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陰謀的試煉

幽雲州,乃是天漢帝國邊疆,土地肥沃,出產豐富,尤其以中部幽雲山脈的金屬礦產著稱於中土。

與天漢帝國對立的拜占庭帝國,自建國起,便對幽雲州垂涎三尺,曾在五百年前的幽雲二十年攻防戰中奪取了幽雲十八郡中的十一郡,然而,拜占庭對十一郡僅僅統製了十年,便被幽雲州的軍事貴族“謝家”橫空而出的“軍神”謝幕冥,用計重奪十郡之地。從此,原本僅是普通軍事貴族的謝家成為幽雲州最大的世家,就連天京的那位,對此也無可奈何,隻能一麵安撫謝家,一麵扶持幽雲“牧家”牽製謝家權勢。

時光匆匆,歲月無跡。五百年後的幽雲州,除去上野郡仍被拜占庭帝國牢牢把持,另外十七郡中,十郡之地在謝家的掌控之中,另外六郡則在擁有皇室背影的牧家統製之下,與謝家達成了微妙的平衡——既與謝家共拒拜占庭的侵犯,又彼此對立,時敵時友。

五百年來,這謝家與牧家分脈間頻繁的通親,更是讓幽雲州的這兩大世家也是亦仇亦親。唯獨與位於上野郡上方的天河郡,因為曆史原因,處境極為尷尬。既不屬於謝家,也不屬於牧家,又直接與魔族占領的上野郡交界。

王翼,是天河郡臨江城中的一名伍長。不是他喜歡當兵,而是老爹離家出走之前,沒有給他留下一枚銅板,年方十五的他,在一氣之下,鬼使神差地加入了臨江白家的白家軍。

五年後的今天,王翼忍不住為當年的年少輕狂感到歎息,軍隊裏規矩太多,根本就不適合他的懶散的性格。

此時,王翼拖著把長刀,站在白家軍寨大門口,不是站崗,是在罰站。

“喲,王哥,今天又被罰站了?”

“王哥,今天又是為了什麽事啊?”

一隊從臨江城來軍寨來往執行任務的士兵都麵帶笑意的和他打著招呼。王翼笑了笑,說道:“今天上午請假回城了,白……”

然而,這時,一個粗獷的聲音突然從後麵響起:“你們這是在做什麽!不想混了麽?”

那隊士兵臉色都是一變,紛紛朝王翼使了個下次再聊的眼神,然後站得筆直,行了個白家軍禮:“謀士長大人。”

隻見一個纖瘦的長臉,身穿文官長袍的男人緩緩踱步走了過來,眼睛裏閃爍著陰冷的色澤,“哼。你們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敢偷懶的一率軍法懲治!”

“是,白謀士長大人。”士兵們同情的看了王翼一眼,連忙逃似地朝著軍寨中奔去。他們實在想不明白,王翼這麽好的人,怎麽就得罪了這個新來軍營的白家新貴?

“王翼。我讓你來這裏,不是來和人聊天的!是受罰的,受罰!知道什麽是受罰麽?”身為謀士長的白炎朗冷冷哼道,長著陰柔纖細的身板,卻有著洪亮粗獷的嗓子。

王翼神態自若,聳了下肩,沒打算搭理白炎朗。

白炎朗皺起眉來,他看王翼不順眼的原因很簡單,他老是一臉淡然自若的神態!別的士兵,隻要稍稍威脅,就立刻哭爹喊娘地求饒,就隻有這個王翼!威脅他,不在乎,懲罰他,也不在乎。好比現在,罰他站軍資,別的士兵,站兩個小時,就要求饒了,他倒好,權當是來曬太陽的!

“好了,你今天不用罰站了。李百夫長大人正在找你。”白炎朗皺眉說道。

“是,白大人。”王翼行了個軍禮,便朝著百夫長大帳走去。

李世通是個猛將,武藝高強,不然也不會在白家軍中做到百夫長的位置,不過,他殺敵是把好手,管兵卻差了很多。基本上,都不在他的軍帳中處理軍務,而是自顧自的修行武藝。

“第七小伍伍長王翼,奉命前來報到。”

聽到帳外聲響,李世通眼睛微微一眯,卻是想起了他的謀士長白炎朗說過的話,他大手一揮:“進來。”

“是。”

王翼揭帳走入進去,在他身後,白炎朗也跟了進來,和李世通使了個眼色。

李世通偏過頭,微一點頭,說道:“你就是王翼?我早就聽白炎朗謀士長提到過你,說你是我們這百人隊中,最驍勇善戰的戰士。現在一見,果然如此。”

“那是白大人謬讚在下了。”王翼說道,白眼狼也會稱讚他?太陽從西邊出來了麽?看來準沒好事。

“不必謙虛。叫你來,是有個重要的任務要你去做。相信你應該已經聽說了吧,阮城覺醒殿,又派人下來試煉了,上麵讓我們三十個百人隊中選出三十名精銳來保護這次的試煉天才。我們這一百人隊,就派你去了。”

“具體的,白謀士長,會詳細告訴你的,我還要練功,就別再用雞毛蒜皮的小事騷擾我了!”李世通說道便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用凶厲的眼神狠狠瞪了王翼一眼。這裏雖是他的大帳,但實質上,卻是白炎朗這個白家新貴在行使他的百夫長大權了。

王翼一陣莫名其妙,他什麽時候打擾過這位前途“偉大”,天天練功的百夫長大人了?

隻有白炎朗皺起眉頭,心中知道李世通的言外之意。目送李世通走後,他臉上露出一絲獰笑,“王翼,任務很簡單,我們也不是第一次和覺醒殿合作了,明天準時到演兵場集合就行了。具體的事項,到時候你也就知道了!”

王翼皺了皺眉,心裏覺得奇怪,覺醒殿每年都會派試煉者來臨江城,這是個慣例了,任務看似危險,實質上,有覺醒殿派出保護試煉者的騎士在場,遇到危險根本就不用他們出手。

就在此時,臨江城中的一間客棧當中,兩名身穿覺醒殿騎士輕鎧的騎士正在用餐,氣氛卻有些沉重。

“咳,大哥,這樣子,真的好麽?”

“怎麽?這是大長老吩咐下來的事情。你這是置疑長老的權威?”

“大哥!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當然知道你的意思,不過是看她長得漂亮……林!她,不是你能想的人物!無論是她身上的神賜血脈,還是她的家族,都不是你我能夠配得上的。”

“我知道。”先說話的騎士悶悶地應了一聲,“隻是……唉,算了。”

“放心吧,她接受的是正統的覺醒殿訓練,關於試煉,要到十七歲才開始正式接觸。提前試煉?哼!以為是去郊遊麽?這些世家小姐,都是吃不了苦的,沒有我們這些騎士的保護,就憑白家那些垃圾士兵?走到半路就會退回來的。”

“唉,但願吧。大哥,你說,我們是不是跟在後麵?”

“哼!還要我再重複一次大長老的命令?這次她做得過分了,竟然一個人從上京跑到臨江!大長老是立意要讓她吃些苦頭,回去才會學乖!知道什麽是該做的事情,什麽又是不該做的!”

“可是安全上……”

後說話的騎士眉頭一豎,臉上泛起一絲怒氣:“林!你在置疑我麽?”

“不是,大哥,你知道我對你……”

哚哚!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敲門的聲音。

“兩位大人,臨江白家的家主求見。”

“嗯,是我讓他來的,讓他進來吧。”

“是,大人。”

“大哥?”

“我早就有所安排了,你要是去了,見到她受苦,能不出手?”

“我……”名為林的騎士麵露苦笑,低下頭去。

咚咚。

“臨江白世暉,求見兩位大人。”

“進來吧。”

“是。”

吱嘎,門打了開來,一名四十餘歲的中年男子邁步走了進來,滿麵紅光,看著桌前的兩位騎士,眼睛冒出一陣精光。

“舍弟白炎青在阮城覺醒殿中擔當守護騎士,今日來信,說是兩位大人會到臨江小城執行任務,不知道在下能夠做些什麽?”

若此時有臨江人看到這名中年男子如此低聲下氣的說話,必定會吃驚得把自己的舌頭都咬了下來,臨江白家當代家主白世暉,那是臨江城唯我獨尊的霸主,他就相當於臨江城的天。

可是,麵對他的殷勤,那兩個騎士不過是斜了他一眼,就連站起來回禮的意思都沒有一絲。那名嚴厲些的騎士坐著微一拱手,“白炎青兄現在不再是守護騎士了,他已經是名覺醒騎士,雖然潛力低了些,隻是個雜亂的血脈,但總算是覺醒師,世暉兄,你也不必多禮了。我這次找你,也是有事相求啊。”

白世暉臉上猛地一下露出狂喜,“炎青……炎青他已經是覺醒師了!”然而,轉眼看到那名騎士眼中的不屑,立刻收斂住心中的狂喜,恭敬的說道:“兩位大人有什麽吩咐,傾白家之力,一定讓兩位大人滿意。“

“世暉兄,不必傾你白家之力。隻是件小事。”騎士淡淡一笑,語氣傲然,在他心中,並不覺得以臨江城這種小城為領地的白家,會能有多少可用的力量。

“大人請吩咐。”

“今日,是不是有個見習術師來這裏了?”

“啊?啊,嗯,確有此事。”白世暉哪裏知道這種小事,但話還是得順著這位大人說下去。

騎士冷笑一聲:“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簡單,讓這次試煉半途而廢,讓這位見習術師吃點苦頭自己放棄。你再派些高手在後麵接應,別讓她真的死了就行。”

白世暉心裏古怪,但是卻不敢多嘴,隻是連連稱是。

“好了,這事情辦好,我也沒辦法給你好處,不過,炎青兄弟那裏,嗯,你這些局外人,就不用知道詳細了。”

“是,多謝大人!”白世暉看了眼騎士的臉色,知道對方沒有留自己的意思,便連忙告退離去。

一走出客棧,白世暉那張滿是討好之色的臉立刻為之一變,一股常在上位者才有的氣質顯露出來,一隊百人的士兵排著整齊的方陣靠了過來,為首的將領行禮說道:“大人!”

“嗯。”白世暉輕輕應了一聲,眼中卻掩不住喜色,看了眼身前的心腹愛將,終於說道:“派人保護好這間客棧,把我府上最好的食物和酒都送到這裏來。就不要讓這家客棧再住外人進去了,還有,住在上房的那些客人的進出不要幹涉,也不要跟蹤。至於住在下房的那些人,查清楚來曆後,能趕的都趕出去吧。”

“是,大人!”

“嗯,這次的事情辦好,炎青那裏會得到大大的好處,你和炎青是兄弟,告訴你也無妨,他已經是覺醒師了。”

砰!那將領眼中精芒爆出,說道:“炎青哥!已經覺醒了麽!”

“嗯,具體的,還不知道,但是,我白家終於有覺醒師了,沒枉費白家先祖遺留下來的血脈啊。”

將領點了點頭,眼中閃亮地說道:“大人,那白炎朗是不是也……?”

“嗯,這是小事,你看著辦吧,對了,高英,你雖然不姓白,但你母親也是我白家之人,既然炎青已經成功,你體內也有神賜的泰坦血脈,現在白家所有的資源,可以都放在你的身上了。你今年才十八歲吧,雖然晚了些,但是五歲也築基過,不算很遲,加上你也有天賦,覺醒並非是不可能的事情。與別的家族相比,白家的覺醒師,還是太少,太少啊。”他心中還有一句話沒說,正是因為沒有覺醒師,所以才隻能在臨江這種小城苟且為王……

高英聞言,嘩地一下跪了下去:“多謝大人賞識,末將願為大人效死!”

“嗯,別說死不死了,你有心就好。白家的未來,可是你們的啊。”白世暉微微一歎,眼中卻多出了一絲落寞,誠然,在臨江城,他是土皇帝,他就是臨江的天。但是,在覺醒師的眼中,他的權力,他的錢財,他的軍隊,什麽都不是。

覺醒殿一隻由覺醒騎士組成的百人騎士團,就能將整個臨江殺得雞犬不剩。在覺醒師的力量麵前,白家的三萬大軍,不過是浮雲而已。正如五百年前,謝家軍神謝幕冥所說的那樣,沒有覺醒師的軍隊,不過是別人功績薄上的一串好看的數字而已。

像他這樣沒有帝國爵位的小家主,見到覺醒師都是要行禮的,久而久之,覺醒殿每次派人試煉,他都隻是派手下接待。他畢竟習慣了身為上位者。每年都要低聲下氣一番還得不到好處的事情,實在是幹不出來,這次若不是炎青來信,他也不會親自到這裏來見這兩名覺醒騎士……嗯,炎青的信中說是,來自上京的大覺醒騎士……

就在白家家主在為白家終於有了覺醒師而感慨之時,白家軍營中,王翼卻在為明天的任務,以及四個手下的呱噪而頭痛。

“老大,今天上午去城裏,有去雲香樓麽?”

“有見到李姑娘麽?”

“咳,你們兩個色鬼,滾開些!大白天去什麽雲香樓,還李姑娘!老大如此英明神武的人物,你們瞞得了今天,瞞不過明天!老大,其實,你今天早上前腳剛走,後腳便又有覺醒殿的人來了。”

“這事我已經知道了。”王翼皺眉說道:“怎麽了?阮城的覺醒總殿每年都會派一兩次人來試煉的吧?覺醒師雖然高貴,但我們又不是第一次見,今天怎麽這麽興奮了?”這阮城,雖然也是天河郡治下,卻不是臨江這種小城所能相比的,就算是郡城天河,也沒有阮城繁華。原因無他,天河郡的覺醒殿總殿便坐落在阮城。

白存膽道:“老大英明!”一個裸的馬屁拍了出去,才又說道:“這次來的那個使者可不一般……”

這時,先前那兩個大談青樓妓女的漢子連忙求表現的說道:“是一個美女。”

“美女?哎?等等!那個?一個?”王翼一下就抓到了重點:“難道隻來了一個?”他皺起眉來,如果隻有一個試煉者的話,守護騎士又會派出多少個?雖然每年都會讓他們護送,但是真正護送的主力,還是覺醒殿自己派出的騎士。

“是。老大。那可真是美女。我這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麽美的人兒。”

“滾吧,就你李大麻子?見過的女人,隻怕十根手指都數得過來。”

“白存膽!你別以為你是白家的人,就了不起!”李麻子火冒心頭,擼起袖子就想動手,可是眼角一撇,卻看到王翼嘴角的帶笑,卻又訕訕地縮回手去,冷哼一聲,隻是瞪著白存膽,心中默念,若是我也能覺醒血脈之力,這一眼就能瞪死你!說不定我以後真能覺醒,現在多瞪兩眼練習練習,覺醒後就更熟練了……

“腦殼裏缺根筋!”白存膽臉色也黑了,然而,同樣看到王翼的笑容,不敢動手,隻是哼哼的低聲罵道,他與那白炎朗一般,都是出身臨江城主白家支脈,然而自幼父母雙亡,兄弟姐妹中也沒有什麽厲害人物,而他的資質又實在是過於普通,雖說是白家人,卻與平頭百姓一般無二——在臨江城中,如他一般的白姓子弟,多如牛毛。故而,無論是誰,隻要一說他是白家人,他便準會翻臉。

王翼見兩人沒有動手,嘴角的笑便收斂了回去,目光掃過那兩大青樓常客,問道:“美女不美女,關我什麽事?隻要不來煩我就好。”

這兩個色鬼,一個叫李析,另一個叫李金,兩人是同村,是王翼這一伍中實力最差的兩人,卻是一對活寶,也知道說話分寸,懂進退,倒也算是招人喜歡了。

那李金立刻搖頭說道:“我愛上她了。老大,你平常不顯山露水,可我們知道,你絕對是……”

李析立刻大點其頭:“沒錯,要是老大對江小姐有意思,我哪敢還有半點念想,若是不能對江小姐有念想,人生……就悲劇了。”

“信不信我立刻讓你倆悲劇?”

李金連忙笑道:“隻要老大不爭就好,嘿嘿。我對老大的嫉妒本就如紅龍大江濤濤不絕了,要是江小姐對老大有一絲好感,我恐怕要嫉妒得……吐血有如大江,濤濤不絕了……”

“得了,少跟我廢話濤濤不絕,今天我罰站軍姿時,白眼狼有沒來這找你們麻煩?”

“沒來。那家夥,就是欺軟怕硬。老大,咱不怕他。”

“就是。”說到白眼狼,就連同是“白家一脈”的白存膽都氣憤起來,白眼狼卻是士兵們私下給白炎朗起的外號。

這時,後知後覺的李析又突然地說道:“李金,你不能愛江小姐,我也愛上她了。”

砰!王翼忍無可忍的一記老拳砸出:“都說了,不要再廢話說什麽江小姐,愛上江小妹了!”

“疼疼……隻是話題,話題而已……”李析抱著頭討饒叫道。然而,見到王翼動了手,另外三人交換了個眼神,紛紛低吼一聲,朝著李析撲了上去:“今天的話題,就是怎麽練你……”

“哇,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