢著暖洋洋的味道，拉伊花漫山遍野的盛開，羊群在悠閑的吃著青草，孩子們在花叢中玩著遊戲，一切都是那麽美好，和諧。
霍雷修靜靜的躺在山坡上，清風輕撫過他的臉，青草的香味讓他仿佛回到了童年。
在法國的那個小鎮，每當春天花兒開放的時候，他和森，素素總是會到鎮子後麵的小山坡去，三人躺在陽光下，就那麽靜靜的躺著，什麽都不做，直到父母的呼喚把他們帶回家去。
勞拉毛茸茸的小腦袋輕輕的湊了過來。
霍雷修睜開眼。
“吃飯。”小勞拉用稚嫩的發音配合著動作使霍雷修能夠明白自己的意思。
“吃飯。”霍雷修跟著她重複道。
勞拉是一位好老師，她每天不厭其煩的跟霍雷修說著話，霍雷修則很認真的跟她學習庫馬斯的預言。
“馬。”
“吧。”
“馬。”
“馬。”
勞拉很滿意的朝霍雷修豎起了大拇指，對於她的這個學生，她總是保持著超乎尋常的耐心。
勞拉今年5歲，跟所有庫馬斯人一樣，她也是個小矮人。相對於霍雷修的1.80的個子，她常常表現出異常的擔心。他的個子那麽高，庫馬斯人的穴居基本容不下他，除了蘇珊大媽的酒坊，他能去的地方便隻能是那個小山坡。他居然還不會說話，還得跟自己學。
“噢，可憐的霍雷修。”每當想起這些，可愛的小勞拉總是很老成的搖搖她的小腦袋，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讓霍雷修哭笑不得。
蘇珊大媽是個40歲的有著一頭紅棕發的胖女人，她的力氣很大，能一次拿起一桶布爾多酒，她熱情好客，常常免費招待從波爾多路過的旅人。她特別喜歡達科帶回來的這個小夥子，每當霍雷修經過她的小酒坊，她總是熱情的拉著他進去喝兩杯。小夥子居然不怎麽會喝酒，每當他喝完兩杯，白皙的臉便會慢慢染紅，然後小夥子會禮貌的跟她道別，但是剛學會的庫馬斯語言從他嘴裏說出，就如同咿呀學語的孩子般稚嫩。蘇珊大媽常會忍不住親吻他的額頭，他那長長的黑發如緞子般披散在身後。總之，這是一個讓人見了不得不喜愛的孩子！
霍雷修已經慢慢克服了血帶給他的誘惑，他每天吃少量的食物，然後他會跟達科一起下河捕魚，上山打獵，像一個真正的庫馬斯人一樣生活。
他不知道自己已經在這呆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哪，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必須好好活著。
暴風雨來臨的那個夜晚，忙碌了一天的庫馬斯人已經進入了夢鄉，從村口的道路上傳來了馬蹄聲，在寂靜的夜裏格外分明。
霍雷修睜開眼，達科正趴在窗邊向外張望，他正欲起身，達科回過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然後，他握住自己的嘴慢慢的滑到了地上。
馬的響鼻從窗外傳來，慢慢的，慢慢的，從屋邊經過，走過去，一步一步，然後突然馬蹄加快，朝著來的路上回奔而去。
“走——”達科突然大叫一聲跳起身來，將門狠狠拉開，衝著霍雷修叫道。
“黑巫師的亡靈騎兵，他們來了。”
霍雷修快速的抓起衣服，出門前，他望了達科一眼。達科卻毫不猶豫的將他往外一推，“走，不用擔心我們。”
雨已經鋪天蓋地的下了起來，霍雷修迅速的衝進了茫茫雨夜。
他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走，沒有方向，沒有目的地。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
善良的庫馬斯人給了他家的溫暖，他又怎能不顧他們的安危舍他們而去。曾經寧靜的波爾多在暴風雨的夜晚分外喧嘩，閃電照亮了整片山穀，霍雷修看見，一支騎隊正朝著村子而來。
不，自己不能就這麽離開，黑巫師的爪牙是完全不顧庫馬斯人的死活的，那個村子，是自己在這的唯一，如果，因為自己而被覆滅，不，不。
馬兒在夜色中慢慢的踱著步子，黑色鬥篷下的亡靈騎士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把人，交出來。”喉間發出的聲音如同地獄中的惡鬼在嚎叫。
矮小的庫馬斯人被趕在一塊，在雨中瑟瑟發抖。
“把人交出來。”亡靈頭目迪蒙重複著，跳下馬，慢慢將頭湊向了庫馬斯人。腐朽的氣息在夜空中飄蕩，然後，骷髏般的手指伸向了人群。
“不——。”
手指下扭動的是勞拉那小小的身軀。
“孩子，說，那個男人在哪？”
勞拉顫抖的身子在手指下緊緊縮成一團，她抬起雙眸，麵前的這個亡靈，黑色的鬥篷中一片漆黑，看不見他的樣子，低沉的聲音如同來自地獄。
“孩子，那男人是個吸血鬼，他會吸血，他不是個好人。當你把你的心交給他，他便會把它拿出來，撕成碎片，一片一片的吃掉。”
“霍雷修不是壞人。”
“勞拉——”達科出聲阻止已經來不及，迪蒙滿意的將勞拉放到地上，用幹枯的手指撫摸著她的腦袋：“勞拉，說，霍雷修現在在哪。”
勞拉倔強的抬起了頭：“霍雷修是好人，我不會告訴你們他在哪的。”
“那麽，你這美麗的小腦袋，”迪蒙從身後抽出了長長的彎刀，那是用地獄之火淬取而成的亡靈之刀，刀鋒在閃電中閃閃發光，“便會斷在這彎刀之下。成為刀下哭泣的新魂。”
“不要，我帶你們去。”達科撲過去，從迪蒙手中搶過勞拉：“我帶你們去，後山的黑崖，霍雷修就藏在那。”
“達科！”
“達科！”
大家緊緊圍了過來。達科訣別的眼神刺痛了每一個庫馬斯人的心。黑崖上，除了無底的深淵，別無其他。
亡靈騎士跟著達科走了，留下來的人已經再也無法回到過去，他們舍棄了自己的家園，冒著茫茫夜雨，爭分奪秒的離開。
霍雷修利用夜色掩藏了自己的行蹤，跟在隊伍的後麵前往黑崖。
達科不時的停下腳步，為族人們爭取離開的時間，雨點打在身上，他想起了霍雷修帶自己逃出來的那個雨天，自己的命是他救回來的，那麽，現在就還給他吧。
達科毅然決然的向黑崖走去，再也沒有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