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為誰獻身啊?

他偷偷看了看嚴總裁,見他的臉始終朝著另一個方向看。他又看了看嬌妻小妮,小妮撐著左手托住左臉,靜靜地聽著嚴總講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嚴總在闡述了一段解放思想與發展經濟的關係後,嚴肅地說:“這些思想認識問題,直接關係著我們興隆集團的經濟發展,所以我們要求,每一個興隆的幹部和職工,都要做到不利於經濟發展的話不說,不利於集團振興的事不做。我們要群策群力,千方百計把我們興隆集團的經濟建設搞上去。在必要的時候,我們也可以利用政策和法律上的空子,打一些擦邊球。在工作中,我們的每一名員工都要顧全大局,發揚大公無私、勇於獻身的精神,為興隆集團的騰飛,作出自己應有的貢獻!”

這是什麽話啊?鈕星星更加驚訝了。勇於獻身?為誰獻身啊?為那種有權有錢的色狼獻身嗎?他這不是在公開為陸總的女色公關,讓美女部下去獻身色狼的錯誤行為撐腰嗎?還冠冕堂皇地用解放思想來作虎皮。作為一名集團公司的頭頭,怎麽能公開支持這種錯誤的潮流和做法呢?哼,我就不相信,為了承接業務,讓自己的美女部下去搞公關,就是新觀念,就是解放思想。

鈕星星想到這裏,一股熱血直衝頭頂,胸脯急劇起伏起來。他猛地昂起頭,先去看驕妻呂小妮,想從她的臉色看一下她的態度。小妮正眯眼看著嚴總裁講話,好象對他的說無動於衷。既沒有讚同的表情,又沒有反對的表示。

他又激動地看了一下會議桌上所有人的臉色,也都很平靜,沒有多少強烈的反映。隻是尤副總眉頭微皺,朱昌盛有神情有些愛昧。

這時,周建新接口說:“呃,我也說幾句吧。”他說了幾句官場套話以後,強調說,“剛才,嚴總裁的講話非常全麵,深刻,對我們今後的工作具有十分重要的指導意義。我們在座的每一個同誌,都要對照自己的思想,進行認真的反思。我們要進一步解放思想,放開手腳,大膽作為。隻要我們的經濟搞上去了,即使出一點小問題,甚至犯一些小錯誤,也不要緊。啊,有個別同誌就是有不同意見,也要服從大局,不能跟領導唱對台戲,更不能在背後做小動作,搞小團體。一些觀點,我們允許討論,也允許保留意見,但在具體的工作中,一定要無條件地服從組織的安排和領導的決定,我們決不允許一些同誌有恃無恐,目無組織,目無領導,目無紀律。”

周建新這話,不也是針對我說的嗎?不,還針對了尤副總。他說我有恃無恐,那個“恃”是指什麽呢?指我看到他與葉小平的偷情,還是我嬌妻小妮背後的那個靠山呢?

不行,要跟他們進行抗爭。我就是被他們撤職,或者調離這裏,都無所謂。但尤副總是個好人,不能讓他受到影響。再說,要是他被他們整下去,我就更加孤單了。

必須進行抗爭,正義不能被邪惡壓倒!想到這裏,他看了坐在人群中的尤副總一眼。尤副總也在注視著他,目光中流淌著正義。卻暗暗給他搖了搖頭,意思是讓他不要衝動,時機還不成熟。

嚴總裁在周建新講完後,偷偷掉頭乜了呂小妮一眼,民主地說:“大家有什麽不同意見,可以提出來討論,啊?”

誰也不敢發言,會議室靜得可怕。

“誰先來,大家可以暢所欲言嘛。不要害怕,講錯了,也不要緊。”嚴總裁頗有風度地說,“今天要是薑董來的話,會讓大家先講,他再作總結發言。我呢?總是笨鳥先飛,先講話,後讓大家討論,這也算是拋磚引玉嘛。”

鈕星星沒有看到嚴總看呂小妮的目光,他的目光還是在看尤副總,想征求他的意見:要不要把意見說出來。

尤副總依然衝他暗暗搖頭,還是勸他不要莽撞,要蓄足力量,再突然發力,一下子置強大的對手於死地。

可他衝動得不行,既想表明自己的正義立場,又想給嚴旭升和周建新一點厲害瞧瞧:他並不怕他們,因為他的官本位意識並不強。至多不當這個空頭的科長,他本來就沒有想到會當這個科長。是誰在背後提了他,他還不知道,但他一點也不感謝他,相反,還有些恨他。因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誘占他嬌妻的第三者。

他也想給陸總和單若嫻一點顏色看看。你們別看我老實好欺,我連集團的頭頭都敢頂撞,還怕你們嗎?

他更想讓朱昌盛和嬌妻呂小妮看看,他鈕星星並不是一個軟蛋,而是一個有思想和血性的男人!

所以,他覺得在這個場合大膽出來講話,機會最佳,效果最好。於是,他突然紅頭脹臉地抬起頭,不顧一切地說:“我說幾句。剛才,嚴總,還有周副總的一些話,我認為,不太妥當。”

盡管他的話說得不夠流利,也很短,卻象一聲驚雷在會議室裏炸響。所有人都被炸得目瞪口呆,頭象被風吹倒的莊稼齊刷刷地掉過來看他。

會議室裏鴉雀無聲。

最驚訝的當然是他的嬌妻呂小妮。她嚇了一跳,然後瞪圓美目看著他,欲言又止。其次才是嚴旭升、周副總、朱昌盛,陸總和單若嫻。他們都被他的大膽震住了。

他們大概都想不到,這個平時隨和老實的年輕人,竟然敢於公開在會議上說集團公司頭頭的話不妥當。他是吃了豹子膽?還是背後有更大的人物撐腰呢?

但久經官場的嚴總裁在稍稍吃驚和尷尬之後,迅速乜了呂小妮一眼,馬上恢複常態,謙和民主地說:“嗯,好,鈕科長,說下去,什麽地方不妥當?”

盡管他做出一副親切大度的樣子,神色卻還是不太自然。鈕星星的校友兼介紹人朱昌盛首先作出強烈反映,他用比較明顯的一聲幹咳和使勁眨動的眼睛,來製止鈕星星說下去。

然後是他的嬌妻呂小妮。呂小妮嬌馬上豔臉一拉,美目一豎,輕聲但有力地製止說:“你,說話注意點好不好?”

可鈕星星不看他們的臉色,他隻偷偷掃視了尤副總一眼。發現尤副總臉露讚賞之色,眼睛裏則流露出要講究策略和機宜的意思。就立刻顯出一副沒有故意跟領導作對的神情,訥訥地說:“我覺得,三位領導說,要解放思想,一切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話是對的,但抓經濟,不能不要做人的原則,更不能不要人倫道德,對吧?我的話完了。有不當之處,還望領導和同誌們批評指正。”

嚴旭升、周建新、陸總和朱昌盛,還有單若嫻和呂小妮,都心虛地作出了程度不同的反映。尤副總和幾位其它與會者則暗暗地點頭表示支持。

會場頓時陷入了難堪的沉默。

嚴總有些尷尬地笑笑說:“哦,這個問題提得好,大家可以討論一下,啊,來,誰來說說對個問題的看法。”

陸總大概怕出現難以控製的尷尬局麵,對他這個分公司的總經理不利,就搶著表態說:“其實,這根本就不是什麽問題,用不著多討論。我認為,兩種說法都是對的,隻是角度不同而已。嚴總和周副總是站在更高的立場上看問題,可謂是高屋建瓴,具有很強的原則性和指導性。鈕科長呢?則站在民間的,或者說是個人的立場上看問題,也是對的。”

陸總的意思是想兩麵不得罪,也製止大家討論下去,想早點收場去吃飯,在飯桌上和晚上的安排上下些功夫,讓集團的頭頭們滿意。卻沒想到,後麵那句不經意的“個人立場上”的話,立刻引起會場上一陣小小的**。大家頁麵相覷,似乎他說錯了什麽嚴重的話似的。

鈕星星也感到,陸總這話有揭他的意思,跟嚴旭升、朱昌盛和呂小妮一樣,暗暗吃了一驚。隻是這時,他們互相都沒有在意而已。

陸總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趕緊說:“時間不早了,我看,還是去吃飯吧。”

“對,去吃飯。”尤副總這時才不失時機地說,“到繁華大酒店。”

他已經按照陸總的吩咐,訂了一個大包房,四個房間。大包房裏有一張大圓桌,可以坐十四個人。四個房間是這樣安排的:嚴總和周副總各一間,林主人與朱昌盛一間,兩個司機一間。兩個頭頭除了一人一間房的特權外,今晚還會享受到其它的特色服務。

一坐就坐了滿滿一圓桌。總部七個人,科技公司也安排了七個人。中層幹部,陸總隻安排了鈕星星和單若嫻兩個人陪餐,顯然是因為呂小妮的原因。

這桌豪宴上的十四個人中,有許多人互相之間都有某種微妙的關係,所以心情都比較複雜。但真正算起來,還是要數鈕星星最尷尬。他知道很可能那個神秘第三者就在這個酒席上,許多人,也許是所有人,都聽說了有關他嬌妻的傳說,在暗裏地看著他,也看著小妮。所以他要不要給這幾個領導敬酒?就覺得很為難。

如果敬,那很有可能就是給情敵敬酒。嬌妻被他侵占,還要給他敬酒,那象什麽啊?而不敬,就顯得你太不懂事,太驕傲,真是為難死了。一些人開始不住地站起來給領導敬酒,其討好拍馬之情溢於言表。

怎麽辦?嬌妻小妮見他總是不聲不響地坐在那裏,在暗中給他使眼色,意思是:你也應該給領導敬敬酒啊。

要不要敬呢?要敬就要從嚴總裁敬起,然後周副總裁,陸總,尤副總,林主任,朱昌盛……可他心裏隻想敬尤副總和林主任,別的一個都不想敬。而別人都是從酒席上的最高領導敬起的,然後按職位大小敬下去,你怎麽能先敬尤副總和林主任呢?

桌上除了呂小妮之外,其餘的人都敬過嚴總、周副總和陸總了,包括單若嫻。就他沒有站起來敬,這就使他顯得太突兀,可他實在不想敬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