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兩家詭譎的公司在幹什麽 (1)
孫海潮對丁露貞說:“任晶晶對郭曉紅是無話不說的,所以我就知道了這些雞零狗碎的亂七八糟的事兒。手裏有錢了是不是就生活得很愉快?非也。每達到一個目標以後,眼前就又出現了新的目標。而每一個目標無不是圍繞領導者展開的。”這可能是孫海潮的切身體會。丁露貞對此表示認同。隨著孫海潮向她不斷袒露內心,她基本把握了武大維和孫海潮。對這一點我沒有疑問,但反過來一個問題卻如閃電一般刹那間就擊中了我——此前丁露貞對武大維和孫海潮搞情人,而且爭相養私生子早已知道!既然知道為什麽既不製止也不舉報?這算什麽一把書記?這怎麽能帶好平川市四套班子?於是,我順理成章地推論出:丁露貞在感情上已經鑽了孫海潮的圈套,否則怎麽會遷就孫海潮和武大維,以及他們的情人?孫海潮為什麽不對她說些要害問題卻偏說雞零狗碎呢?把她當做隻認感情的青春期小女生了?如果我還在市委黨校當我的辦公室主任,我就會整日裏優哉遊哉,市裏發生什麽事都與我無關,我根本就不用費這腦筋想這些。眼下就不行了,丁露貞硬把我拉來卷入激流旋渦,我就不能不把眼前的人們做個大概的評估。
那天晚上,我和丁露貞在小茶館裏坐了很久,差不多半夜了,我才把她送回家。雖然由於露潔的存在,使我和丁露貞的關係很密切,但我已經對丁露貞不是很佩服、很信任了。隨著她向我傾訴的內容越多,我便越加對她打了問號:她究竟是怎樣一個人?是不是因為鑽入了孫海潮設下的感情圈套而做了他們的保護傘?我們有時候看到一個城市驀然間發生了很多事,甚至發生了大案要案,常常會情不自禁地把一個問題縈繞在腦海裏——他們的主要領導幹什麽去了?如果是主要領導犯了案,那他周圍的人們幹什麽去了?是蒙在鼓裏、一無所知,還是裝聾作啞、視若無睹?抑或同流合汙?要麽介於兩者之間,不是全知,隻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反正我對丁露貞是越來越說不清了。但有一點是非常明晰的,那就是既然能夠釀成案子,便都牽扯了複雜的人際關係。而現實生活中的人際關係往往是相互交織、重疊、錯綜複雜的,誰不承認這一點那隻能是一相情願。丁露貞就身陷這個人際關係的旋渦之中,雖然,是被拖進來的,但她也是這張網上的一個結。我由追蹤武大維、孫海潮的劣跡突然轉變為打算追蹤丁露貞,我想看看她究竟是個什麽人!也許老天不讚成我的打算,我半夜裏回到家,家裏便風雲陡變!
一向對**羞羞答答遮遮掩掩的老婆劉梅,突然破天荒地主動提出**。我說:“都半夜了,不幹了,再說也太累。”誰知劉梅脫光了內衣內褲鑽進我的被窩說:“過這村沒這店,來吧,今夜咱不睡了,隻幹這一件事,盡你的能力,你能幹幾次我陪你幾次!”我摸著劉梅光溜溜的身子說:“怎麽,太陽從西麵出來了?你不是總是告訴我要節製,節製,為了家裏大人孩子必須節製嗎?”劉梅抱住我就哭起來了。劉梅邊哭邊說:“我不想做你老婆了,我打算帶著兒子單過,成全你和露潔,我已經寫好離婚協議了。家裏的存款咱們二一添作五,房子暫時一起住著,你幾時有了房子,就把這間給我和兒子,別的沒有可商量的,你願意要什麽就隨你便。”我一聽這話,知道是露潔找過她了,因為以前我從來沒跟劉梅提過露潔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平川市有個丁露潔。
我說:“是不是丁露潔給你施加壓力了?”劉梅抽泣著道:“你甭問這麽多,為了你,也為了我。咱們倆離了既成全了你,其實也成全了我。”我說:“劉梅你話裏有話,難道說這麽多年以來你還瞞著我在外麵有情人嗎?”劉梅不哭了,說:“告訴你甭問甭問,你怎麽非問不可?”說著就扒我的內褲。我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該怎麽做,就任其動作。結果她把我扒光了,然後爬到我的身上蠕動起來。她在這方麵根本沒用過心,從來都是被動承受者,現如今驀然間轉變了角色,怎麽能如意得了呢?自然,很不和諧,甚至根本做不成。但我的卻被挑起來了,便翻身上來壓住了她。她閉著眼睛一副很受用的樣子,眼角卻止不住淚水漣漣。
都收拾利索以後,我抱住她的身體問她:“好寶,告訴我是怎麽回事。”劉梅道:“就算我告訴了你,我也不打算跟你過了。”我說:“好吧,不過就不過,你先說說是怎麽回事。我死也要死個明白不是?”劉梅輕輕打我一個嘴巴,說:“什麽死不死的,以後不許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告訴你吧——這兩天丁露潔到我們單位找我,跟我談了兩天,把過去你們之間的交往、你們的感情深度,都告訴我了,感動得我哭了好幾通,我怎麽能做這個橫在你們倆之間的障礙呢?我還不是這麽沒皮沒臉的人。再說我也不老,長得也不難看,還沒到沒人要的程度。現在丁露潔已經和老公簽完了離婚協議,我已經看過了,回到家我比照丁露潔的協議起草了咱們倆的協議。你如果沒有睡意,就看看吧!”
說完,劉梅光著身子跳下床,拉開書桌抽屜,拿出一頁紙來。此時,我才感覺問題嚴重,那丁露潔給我打手機告訴我她打算跟老公離婚,其實早已在進行當中,而且動作相當麻利!問題是這種事不能一相情願,我根本沒有離婚的念頭啊!劉梅這麽安分守己、體貼賢惠的女人,我怎麽舍得撒手呢?我接過劉梅遞給我的協議,刷刷刷就撕了,把碎片扔在地上。劉梅道:“你撕了也沒用,我在電腦裏有底稿。”我說:“我根本就不想離婚!”劉梅道:“你隻是這麽說說而已,丁露潔邀請你上床,你立馬就脫衣服。
還說什麽呢?你說不願意離婚隻是做個姿態,當幹部的終歸有個麵子,不願意讓‘離婚’這兩個字從自己嘴裏說出來,不過這沒關係,這話我說,這協議我寫,跑街道辦事處我跑,需要去法院我去,我是個小公司的職員,沒有麵子不麵子問題!”一向溫婉懦弱前怕狼後怕虎的劉梅竟變了一個人,像被人施了魔法一樣,她已經不像她了。我說:“你別瞎折騰,沒用,隻要我不同意,法院就得調解,人家都是勸和不勸離,所以你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勞的!”劉梅一聽這話便急了,我還從來沒見她這麽急過,“康賽!你別不識好歹!你簡直是放著河水不洗船!你就坡下驢,咱誰也不聲張,不哼不哈地把事辦了就完了,你在外麵都幹了什麽我也不追究,追究也沒有意義。可是,你偏偏牽著不走打著倒退,我不跟你急你就跟我來假惺惺這一套!你非得擠兌我跑到市委辦公廳告你去?我要是找你們領導把你亂搞的事說出去對你有好處怎麽的?”
哎喲喂,行啊,看起來這麽多年我還沒把劉梅了解透!原來她也是個寧死不屈,寧折不彎,一條道走到黑,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兒!早幹嗎去了,你早這樣的話不是更讓我喜歡嗎?我恐怕一次都不會赴露潔的約了!我忍不住嗬嗬嗬地笑了起來,欣賞地看著她。這時,兒子被吵醒了,揉著眼睛走過來問:“爸,媽,吵什麽?你們明天不上班了?”我拍拍兒子後腦勺說:“不吵不吵,睡去吧,睡去吧。”把兒子推回去了。但劉梅卻繃著臉並沒了結。她穿好衣服,到電腦跟前,調出協議,接通打印機電源,又打了一份,然後率先簽了名字,就到兒子屋裏睡去了,把協議和空屋子留給了我。
此時此刻我已經毫無睡意,我聽著兒子那屋啪一聲關了燈。肯定是娘倆擠著睡了,因為兒子睡的是單人床。我情不自禁地把我和劉梅認識、交往、結婚的過程回憶了一遍,那確實是波瀾不驚、相當平常、毫無懸念、近乎庸俗的一個婚姻。甚至根本不值得回憶。因為其中沒有一丁丁點超常的、有意義的、讓人印象深刻的事。於是,我的思維不由自主地跳到了丁露潔,我與丁露潔的關係就真應了那句話,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渴望。兩個人始終處於相互渴望的焦灼狀態。但現在丁露潔在沒和我商量的情況下就找了劉梅,簡直是施離間計,這讓我相當反感!我強迫自己的思維不想她,而轉到丁露貞——
在一個陰霾滿天、氣壓很低的日子裏——平川市在每年六七月份,經常出現這種天氣。空氣中懸浮著大量灰蒙蒙的顆粒,那是沙塵和汽車尾氣、其他汙染物混雜在一起的塵埃,騎自行車和走路的人們會感覺喘不過氣來,而且呼吸道感覺嗆得慌。丁露貞是天天騎自行車上班的為數不多的市領導之一,據說還有政協主席老傅。其他人都非常體麵地坐著鋥光瓦亮的排氣量為2.0的黑色奧迪A6。那天早晨丁露貞騎著自行車來到市委大院門口的時候,見一個很醜的女人站在門口,她沒太在意就下車推著走進去。但她覺得這個人似乎麵熟,隻是印象模糊,一點也想不起來是誰了。當她上樓走進辦公室以後,秘書劉誌國急匆匆地跑來告訴她,說武大維的夫人求見,見不見?她猛然想起,肯定是站在市委大院門口的那個醜女人。她在武大維的婚禮上見過這個女人,但一晃都過去二十年了,她不可能記得了。她連忙讓劉誌國把武大維夫人領上來。
“我叫傅大萍,是政法學院行政處長。我想向你舉報我們學院高鬆公司的問題!”醜女人沒有自報家門是武大維的夫人,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也許關係不和正鬧著離婚,因此,丁露貞沒有點破她的身份。丁露貞並不盼著他們鬧離婚,但估計他們早晚會這麽做。她禮貌地請傅大萍坐下,給傅大萍沏了上好的花茶,那花茶的氣味與客人的名字正好相似:馥大萍芳。這時劉誌國拿著筆記本走進來,想一起聽。傅大萍對他說:“你回避一下可以嗎?”劉誌國便看丁露貞,丁露貞對他擺擺手,說:“你去食堂安排一下客飯,中午我和大姐一起吃。”便支走了劉誌國。機關食堂有小單間,接待一般的客人不成問題。
傅大萍吹著一次性紙杯裏的茶水,輕輕呷了一口,穩了穩心神,便說起來。高鬆公司是十年前政法學院行政處創辦的,那時名字叫正發公司,起初幹得不錯,後來因為經營不善,換了總經理,變成股份製公司,就是現在的高鬆公司,總經理就是高鬆。當年學院投入的注冊資金是1000萬元,經營建築材料。本來這個公司換了總經理以後還不錯,年年給學院上繳利潤,但從前兩年開始,連一分錢都不繳了。不僅不繳利潤,連員工工資都欠了兩年了。員工找到行政處和學院領導要求發工資,領導便追高鬆,但高鬆既不解決也不解釋。學院領導也不追了。
而這個公司的二三十個員工就天天到行政處拍桌子砸板凳。傅大萍作為行政處長能有什麽辦法?她便找到學院領導,誰知學院領導的一句話噎得她半天沒回過氣來:“傅大萍,你別問我應該怎麽辦,你回家問問武大維應該怎麽辦!”而這個時候,傅大萍與武大維已經分居好幾年了。他們同在一個三室一廳的房子裏住著,卻是你住你的屋子,我住我的屋子,孩子住孩子的屋子。傅大萍和武大維早已沒有夫妻生活了。他們也不提離婚,該在一起吃飯也在一起吃飯。當然了,武大維基本上天天不在家吃。他們已經連對話都很少了。傅大萍聽了學院領導的揶揄以後,就想回家問問武大維,雖然,她實在懶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