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人止步 (2)

如果前麵是西邊、身後是東邊,那麽南、北兩邊即是讓我們惶恐的異象。

「往哪邊走?」我問建仔。

建仔指著前麵說:「一樣,我們往前走。」他指著西邊長廊的盡頭說道,假裝自己並沒有看見南、北兩邊的景象。

我們跟在建仔身後,很快就來到了西邊長廊的盡頭,然而迎接我們的卻是一堵結實的水泥牆。

赫見眼前的水泥牆,我們四人不禁都伸出手去觸摸,水泥牆傳來冰涼的溫度,凍得的我們四肢僵硬無法動彈。

「怎麽會是牆!樓梯呢?」小黑怒罵了一聲,一腳踹向水泥牆,砰的一聲悶響,證明這堵牆壁不是幻象。

「樓梯不見了、不見了,我們回不去了。」阿明哭了出來,他無助地的縮著肩膀,整個人蹲到了地板去。

我不敢叫他,隻是摸著眼前的牆壁發愣,試圖要找出一點能讓我們四人離開這裏的蛛絲馬跡。

半晌,建仔冷靜了下來,「會不會是像小黑所說的,我們遇上了鬼打牆?」

「我們在這個地下室裏麵遇上鬼打牆了?」我又問了建仔一遍,同時思索起這個可能性。

建仔點了點頭:「對,鬼打牆,所以我們才會看見多了兩條走廊,還有………眼前的樓梯才會不見,我懷疑我們走錯路了,樓梯應該在另外兩條走廊的盡頭。」

「你的意思是說樓梯在南、北兩側?可是,那兩條路原先不存在,你確定要去找嗎?」我提醒建仔,因為我害怕一走進那兩條不存在的走廊之後,我們就真的回不去一樓了,而是會永遠淪陷在這一處詭異的陰陽交界。

「一定要找,我總感覺在這裏待越愈久,我們越愈難回到現實。就像是一種同化,我們會漸漸被這裏的磁場同化,最後……建仔話到一半就不說了。

小黑接著說完:「最後我們也會變成鬼。」

「不、不要,我不要死!」阿明聞言,頓時歇斯底裏的大叫,他扯著建仔的褲管,那嘶吼的模樣真像是湖底抓交替的水鬼,竟讓我看了直覺的退後一步,下意識地的害怕阿明會糾纏上我,將我拖往幽暗沒有生息的寒涼湖底。

「冷靜一點,我們會找到路的。」建仔向阿明說道。

阿明嗚咽了兩聲,淚流滿麵的站了起來,他的精神好像恢複了不少,已經可以自己走路了。

「我說要回去的,早說不要來的…阿明吸著鼻水說道。

這件事誰也不能怪誰,若是真的要歸究責任,最應該負責的人是建仔,可是建仔當初也說了,他叫我們三人先回車上,是我們三人堅持要跟著他,現在才會一塊出事。

「唉。」我歎了一口氣,決定不再去想這件事,「說這個都無濟於事,別說了。」

「嗯。」小黑點了點頭,心裏大概和我有一樣的慨歎。

我們四人又走回了大廳,建仔看了看南邊、又轉頭看向北邊,最後決定道:「走吧,我們往北邊走。」

那是一條未知的路徑。

「等一下。」阿明忽然開口。

「怎麽了?」我問阿明。

「往、往南邊走吧。」阿明的語氣像是在逞強,又似在賭氣。

我們訝然地的看著他,不懂他的態度為什麽會突然轉變。

「我們一直在聽建仔的話,結果把自己搞成這樣,你們還要讓建仔做作決定嗎?」阿明氣憤的詢問我和小黑。

我和小黑沉默不語,並不是因為認同阿明的說法,隻是不想把局麵再搞僵。

「這一次我要自己做作決定,我不要再聽建仔的,不然就算是死,也死得的太冤枉了。」阿明說道。

建仔被這一番言論刺傷,他的眉頭皺了一下,表情掠過一抹愧疚,最後故作鎮定的說道:「嗯,我們這一次聽阿明的吧。」

阿明咬著下唇,雖然是他做作的決定,可是他畢竟是個膽小的家夥,所以沒有勇氣帶頭走在前麵。見他的腳步遲遲沒有挪動,建仔於是越過阿明的肩膀,體貼地的走在第一個。

我們往南邊的長廊前進,周圍拂過一陣冷涼的風流,彷佛是山中的迷霧正在往我們靠攏,隻是此時四周黑暗,因此我們才看不見那渺渺的白色霧氣。

走路之際,我忽地注意到一項細節,一直以來吵雜的腳步聲,此時詭異的消失了,我們不說話的時候,耳邊除了呼吸之外就聽不見任何聲音。注意到了這件事情,我的心頭涼了半截,難不成我們現在所踩著的地方不是現實中的走廊?

否則怎會悄靜無聲!

我倒抽了一口氣,過大的呼吸聲即刻引來小黑的關注,小黑邊走邊問我:「怎麽了?」

「我…我敵不過心中的恐懼,結結巴巴的說道:「我們走路沒有腳步聲。」

話一講完,他們頓時停下腳步,同時意會到這一個狀況。

建仔緊張的用力踏步,然而他的鞋子卻像是踩在一團柔軟的綿棉花上麵,沒有發出半點聲音。我們四人的表情驟變,心底躍升出不好的預感,隻是大家都怕說出心中的揣測,有些話是不能說的,因為一說出口就可能會成真。

小黑支支吾吾吱吱唔唔了一陣,最後還是不識相的說道:「這裏會不會………其實不是人間?」

「胡扯!」建仔呸的吐了一口唾沫,生氣的轉身繼續走,「到了盡頭,我們就會找到樓梯,然後我們離開地下室回到車上,睡一覺之後,等到早上就會一切都回歸正軌了。」

建仔的腳步隨著心跳速度的加劇而越愈走越愈快,一下子,我們就來到了南邊走廊的盡頭,這裏同樣是一堵沉重的牆壁,沒有門、沒有窗口、沒有一絲生機與曙光。

大家愣了一愣,建仔的腳跟一轉,不說話的改往北邊的長廊奔去,我們又越過了大廳,經過大廳的時候,我下意識的豎起耳朵傾聽,希望可以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可是耳邊仍然什麽都沒有聽見。

我想這一回真的被小黑說中了,我們已經在步入南邊長廊的瞬間,就離開了人間,至於我們現在究竟置身何方,其實我的心裏也沒有譜,我想沒有人可以說出答案吧。

不到一分鍾的時間,我們就來到了北邊的長廊盡頭,眼前依然是密實不透風的牆壁,就連蒼蠅也別想有機會飛離這裏。

「怎麽會這樣?」建仔慌了,他摸著眼前的牆壁,手指微微發顫。

「沒有路。」阿明拍著牆壁,四處的摸索,像是要找出藏在暗處的機關,他摸索了一陣,最後一線希望崩毀的同時,他激動的捶著牆壁:「我要回去,我想要回去。」

「阿明,別這樣,你的手會受傷。」我見阿明幾近自殘地的捶打牆壁,連忙把他拉離牆邊。

建仔冷靜之後說道:「我們要盡快找到離開這裏的方法。」

「我有個想法。」小黑說道。

由於大家已經沒了主意,所以此時就算小黑的主意再餿,我們還是願意試試。我開口向他問道:「說說看。」

「出口不可能憑空消失,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是被鬼遮眼了。」小黑說完,看向其中一道門說道:「我猜,出口就藏在其中一道門裏麵,隻要把正確的門拉開了,我們就能找到出口了。」

「門?」我看向最靠近我們的那一道門,腦海反射性的浮起停屍房的景象,這使我不由得退怯。

小黑的說法可信嗎?我不由得質疑。

「死馬當活馬醫了。」建仔一個箭步向前,未和我們商量的情況下,他陡然拉開一道房門。

房門開了,我們的手電筒還來不及照射入內,裏頭倒是先傳出一道細細的聲響,乍聽之下像是衣服的布料磨擦時所產生的細碎聲音。

「有人?」我不經思考的脫口而出。

「不可能有人。」小黑快一步的說道,下一秒,他驚呼出聲:「有鬼在裏麵!」

話一講完,裏頭的磨擦聲音頓時化成一陣童稚的哭泣。一名受困在病房內的小孩被小黑的驚叫聲嚇著,頓時哭了出來。

「是小孩子。」建仔將手電筒往裏頭照去,不預期的發現一名小孩,小孩哭得的驚慌失措,手電筒的光源恰好打在他淚流滿麵的臉上。

「怎麽會有小孩?」我也傻住了,不敢確定這一名小孩是人是鬼。如果是人的話,八成是營區附近的小孩跑進來玩,結果卻不小心迷路了,沒想到會在此時被我們幾人發現。

然而眼前忽然出現的小孩也非常有可能是鬼,因此我們誰也不敢上前,四人隻是訝異的望著他。

那是一名七歲左右的男孩,理了一個平頭,臉麵和擦著淚水的右手全是灰塵,他不曉得已經在這裏受困多久了,竟把自己搞的灰頭土臉,模樣非常的可憐。

我看了不忍心,於是開口問道:「小朋友,你怎麽會在這裏?」

那名孩子眨著眼睛看我,抿著嘴唇不說話,我想他大概是嚇壞了。

見到他那個樣子,再加上他的反應不像是鬼,所以我索性大膽的走上前安慰他:「沒事了,不要怕喔。」

他點了點頭,擦了擦眼淚,嘴巴微張似乎要說話,不過他的話語還沒出口,就被病房外頭的建仔打斷。

建仔憂心的對我說道:「喂,你快出來,這個小孩還不知道是什麽來曆,別太鬆懈。」

「不要那麽敏感,他可能是營區附近的小孩。」我說完,耳邊便聽見小孩的說話聲音。

他的音量很小,因此我隻能聽見斷斷段段續續的呢喃:「不見………我要找…

我低頭問他:「你要找東西是嗎?你是不是跑來這裏玩躲貓貓的?」為了讓建仔他們放心,所以我引導性的詢問小孩幾個問題。

「我要找…小孩口齒不清的回答我,他口中吐出的氣息吹拂著我的鼻尖,冰冷的空氣之中帶著濃厚的腐肉氣息,瞬間全讓我吸進了肺葉裏頭。

嗅到見這一股腐爛的氣味,我沒有反胃的衝動,隻感覺到一股令人發麻的電流霎時由腳底爬上頭皮。

男孩的聲音變得的清楚,我明確的聽見他說道:「我的左手不見了。」

我的眼珠子一轉,這時才發現男孩的左邊胳臂竟然空無一物,活像是被扯掉左手臂的芭比娃娃。我嚇壞了,然而過度的震驚卻讓我忘了逃跑,我的眼角餘光掃過男孩的全身,這會兒更看見了男孩的背部有著一個鬥大的血窟窿,透過窟窿,我甚至可以看見男孩體內幾根濁黃色的肋骨,而他的髒器則是不見蹤影,也許是早就從窟窿中掉出,遺失在不知名的角落。

男孩抬頭看著我,他的眼球是兩團死白的珠子,被這一雙駭人的視線盯上,我的冷汗不禁滑下。

「我的左手不見了。」男孩陰沉的說道,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他赫然抓住我的左手,詭笑的說道:「你的左手給我吧。」

「啊!」我尖叫出聲,瘋狂的將男孩從身邊推開,可是他卻張口往我的手臂咬下,我的手臂傳來一陣劇痛,鮮血頓時飛濺四方。

「吃、吃人了!」阿明一邊叫著,一邊往後退開。

建仔和小黑也嚇傻了,因此沒人衝過來幫我。我胡亂的踢著、踹著,試圖要擺脫男孩的糾纏。他的雙顎非常有力,牙齒緊緊地的嵌坎在我的肉裏,我痛得的失去理智,有一股感覺盤繞在心頭,我總覺得這個男孩要的不止是我的左手,而是想要把我吃了,將我全身的血肉都啃食得的屍骨無存!

「快救我!」我對著建仔大叫。

建仔終於從恍惚中醒來,他衝上前來,一把抓住男孩的雙腿,拔河似的要將男孩拉離我的身子。建仔的力量一向很大,他不期然的一拉,男孩的身體和頭顱猛然分離,他的身體被建仔甩了出去,可是頭顱依然粘在我的手臂上。

男孩的眼珠子一翻,對著我露出了可怕的笑意。

我不知打哪來的勇氣,掄起拳頭用力往男孩的腦門一捶!啪吱的一聲,他的腦殼輕易被我敲碎,一些粘稠的**沾到我的手指,男孩的頭顱總算從我的手臂上脫離,喀啦喀啦地的滾到了地上。

建仔喘著粗氣,他抹了一把臉,不敢置信的說道:「媽的,這是什麽鬼地方?」

「剛剛那個小孩是不是跟你說了什麽?」小黑忽然插入一句話。

我看著小黑,腦袋還沒有回神,幾秒之後才回答他:「他說左手不見了,叫我把左手給他。」

「果然是鬼。」小黑咬緊了牙說道。

「別管那個了,我們走,快點走。」建仔從病房走出,片刻都不想多停留在房內。

我可以體會他的心情,因為男孩的屍首此時正在房內。

我按著淌血的手臂傷口,緩步走出病房,就在跨出病房的剎那間,身後再次傳來細碎的聲響。

他沒死?我下意識的回頭看去,突然看見房間的角落有著數道黑影,他們正在向我們靠近。

一時之間,男男女女說話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們索命一般的念念著:「把你的腿給我吧…

「我要頭,我要頭!」

「別和我搶,我要眼珠子、我要眼珠子…一名女人淒厲地的叫著,伴隨著這一道可怕的嗓音,我的脖子猛然被尖銳的指甲劃過,造成我的脖子一疼。

我下意識看向攻擊我的人,那是一個雙眼隻剩下黑色凹洞的女人,一頭雜亂的頭發,牙齒往外暴出,脖子在生前被人砍了一刀,導致她的腦袋歪歪斜斜的像是隨時會掉落。

建仔飛快拉了我一把,在危急關頭將我拉出病房。

小黑和阿明趕緊將房門關上,隨即我們便聽見房內傳來哀號哭喊,以及急促的拍門聲音,這一些亡魂淒厲的求著我們開門,似乎我們關上的不隻是一扇門,也是他們解脫的唯一路徑。

「開門呀!放我們出去……、「啊………求求你們…

聽著這些哀求,我們的心髒又驚又恐,雖然不忍卻也不敢開門。

「白癡才會開門放了他們。」阿明憤世嫉妒俗的說道。

我訝然的看著阿明,以前的他絕對不會這樣說話,這讓我感覺眼前的阿明十分陌生,陌生得的讓人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