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那段戀情裏脫了身，又一頭撞入這一段 (1)
第十四章從那段戀情裏脫了身，又一頭撞入這一段(1)
我既已決定去海國，清弘說事不宜遲，從東海海域去南海，要快許多，也可沿途賞一賞海底的美景。
以雜毛馬日行千裏的腳力，不到一日，我們便到了東海之濱，冬日的海麵是一種淒冷的蒼藍色，我用手撫摸著兩隻陪伴了我們好幾個月的雜毛馬和敗絮其外金玉其中的馬車，很有些離愁別緒。
清弘自懷中摸了粒指頭大通身透明的珠子給我，“吞下這顆避水珠，從此以後你便能像魚兒一樣，在水中呼吸來去自如了。”
我仰頭吞入腹中，刹那間隻覺得周身的毛孔突然全部打開了，無數縷涼氣順著毛孔流竄到心肺，雖然是冬天，那清涼卻有一股說不出的爽快。
我待要去解那兩匹馬兒的繩套，放它們一個自由，清弘卻伸手止住了，笑道：“放不得，若是沒有它們，我們如何去海國？”
我怔忪間，清弘輕輕念了個訣，原本蒼茫晦暗的海岸邊突然光芒大振，那輛毫不起眼的馬車在光芒中徹底變了模樣。
之前由藍色印花粗布裹著的車廂鏤金飾玉，各色鮫綃製成的簾幔隨風飄舞，與車廂中的裝潢內外呼應，極盡奢華，而那兩匹木木呆呆的雜毛馬，轉瞬間高大了數倍，眼睛清亮如珠，皮毛雪白油滑，頭頂湛藍的犄角，兩側生出巨大的雙翼，竟無比的威武美麗。我忍不住伸手去撫摸其中一隻的下頜，它當即歡快地微眯著眼睛側頭在我掌心摩挲，另一隻則將濡濕的舌頭“呼啦”一聲舔過我的臉頰，呃，這個愛撒嬌的脾性，倒跟它們的主人很有幾分相似。
清弘拉了我坐進車中，海馬仰天長嘶一聲，馬車已到了海中。蔚藍的海水瞬間將我吞沒，最開先我嚇得麵無人色，然而海水並沒有如預想中那樣往眼睛鼻子耳朵裏鑽，呼吸也如陸上無異，我稍稍穩了心神，透過打開的水晶窗子好奇的打量外麵海底的景致。
海底白紗綿延無際，偶有縱深的裂穀，高聳的山峰。各色珊瑚叢雖龐大無比，但仍精致美觀，碧綠的海藻如垂柳在水中招展，色彩斑斕的魚群、海獸從中穿梭而過，映襯在一起奪目至極。
這都是本女俠平生見所未見的奇景，於是我也如清弘那土包子見到北地的雪景一般，趴在窗沿上朝外癡癡的看，連眼睛也舍不得眨一下。
清弘在我身後輕笑了一聲，也沒有多說什麽，隻取了件緋色的披風披上了我的肩頭。
我一麵貪婪的望著窗外的景致，一麵問道：“南海海國是不是也這麽美？”
“海底的景致其實都差不多，不過南海海國的子民都是鮫人，與別處海域不同。”
“那這東海海域屬哪一族管轄？是不是也有海皇王子什麽的？”我一邊問，一邊在心裏八卦，蓬萊島不就在東海之上嗎，不知道師父當年有沒有近水樓台去調戲一下鄰家的美大叔美少年。
清弘湊到我身邊，望著窗外道：“東海海域原是夜叉族的領地，但那已是五萬年前的舊事了。那個時候，夜叉族與海國還是世代姻親，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兩族聯手對抗天族，結果反遭重創。自那之後，夜叉族在這九州八荒不複存在，海國也元氣大傷，到這些年才稍稍恢複一些往昔光景。唉，往事不堪回首，讓人唏噓啊。”
我凝神回憶了一下，師父仿佛未曾跟我提過夜叉族，或許提過我忘記了也不一定，畢竟九州八荒有這麽多族群，本女俠鋤強扶弱尚且來不及，又哪有那麽多功夫記那些與自己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事情。
我微微一咳，淺淺笑道：“如此門當戶對的姻親被滅了族，高貴美貌的夜叉族公主娶不成了，也確是讓人唏噓。”
剛才還一副傷春悲秋模樣的清弘立馬麵白如紙，訕訕陪著笑道：“嘿嘿……小菲你說笑了，聽說夜叉族的女子都凶神惡煞，奇醜無比，哪裏比得上小菲你溫婉賢淑，貌若嬌花。有小菲在，縱使夜叉沒被滅族，我也斷然不會娶他們的公主的。”
我瞟了一眼他嚇得瑟瑟發抖的雙腿，這才滿意的轉過頭去繼續賞景。
想是許久未能暢遊水中的緣故，兩匹海馬極為興奮，馬車的速度竟是陸上的數倍，窗外明麗色彩如浮光掠影，我看得累了便縮回車廂中吃了些點心，迷迷糊糊竟睡著了，待清弘將我推醒時，海國已經到了。
來之前我本已做好應對一切困難的準備，然而臨要下車時，卻又情怯起來，話本折子裏那那些被毀容挖眼丟枯井的橋段循環往複的在腦海中演繹，縱使本女俠平日裏豪氣幹雲，此刻也不免有些畏縮了，一徑窩在馬車中，遲遲不肯挪步。
清弘溫聲細語的勸慰了許久，我仍舊不肯動，他嘻嘻笑著，往我身邊湊過來，電光火石之間，本女俠隻覺到身子一輕，待反應過來時，已被那小白臉攔腰抱在懷中往車廂外走去。
本女俠生平所奉的宗旨是，我“欺負”別人尚可，別人若要“欺負”我，那簡直是找死！我怒火中燒，順手一巴掌朝他臉上招呼，然而還沒觸到，車簾突然被掀開了，一團火燒似的紅色躥到了我們麵前，口中深情呼道：“清弘……清弘……你總算……”
他的情抒到一半，突然打住了，兩隻眼睛盯準我們，瞪得銅鈴一般大……
此時此刻在他看來……這情景也委實過火了一點兒……清弘急急將我攔腰揉在懷中，本女俠羞得無地自容，慌忙從清弘懷中跳下來躲在了他身後，這車廂中能遮蔽我的東西，也就隻有他並不厚實的小身板了。
清弘似乎全然沒有方才嘻嘻鬧鬧的好心情了，冷冷地對著那團紅色喚了一聲：“父皇。”
驚駭之下我微微探出頭去打量，那團豔麗的紅色須發皆白，通身氣派不凡，遍身金玉之上那張臉雖然有些鬆鬆垮垮了，眉目之間也能依稀看出年輕時候的英姿，不過這穿著打扮的品味……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聽到清弘開口喚他，海皇激動得滿臉的皺紋都在發顫了，哆哆嗦嗦抓住離家出走的寶貝兒子兩隻手，連聲說道：“乖兒子，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清弘不動聲色的抽出自己的手，繼續裝模作樣地板著一張臉：“依我的意思，原本是不打算回來的，但小菲念你年事已高，苦苦勸我，我不忍拂她的意，這才回來看一看。今天回來，我就打算問你一句話，你是願意小菲做我的王子妃呢？還是願意以後永遠都見不到我？”
我雖然知道小白臉的真實心意，但他端著這張晚娘臉對著自己的親爹，本女俠仍是十分的看不過眼。
或許怕他當真不回海國了，年邁的海皇十分吃他這一套，誠惶誠恐的連連點頭：“隻要清弘你喜歡，不管朝野上下如何反對，父皇都會支持你的，是人類女子也無妨。”
尊貴的海皇那唯唯諾諾的姿態，與人間任何一個慣壞了孩子的父親並無不同，從來沒有過父親的本女俠看著他，不由一陣心酸又一陣心疼。
偏偏清弘那廝還不懂見好就收，海皇都做出如此讓步了，他連笑臉都沒給一個，繼續端著那張晚娘臉：“這樣就再好不過了，隻是日後若你背著我暗地裏為難小菲的話，休怪我……哎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