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狐狸尾巴是怎樣露出來的 (2)

此時,我見機行事插了一句話,我說:“如果是任晶晶給的,就有情可原,因為任晶晶是個商人。”傅二萍立即抓住了救命稻草,連聲說:“沒錯,就是任晶晶給的,就是任晶晶給的!任晶晶是全平川數一數二的富婆!”我便又插了一句話:“任晶晶發財全靠武大維,現在武大維已經雙規了!”傅二萍道:“武大維是武大維,任晶晶是任晶晶,別看著人家發財你們就眼紅,你們想把任晶晶扯進武大維的案子嗎?武大維是挪用公款才雙規的,任晶晶的公司是私企,手裏哪來的公款?你們不要趁火打劫,陷害好人!”聽了這話,當時我腦子裏就有了一個想法:如果傅二萍和任晶晶關係走得很近,就有可能將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轉移到任晶晶家裏了。任晶晶在郊外不是有別墅嗎?又是單身,完全有條件幫著傅二萍存東西。而且她們這些人在性關係問題上似乎都看開了,明知道任晶晶是她姐夫武大維的情婦,也照樣與任晶晶交好,因為有利可圖!這也算“識時務”——即使她厭惡武大維與任晶晶亂搞,也絲毫左右不了他們,與其那樣,不如和平相處。於是,我就把話直通通地扔了出來:“嫂子,你之所以為任晶晶打掩護,是因為你的東西都藏在任晶晶家裏。不信咱就去搜,一搜就得搜出一屋子!”

傅二萍的臉脹得更紅了,他一疊聲地道:“造謠!汙蔑!陷害好人!你們給我滾!”我繼續道:“嫂子你別急,聽我說——用不了幾天,你就得從這間房子裏搬出去,而你怕露富,就提前把東西轉移了,轉移到哪兒最安全呢?自然是任晶晶的別墅裏。因為你現在的親戚隻剩了姐姐傅大萍,而傅大萍是個十分廉潔的人,如果你把那麽多值錢東西弄到她那,肯定引起她的懷疑,說不定她就把你舉報了。所以,想來想去,你就把東西存在任晶晶的家裏了!”傅二萍再也坐不住了,她一伸腿就把茶幾踹開了,從沙發上站起來就順帶抓起了玻璃煙缸,抬手就向牆上的書畫鏡子砸去。隻聽嘩啦啦一聲脆響,“有容乃大,無欲則剛”大鏡子上麵的玻璃被砸的粉粉碎!這個副市長的中途夭折、沒做到矢誌不渝的誌向終於被自己的家屬親手砸碎了。

傅二萍就是傅二萍,她畢竟是個幼兒園的小老師,沒有太深的城府。從她急扯白臉的樣子看,她的東西肯定就藏在任晶晶家裏。我和馮小林已經沒有興趣與她對話。我們倆交換了一個眼色,便一起站起身來,馮小林道:“嫂子,希望你認清形勢,不要執迷不悟,別拿雞蛋往石頭上碰!”然後拉著我就走向門口,將防盜門打開了。傅二萍在身後喊道:“你們滾吧!快點滾吧!以後永遠別再踏進這個門口!”我和馮小林連理都不理,帶上門就走了。

前後短短半個小時,我們已經可以確認傅二萍與任晶晶關係密切了。任晶晶的郊區別墅裏麵都藏著什麽呢?這個意念突然讓我莫名地興奮起來,我把想法告訴了馮小林,誰知與他一拍即合!他說,他也正想著這個問題,心裏好生納罕!我說:“你要有精神兒,咱們就不揣冒昧地打上門去,與任晶晶短兵相接,看看她屋裏都藏汙納垢了什麽東西!”馮小林道:“聽你的,反正我一點不困。”我說:“咱們不認識啊!”馮小林道:“我有辦法。”他掏出手機就給刑警大隊一個外號叫“活電腦”的警察打了過去,說:“‘活電腦’,睡了嗎?沒睡就好。

你能把武大維的情人任晶晶郊外別墅的地址背下來嗎?我想現在就去一趟。”對方好像是背出來了,於是,馮小林就複述了一遍,然後說了句“OK”,就把手機合上了。他對我說:“孫海潮一死,他的家屬和情人都成為我們關注和研究的對象;武大維一雙規,他的家屬和情人就進入了我們的視線。是不是領導安排我們這麽做?不是。完全是我們的職業敏感使然。”我說:“你們是平川公安係統的脊梁。劉奔那樣的人混跡在公安隊伍裏,簡直是笑話!甭看他有多少特長,人品不正就堅決不能待在公安係統!”此時,我和馮小林都忽視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的手機一直在對手的監聽之下!我們在想辦法掌控對方,殊不知我們也在對方的掌控之中!

結果,當危險一步步向我們逼近的時候,我們還一無所知。我們打車來到郊外高級別墅區,任晶晶的別墅樓在最裏麵,而小區不讓進出租車。我們下了車以後必須走好遠一段路。我們邊走邊左右掃視,提防任晶晶會走出來錯身而過。整個別墅區都是間隔一致的小院落,小院落四周有圍廊,圍廊裏有前後院,三層的樓體就坐落在院落的中央。甬道兩旁幾丈遠便對稱地立著一對金屬框架的玻璃罩路燈,裏麵的燈泡不是甑白的顏色,而是昏黃的,遠遠看去,每一盞燈都像裹著一個霧團。之所以選用黃燈大概要的就是這種朦朦朧朧的效果。

馮小林數著一座座小樓,最後停留在第“某某排某某棟”跟前。當我們走近這座小樓的時候,馮小林道:“這就是任晶晶的家。”我看到這座三層小樓一層和二層亮著燈,窗外安著牢固的鐵柵欄。而我們要想進這個小院,就必須打開圍廊的鐵門。馮小林借著路燈的光線企圖找到門鈴按鍵,但找不到。他便掏出口袋裏的一把鑰匙,捅進鐵門上的鎖眼,可能是想碰碰運氣。但仍舊捅不開。就在這時,圍廊外麵快速走過來一個黑影,見馮小林在鼓搗門鎖,便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對著馮小林軟肋就是一刀!馮小林驚叫了一聲“啊”,便栽倒在地。當時我在站在後麵沒看清是黑影捅了馮小林,隻看到馮小林突然栽倒在黑影腳下,我便問了一句:“怎麽回事?”而此時黑影轉過身來就對著我伸過胳膊,此時我仍然沒看見黑影手裏的匕首,因為已經染了血,但千鈞一發之時就聽啪啪兩聲槍響,黑影在我眼前咕咚一聲沉悶地摔倒在地。手裏的匕首當啷啷甩出三米以外滾進草叢。我終於明白,黑影也想捅我一刀,頂多隻差十分之一秒!

槍聲、黑影摔倒聲和匕首落地聲,都那麽清晰而刺耳地展示在我的眼前。我的心髒怦怦亂跳,緊張得牙齒得得得亂響,我快步走近倒在地上的馮小林,蹲下身問他:“你受傷了?”馮小林蜷縮著身體有氣無力地說:“趕緊打110!”說完就疼暈過去了。我身上沒有手機,這兩天我已經把手機撂在露潔家裏不使了。我便摸馮小林口袋裏的手機,此時,我發現了他手裏還緊緊攥著烏黑的手槍。我用馮小林的手機打了110,報告了出事地點,然後又打了120。

在等待110和救護車的過程中,我握住了馮小林的一隻手,而馮小林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竟如**一般死死攥住我的手。過了約摸十分鍾,兩輛響著警笛的警車和一輛救護車快速開了過來。我站起身迎著他們走過去。警車在距離出事地點三十米以外停住,警察們紛紛從警車上跳下來,我掏出工作證遞給警察。一個警察打開袖珍手電,翻看了我的工作證,問我怎麽回事,我便指著任晶晶家門口躺著的兩個人簡要敘述了過程,此時已經有幾個警察率先走過去拍照。當他們聽我說,另一個倒在圍廊門口的是刑警大隊的馮小林時,他們不約而同地發出驚呼:“馮小林?”急忙拍照現場,接著就讓救護醫生趕緊將馮小林和穿黑衣的人分別搬上擔架,抬上車,施行簡單的救護,然後就讓他們的車先開走了。

救護車走了以後,幾個警察用事先準備好的白灰處理地上的兩攤血跡。另外兩個警察圍住我問:“康處長,你和馮小林是什麽關係?”我說:“是好朋友。”他們又問:“這麽晚了,你們來郊區別墅幹什麽?”我說:“我們來看望朋友,正準備離開,就出事了。”一個警察說:“事情沒有你說的這麽簡單。走吧,咱們去分局說話吧!”便請我上車。不上車還能有別的選擇嗎?我隻能上車。我邊往警車跟前走邊回頭看了一眼任晶晶家的窗戶,見裏麵亮著燈卻絲毫沒有動靜,在她家門口鬧得這麽熱鬧,她竟然不出來看一眼,著實讓我納罕!

來到郊區分局以後,我被客氣地請進一個小單間,分局的一個值班副局長帶著兩個出現場的警察親自過來詢問,在這裏我不說審問,是因為他們態度非常和藹,再說,我也不是罪犯。但沒等他們正式開問,我先說話了:“能不能借我手機用用,我給露貞書記打個電話?”可能是“露貞書記”四個字如雷貫耳,他們立即連連點頭:“打,打!給,給!”便遞給我一個手機。我給丁露貞的家裏打了過去。我與她有個約定,不到萬不得已,不打她的手機,因為估計也被監聽了。那就沒辦法了,她家裏的馬為民和孩子被吵醒就隻能將就點了。但此時她們根本沒睡。丁露貞精神抖擻地問:“康賽,你在哪?有急事?”

她是很聰明的。她知道我晚上也會不消停。而且馬上就猜到出了什麽事。我說:“露貞書記(當著分局的人我必須鄭重其事起來),我現在在郊區分局,警察同誌想問我情況,可是,我隻想向你單獨匯報!”我說話的聲音很大,也是為了給屋裏的警察們聽。隻聽丁露貞回答:“你讓他們接電話!”我便把手機遞給那個副局長。副局長接聽以後先客氣了一句“露貞書記,打擾你了!”,然後就隻剩下“哦,哦,是,是!”,再沒說別的。副局長合上手機以後說:“不問也罷,我們再留你兩分鍾,然後把你送回家,來,喝杯水,壓壓驚!”一個警察給我遞水,另一個拿著紙筆的警察說:“至少應該把事發過程說一遍,我們得做筆錄。”我說:“好吧,但我隻能說應該說的。”便再次簡要說了過程,而且沒提是為了去任晶晶家。出這次現場的警察都是郊區分局的人,他們是不是知道那個小院就是任晶晶家、任晶晶就是武大維的情人,還真不好說。他們沒有表露,我也沒法問。也許他們對一切都心知肚明,隻是為了少惹麻煩而裝作渾然不知。

郊區分局的車把我送進市裏,我想了想就讓他們把我撂在丁露貞所在小區外麵的路口上。丁露貞沒住市府大院。她住的房子是機關事務管理局幫著買的一處住房,在整個平川市算中上等,當然,比不上市府大院。我看著警車走了以後,就向小區裏走去。前幾天我曾打車把她送回家,所以,知道她家的位置。我按響了樓洞口的“401”的門鈴以後,樓上就從這個門鈴上傳出聲音:“是康賽嗎?”我說:“沒錯,開門吧!”於是,鐵門啪的一聲就自動打開了。

我上樓以後,401房間的門已經裂開門縫等著我。我推開門走進去,隨手把門帶上。丁露貞的房子是三室一廳,客廳也很大,不過隻有約摸四五十平米。與市府大院的房子是相形見絀的。客廳裏擺得滿滿當當的,大沙發,小沙發,大茶幾,小茶幾,文物架,花盆,盆景,一米八規格的帶過濾的養熱帶魚的魚缸,一應俱全。而在長沙發對麵,依舊擺了寬屏液晶彩電。但屋裏很靜,沒有人開電視。馬為民,一個文質彬彬的高個子,還有身材窈窕青春靚麗的女兒馬小菲,加上穿著睡衣的丁露貞,都默默地迎著我,一本正經的樣子。顯然,他們都預計到今晚是個不祥的夜晚。

我落座以後,馬為民遞給我一瓶礦泉水,然後就躲進臥室了。而丁露貞的女兒卻愛摻和事,抱住她的胳膊不走,想聽。丁露貞皺起眉頭說:“去看書去,你老姨夫要講工作了!”丁露貞這麽對孩子說話,讓我感覺可樂,也感覺安慰和溫馨。女兒搖搖晃晃地撥楞著腦袋走了。我便講起整個晚上我和馮小林的行動,講起傅二萍家裏的反常情況和傅二萍的種種表現。接著,就講起我和馮小林順藤摸瓜來到任晶晶的郊區別墅,在她家的小院門口開門鎖,然後就出事了。此時,我發現丁露貞的女兒正從書房探出半拉腦袋看著我。顯然,我講的故事吸引了她。而且,我相信,躲進臥室的馬為民也一定在支愣著耳朵在聽。丁露貞道:“馮小林凶多吉少!”說完,她抓起茶幾上的電話按了一串號碼,然後說:“露潔嗎?今晚你和咱媽安心睡覺,不要等康賽和馮小林了,他們現在在我這兒呢。你別那麽多事!什麽沒有康賽你睡不著,康賽沒來以前的十五年你都是怎麽睡的?才幾天就養成這個壞毛病了?你別跟我撒嬌,不行,你別等了,趕緊睡你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