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陰謀還是真相

陰謀還是真相

一個月的時間足以平複宮中有關慧貴妃的傳聞,但對當事人而言,事情卻遠遠沒有過去。

昏暗的房間裏,模糊的銅鏡中映出一個滿臉紅疹的女子。

“我……絕不會放過你!”女子的表情猶如惡鬼,麵前的鏡子如實的顯現出她此刻的猙獰,竟嚇住了她自己。女子慌亂的打翻銅鏡,怔愣良久,嗚嗚的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吳書來輕手輕腳的走進來,湊在弘曆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正在聽取臣子報告的弘曆彎唇,帶著一份意料之中的笑意:“又有人暈倒了。眾位愛卿,今日就到這兒吧。吳書來,擺駕儲秀宮。”

儲秀宮

“娘娘,皇上的禦駕馬上就到了。”

“快,再多撲一點粉。”嘉嬪仔細端詳鏡中的自己,滿意的點了點頭:“扶我到殿門口。”

於是,弘曆有幸欣賞了一下什麽叫弱柳扶風般的美人姿態:“咳,嘉嬪這是做什麽,頭上還有傷起來作甚,還不趕緊扶你主子起來。”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嘉嬪又回到了床上,還不等弘曆開口說些什麽,美人就一臉的梨花帶雨,委屈的投入他的懷抱:“皇上,有人要謀害嬪妾,還請皇上做主。”

“哦?嘉嬪是如何得知有人要謀害你。”弘曆心中則有趣的想到:這位的眼淚怎麽說來就來,實在是高!

眼見皇上似乎是不相信,嘉嬪急急的解釋道:“皇上,嬪妾今日逛禦花園暈倒一事絕非偶然,而是有人計劃好的!”嘉嬪不安的睫毛亂顫,怯怯的瞅了瞅弘曆,才下定決心說:“皇上應該知曉禦花園中心有一座亭子,嬪妾走累了就會去亭中休息,今日也是如此。沒想到的是,當我走入亭中坐下時,卻看到對麵一片花叢中閃現出一抹異色,嬪妾心中好奇,便命宮女眉兒上前查看,誰知突然聞到一股濃烈的花香,便一下子暈倒在台子上。一醒來,我就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儲秀宮。”

“當然這些還不能說明什麽,”嘉嬪蹙眉:“怪就怪在我醒來後,海貴人告訴我,我當時看到的是一方帕子,而眉兒正準備撕毀帕子!皇上若是不信,可以問海貴人。”說完,眼神期待的看向弘曆。嘉嬪體態風流,又作出這樣一番惹人憐愛的姿態,若換了一般人,此刻怕已是醉倒美人懷了。

可惜弘曆的重點現在完全不在嘉嬪身上。他被海貴人嚇了一跳,弘曆眨了眨眼,海貴人是從什麽時候起就坐到右邊的椅子上了?

木然的,毫無存在感的海貴人,聞言福了福身:“嘉嬪所言屬實,奴婢也是湊巧,當時正要從那條路上行往亭子的方向。看見一個宮女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幹什麽,便喝令奴才拿下。後來聽到亭中**,料想與此事有關,就自作主張拿了人到儲秀宮來。奴婢也並不知曉是否有人要暗害嘉嬪娘娘。”金氏既然想要利用自己,那她也別想幹幹淨淨的從這起事件裏脫身!

“原來是這樣,那個宮女呢?把人帶上來,朕要親自審問。”弘曆半摟住嘉嬪:“讓你受驚了。”

嘉嬪含羞的搖了搖頭,依偎在弘曆懷中:“嬪妾倒沒什麽,隻是……嬪妾懷疑這和去年嫻姐姐的那件事是同一人所為,嬪妾一想到有人要害皇上的孩子,才覺得害怕。”

弘曆心中一動,話裏多了幾分溫度:“朕倒要看看誰有那麽大的本事,動的了朕的孩子。”

名喚眉兒的丫頭被帶了上來,麵對三位尊貴的主子,她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奴才叩見皇上,嘉嬪娘娘,海貴人。”

嘉嬪先發製人:“眉兒,我自認待你不薄,你為何要害我?”

“娘娘,奴婢沒有……奴婢沒有啊。”眉兒的聲音裏夾著哭腔。

“你還不承認,那麽多人都看到你撕帕子的情景了,你還有什麽理由矢口否認。難不成海貴人還會誣陷你不成!”嘉嬪的話讓海貴人驀地一攥手,好你個金氏……

“帕子呢?”靜靜的看著幾個人演戲的弘曆突然問:“把帕子給朕呈上來。”

上好的緞錦,一方素帕上隻在角落繡了幾株蘭花,看起來格外清幽。細細聞去,還帶著一股蘭花香。

“吳書來,你來看看,這是哪位宮妃的帕子?”能用得起這種緞子做手帕的恐怕不是一般的妃嬪,弘曆喚來吳書來。

吳書來躬身接過帕子,在光下認真琢磨了會兒:“回皇上,這類織物緯密較鬆,異色經緯呈露底現象,在光線下有閃色效果,應為閃緞。”

“閃緞!”嘉嬪口中驚呼,脫口道:“那豈不是嬪以上才有的份例。”

此話一出,地上的眉兒卻是猛地一抖。這麽明顯的動作,又怎麽可能逃得過在場眾人的法眼。

吳書來餘光注意到皇上的眼神,邁前一步嗬問:“大膽宮女,證據確鑿,還敢在主子麵前撒謊,不要命了嗎!”說著就要人將她拉下去,啜泣聲猛地拔高,眉兒受不住的大叫:“奴婢說……是……是儀主子吩咐奴婢這麽做的,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啊,求皇上饒命!”

儀主子,吳書來心裏一跳,在這宮裏可就那一位儀主子呀……

弘曆臉上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狀似疲憊的按壓了一下太陽穴,囑咐吳書來:“去把儀嬪請來,再去長春宮請皇後過來,這是後宮的事務,朕也不好插手處置。”

過了片刻,皇後率先來到。雖然路上聽了吳書來的簡單敘述,但見到這副場麵,還是掩不住的詫異:“皇上,這是出了什麽事?”經過嘉嬪,海貴人再一次的描述,皇後不由鐵青了臉,在她管理的後宮中發生這樣的事,而她居然先前半點消息也沒收到。富察氏果斷的行禮:“皇上,這件事是臣妾管理有失,請容臣妾將功抵過,搞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也好還眾位妹妹太平。”

“皇後嚴重了,是有人在後宮耍弄小心思,與皇後何關?”弘曆無比正經的來了這麽一句,在場幾位“耍弄小心思”的嬪妃通通中槍,不尷不尬的笑了笑。

弘曆咳了一聲:“吳書來,儀嬪怎麽還沒到?”

“回皇上,奴才在啟祥宮中沒有見到儀嬪娘娘,聽娘娘身邊的大宮女說,儀嬪娘娘此時還在禦花園中。奴才怕皇上等急了,便派了身邊的小太監去禦花園中請儀嬪娘娘。”

說曹操曹操到,聽見通報,嘉嬪的眼神閃了閃,海貴人抿了抿唇,眉兒抖了抖身子,皇後不動聲色的將幾人的表情和動作看在眼中:

“儀嬪,你可知罪?”

儀嬪被皇後劈頭蓋臉的一頓嗬斥嚇懵了,永遠抓不住重點的她傻傻的問:“嬪妾何罪之有?”

“嗬~本宮問你,這帕子是不是歸你所有?”

“帕子?”儀嬪看向皇後手中的物品,訥訥道:“是……是嬪妾所有。”

“哦?”富察氏倒沒想到儀嬪會這麽坦誠的認下,又問:“你可知這帕子是在哪兒找到的?”

儀嬪就算再笨也覺出不對來,可她一向有話直說,也相信身正不怕影子斜。“嬪妾想皇後娘娘該是在禦花園中找到的吧。嬪妾也直說了,我聽人說園中的蘭花香氣馥鬱,用來熏帕子最合適不過,嬪妾就想著把帕子放在蘭花上日夜熏陶,嬪妾也好……也好,”說到這,儀嬪紅了臉頰,卻鼓起勇氣直直的朝皇上看去:“也好拿來討皇上歡心。”

皇後忍不住道:“你以為這樣的理由本宮會相信嗎?”她冷笑一聲:“你把帕子隨意擱置在禦花園中,也不怕萬一被誰拿去了,告你一個私相授受之罪。熏帕子,本宮怎麽從來沒聽過如此匪夷所思的方法。”尤其是你還敢當著本宮的麵勾引皇上,真是不可饒恕。

弘曆倒是難得正眼看了看儀嬪,他還從來不知自己宮中有這樣一個大膽直爽的女子。不過,看著那雙毫不羞澀直視他的眸子,弘曆心中搖頭,也隻有這樣沒大腦的姑娘才會被人陷害吧!

皇後剛緩了一口氣,瞥見弘曆“憐惜”的表情,又是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喝道:“眉兒,你說是儀嬪指使你撕毀帕子,此話當真?若你話中有半句不實,按宮規可要處以杖刑——”

“娘娘,奴婢所言皆為事實,奴婢就算有再大的膽子也不敢欺瞞幾位主子啊!”眉兒扭頭,不忍的說:“儀主子,奴婢對不起你,但奴婢不能再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了……”說完,一頭往柱子上撞去。

“攔下她!”富察氏在覺察到不對時,就趕快讓人攔下她,然而到底是晚了。

在場的幾位妃嬪麵上都露出幾分不忍,畢竟是一條人命就這樣香消玉殞,但這其中的貓膩她們也是再清楚不過,所謂的不忍又有幾分真心,不過隻是一時感慨。

“儀嬪,跪下。”皇後滿麵冰霜,冷冷的看向儀嬪:“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麽好狡辯的。”

儀嬪失魂落魄的跪在地上,剛才那血腥的一幕給她帶來了巨大的衝擊,這個年輕氣盛的姑娘終於是直麵了後宮爭鬥的殘忍。她不禁苦笑,可惜晚了,不管她到底是不是無辜的,一個以生命為代價指認她的宮女,已經把她的前路堵死了……

“既然儀嬪無話可說,那就照宮規……”富察氏的話被皇上打斷:“暫且軟禁在啟祥宮吧,此事以後勿要再提。”

“皇上……”這不符合規定啊,皇後眼睜睜的看著弘曆離去的背影,咬了咬唇,不甘心道:“你們還愣著幹嘛,沒聽到皇上的話嗎?把儀嬪送回啟祥宮,‘好好’照看著。”

嘉嬪想起皇上臨走前的那一眼,莫名的感到不安。

作者有話要說:春節第一更,晚間會有驚喜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