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臭石頭

第19章臭石頭

顧明珠落落大方的解了浴袍,當著容磊的麵換衣服。她在內衣外麵直接套上粉紅色的休閑運動服,長長的頭發半幹,鬆鬆散散披在肩上,芊芊細細的脖子露著,臉上殘妝洗淨,未施脂粉,清清爽爽格外好看。

他們下樓時正是點的時光,大堂裏來來往往都是人,顧明珠雙手插口袋,昂著頭踢踢踏踏走在前麵,容磊跟了一段沒忍住,上前兩步拽過她,把她衣服上的拉鏈拉到最上麵,遮住她露出的雪白肌膚上,那些深淺不一的曖昧痕跡。

顧明珠順勢拉過他的手,笑嘻嘻的看著他。下台階時,她貌似無心的一拐,“哎呀”一聲撲倒在他懷裏。容磊下意識伸手摟住她,眼角忽然有光一閃,他不動聲色的看過去,果然,拐角處有人影正匆匆離開。

一路沉默。

到了顧明珠家樓下,容磊緩緩停下車,顧明珠正要抬手開門,卻被他落了鎖,那“啪嗒”一聲,聽的顧明珠心驚肉跳。

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呢——六年前,她第一次向容磊提出分手的那天,他修長的手指緊緊的抓著方向盤,抿著嘴角惡狠狠的盯著前方,她滿不在乎的推門下車,他也是這麽“啪嗒”一聲把她困在了車內。

“顧明珠,你不要太過分!”那時少年怒的聲音都顫抖。他做好了一切的準備和她並肩作戰,可是她不要,她嫌棄他沒用。

少年深呼吸,再深呼吸,“你……不要把我推開,明珠,比起你來,我不在乎我的前途,如果沒有了你,我要前途幹什麽?”那時候的容磊渾身都是稚嫩的藝術氣息,看向她的眼神無比痛苦糾結,“我知道你現在處境有多困難,我知道你不想連累我……可是我們是一體的,明珠,我不會和你分手的。我知道你愛我。”

顧明珠至今仍清清楚楚的記得,那天她穿了一條白色的裙子,優雅的褶皺重疊,她冰涼的右手藏在那些褶皺裏,指甲狠狠的戳進掌心。鮮明的痛意直達心髒,她獲得了殘忍的力量,開始微微的笑起來,一句一句又一句的往外吐著那些殘忍的字眼。

容磊趴在方向盤上一動不動,像隻受了傷的小獸般,雙手環著自己的肩……

“顧明珠?”容磊皺眉推了推眼神發直的她。

明珠艱難的從記憶裏抽身而退,定了定神,笑盈盈的看向他,“啊?怎麽?”

容磊艱難的抽回目光,不看她,目視前方許久,他緩緩的說:“你、需要我負責麽?”

“這要看,你是對昨晚負責,還是對我負責。”顧明珠毫不驚慌的答。六年,足夠一個負了重傷的人練成金鍾罩鐵布衫,刀槍不入。現在,哪怕是麵對這樣應該害羞無措的局麵,她也可以從從容容的和他摳字眼耍心機了。

容磊微笑,很輕的說:“昨晚。”

“那就不必了,一夜情而已,沒什麽大不了。”顧明珠笑笑,示意他開門放她下車,“雖然明顯是你享受到比較多。”她摸摸脖子上的印記,故作瀟灑。

容磊不動,看向她的眼神頗為複雜,“你確定?”

顧明珠從他的表情裏讀出了一些異樣訊息,她遲疑了片刻,心內有一絲的不安閃過,“怎麽?”

他定定的看她,手指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的扣著,好一會兒,勾了勾嘴角,一言不發開了鎖放她下車。

兩個人就這樣把那一夜淡淡的揭了過去。假裝誰都不記得,那深深的夜裏,靈魂深處久違的顫栗。

容磊現今的城府之深和六年前完全沒有可比性,至少顧明珠在走過這重要的一步之後,沒有等到她預料中他的反應。

C市的報紙在第二天登出了兩組溫馨的照片:同一家飯店的前門口,先是夜晚的燈火輝煌中,容磊和顧明珠相擁著進門。再來天色大白,換了衣服的容磊把嬌笑著的顧明珠擁在懷裏。

照片旁邊配上了言之鑿鑿的時間地點,標題聳動。

幾乎在同時,方非池在酒吧落寞買醉的新聞遍地可見。

容磊沒有任何反應,電話都不曾有一個。

第一個找上門來的是容磊的媽媽。容磊的媽媽是最典型的豪門長媳,端正的長相,溫順的性格,得體的舉止。哪怕是兒子最消沉的日子裏,她對每日偷偷躲在家門口觀望的顧明珠都是無奈微笑著的,沒有責怪或者驅趕之意。

時隔六年再見,兩人安靜優雅的茶館裏對坐相望,顧明珠溫柔的笑著,“容媽媽,您還是那麽好看。”

容媽媽微笑點頭,“明珠,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我就不和你說別的繞彎子了,你告訴我真話,你和容磊到底怎麽了?”

“這個問題您問過容磊了嗎?”顧明珠給她倒茶,臉上笑的很甜美。

容媽媽點頭,欲言又止。顧明珠也不問,隻靜靜的喝茶。過了一會兒,容媽媽似乎終於下了決心的樣子,開口對她說:“我今天來,是容磊爺爺的意思。他呢,很喜歡田家那個小姑娘,本來這段日子讓他們處一處,過了年開春就準備訂婚了。”

她說的委婉,顧明珠一聽就明白了。容家傾向於容磊娶田思思,但是也沒有枉顧容磊的本身意願,而容磊那邊估計沒有給出明確答複,於是容家老太爺派人打探確實消息來了,或許,還打算試試看能不能幹脆勸退了她。

“我和容磊的事情,也不是我一個人三言兩語能說清的。女人到了我現在這個年紀,說什麽愛情就太幼稚了。可是有些時候,我也真是逼於無奈。”顧明珠立刻跟著風向改路線,低著頭無奈的苦笑,“容媽媽,您也別為難,容磊是您懷胎十月生下來,費盡心力養到這麽大的,誰也比不過您真心對他好。我呢,也是真心實意希望他好,所以我聽您的,您怎麽說,我就怎麽做。”

容磊的媽媽一聽這話眼眶便泛紅了。

老爺子相中的那個小姑娘,容磊雖然沒有拒絕,可是她看得出來,兒子不喜歡。

多少次她整理容磊的房間,他枕頭底下壓著的那本小相冊都是翻開著的,上麵那些青春飛揚的合照裏,少女時代的顧明珠笑的神采飛揚。她知道兒子想的是誰,可是她多年溫順慣了,家裏也沒有一個人在自己兒子的終身大事上問問她這個當媽媽的意見。

現在被顧明珠這麽一說,她壓抑已久的強烈母愛頓時泛濫,保護兒子幸福的念頭衝昏了頭腦,她已經不記得今天是為了什麽而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