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做掉趙海 (1)

趙海的屍體呈一個扭曲的“大”字橫在街頭,白色的襯衣、白色的褲子上全是一片一片的血跡。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剛才的緊張和大量的運動一旦放鬆下來,讓長森他們幾個都感到了深深的疲累,不自覺地都大喘息起來。除了小費翔,他現在傻愣愣地拿著還在滴血的刀,正看著趙海的屍體。

“我日,你不要看他的眼睛。”虎子一把扯過小費翔,並順勢遮住了他的眼睛。聽老一輩的人說,死了的人,尤其不能看他臨死時的眼神,那將是一輩子的夢魘。

可是已經晚了,小費翔此時已經顫抖起來,身上濕轆轆的,也分不清是他的汗水還是雨水。

趙海死在街頭的表情很恐怖,麵部扭曲、眼睛鼓漲,那眼神說不清是什麽,可是看了讓人害怕。

“快走!”長森咳了口血出來,喊道。

這時眾人才反應過來,虎子一把拉著小費翔,另一個“小太子”則背起長森,幾個人快速地朝著巷子跑去。隻要跑過那個巷子不遠,就有車接他們,那是衛國叔去借的車。

慢慢圍過來的人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長森他們幾個就已經跑遠了。

這時,已經有人認出了躺在地上的正是趙海,忍不住驚呼起來:“那不是海哥嗎?怎麽被幾個孩子給做了?”還有人嚷嚷著:“快報警吧!”

吳胖子坐在車裏,一根接一根地抽煙,從他們看見趙海出門,到現在,長森他們出去已經快一個小時了。

是出什麽事了嗎?吳胖子想到這兒,煩躁地又抽了一大口煙,他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滋味,既希望長森他們順利地做了趙海,又希望他們不要做掉趙海。

這心思是複雜的,而吳胖子不想去弄個究竟,就如衛國說的,有些事他們已經不能回頭,既然不能回頭,那麽就要符合這條路上的規矩。

這煙剛抽到一半,吳胖子就看見遠遠地幾個身影跑來了,仔細一看,不就是長森他們嗎?

他的車停在僻靜的地方,倒也不擔心有人看見。吳胖子把煙一扔,立刻下了車。因為他已經看見長森是被背著回來的。

“這怎麽回事?”吳胖子從人背上把長森接過來,一看,這孩子一背的血,眼神都已經有些渙散,還在不停地咳血。

“胖叔,我們怕……”那孩子並沒回答吳胖子的問題,而是嘀咕了一句完全不著邊際的話。

吳胖子看著這孩子的表情,忍不住眼眶一熱,這幾個跟著長森的孩子,哪個不是不知天高地厚、熱血張揚的啊?現在竟然怕得一張臉都蒼白起來了。

“先上車!”不再多問,吳胖子抱著長森先上了車,其他幾個孩子也跟著上來了。

這輛有些破舊的北京吉普頓時擠滿了人,沒辦法,長森受了傷,後排座全讓給他了。因為傷是在背後,吳胖子不敢讓長森正麵躺著,隻能讓他趴著。

“小子,撐住啊,這次你最牛了!”看著長森虛弱的樣子,吳胖子有些茫然無措地給他打著氣。

長森卻一把逮住了吳胖子的衣袖,聲音有些飄忽地問道:“胖叔,我會不會死啊?”吳胖子一聽,剛才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淚又差點掉下來,隻能安慰著說道:“不會的,沒事!”然後快速地下來,進了駕駛座,開車走了。

隻是一路上他都沒注意到,小費翔的神色是最不對的一個。其實,也不能怪吳胖子,他此刻也心亂如麻。

市裏,一處有些破舊的小二樓裏,陳衛國和李老三正對坐著抽煙,兩人都無話。而周大漢來回地踱著步子,顯然很煩躁。阿兵看似一臉平靜地望著窗外,可他抓著窗弦的手,指關節都已經泛白,顯出他心情的不平靜。

“回來了!”這麽呆呆地望著窗外十幾分鍾後,阿兵盡量平靜地說出了這一句。可聲音的顫抖已經出賣了他。

周大漢一聽見這話,立刻就衝到了窗前。陳衛國一聽,身子一震,馬上站了起來,卻又坐了下去。

隻有李老三看似一臉平靜,也沒什麽動作,隻是那截被他捏成兩半的煙,證明著他是多麽地不平靜,隻是他自己還不知道。

這房子,是陳衛國特別租的,就為了這次的刺殺。

車停了,接著是踢踢踏踏的上樓聲。周大漢衝過去把門一打開,接著先出現的就是吳胖子,他背上背著長森。接著,另外幾個孩子也跟了進來。

長森此時已經昏迷了。吳胖子把長森放在床上後,有點茫然地問了陳衛國一句:“咋辦,衛國?長森不去醫院會死的!”陳衛國有些煩躁地點了一支煙,也有些迷茫,他們原本商量的是,無論刺殺成不成功,都安排幾個孩子馬上跑路,等風聲平靜些再說別的。現在長森這個樣子,怎麽跑?

“衛國叔,是我,是我殺了趙海,我親手殺的,我親手殺的……”一直沉默不語的小費翔忽然嚷嚷起來,把一屋子的人都嚇到了。

吳胖子趕緊捂住了小費翔的嘴,他雖然也不知道咋回事,在車上的時候太慌,沒來得及問,可他明白這可不能亂嚷嚷。

陳衛國皺緊了眉頭,問了句:“咋回事?”誰都可以慌,但他陳衛國不能。一瞬間,陳衛國就強迫自己平靜了下來,隻有問清楚了怎麽回事,才能決定該怎麽辦。

小費翔那神智不清的樣子,顯然是不能問出個什麽來了,陳衛國把疑惑的目光轉向了虎子。

“是,是小費翔捅了趙海心口幾刀,把他弄死的。我們在大街上殺了他……”虎子斷斷續續地說了這幾句就說不下去了。

大街上!陳衛國感覺自己的太陽穴一陣跳動,這下麻煩了。

“到底咋整啊,衛國?”周大漢此刻再也坐不住了,禁不住問起衛國來。

陳衛國低頭揉了揉發疼的眉心,說道:“現在無論黑道、白道暫時都不會找來,先弄長森的事吧。老三,你跑一趟,去把胡醫生接來(以前為老三縫傷口的那個醫生,後麵出場過幾次),讓他先處理一下長森的傷口再說。”李老三應了一聲,從吳胖子那裏接過車鑰匙就走了。胡醫生那邊和他們熟,手下的兄弟有個什麽傷之類的,一般都找他處理。這人頗有江湖道義的味道,重要的是嘴巴也緊。

老三走後,陳衛國吩咐了一聲,幫長森洗下傷口,包紮一下,便下了樓。

上次去黑老大那裏,黑老大給了他一個電話號碼,是家裏的。黑老大在那時候,絕對算有錢的主兒了,竟然在家裏也有電話,陳衛國現在就是要聯係一下黑老大。

“喂,黑老大嗎?”那時的公用電話不好找,陳衛國奔了好幾條街,有些氣喘。

“衛國啊,啥事啊?看你累的。”正是黑老大接的電話。

“黑老大,長話短說,你那邊有沒有熟悉點兒的醫院,我這邊有個重要的兄弟受傷了,有點燙手,不敢往這邊的醫院送!”黑老大沉吟了一陣,問道:“是不是槍傷?”“不是!”“那好辦,送這邊來吧,我在××地兒等你,隻要不是槍傷,燙手也沒啥問題!”其實黑老大已經隱約猜到陳衛國的行動了,他沒問太多。

“嗯,那謝謝了,黑老大。”“沒事,還有啥事嗎?”黑老大本想掛電話的,但陳衛國遲遲沒掛,他又問了句。

猶豫了一下,陳衛國還是問了一個問題:“黑老大,我的兄弟當街把趙海做了,你看這事……”黑老大再次沉吟了一下,很直接地說了一句:“如果有靠得住的兄弟,找個出來認罪吧!”接著,黑老大掛斷了電話。陳衛國聽著電話裏“嘟嘟”的忙音,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

回了屋,吳胖子趕快迎上去,問道:“衛國,你幹啥去了,剛才長森又咳了兩口血。”“我聯係了下黑老大,把長森送那邊的醫院去。”陳衛國一邊說著,一邊給自己點了一支煙,現在有更頭疼的問題等他處理。

想了想,陳衛國從煙盒裏摸了一支煙出來,遞給小費翔。

小費翔在其他幾人的勸說下,已經平靜多了,看著衛國遞過來的煙,搖頭沒接,說道:“衛國叔,我不抽煙的。”看著小費翔到現在還蒼白的臉色,頭發還濕轆轆地貼在腦門的樣子,陳衛國心裏一陣不忍,歎息了一聲,把煙又放回了煙盒。

“跟叔叔說下,為啥不和大家一起亂刀捅死他,要自己把他殺了?”陳衛國吐了口煙問道。

其實,在之前,陳衛國和李老三就告訴過他們,上去亂刀弄死趙海就行了,不要誰特別突出地弄個致命傷。

所謂“法不責眾”,如果刀刀都不是致命傷,那能怪誰?就算最壞的情況,他們被逮了,也有話說。

陳衛國的問題剛落音,小費翔就開始發抖,很怕的樣子,兩手不停地扶著眼鏡。

“別怕,跟叔叔說吧!”陳衛國看得一陣心酸,卻不能表現出來,隻能溫和地勸著。

小費翔望了一眼在床上不知生死的長森,忽然就哭了,哭得莫名其妙。周大漢想要勸勸,卻被陳衛國用眼神製止了。他知道小費翔需要發泄一下。

嚎了幾聲之後,小費翔忽然就把身子縮了起來,感覺就像要把整個身體縮在椅子裏一樣,兩眼一邊掉淚,一邊發出那種類似神經質一樣的光芒,然後嘴上喃喃地說道:“他要掐死長森,要掐死長森,我沒辦法,沒辦法……掰開他……掰開他……”阿兵再也聽不下去,一下按住小費翔,遞了杯水給他,讓他別說了。

這場景看得大家都是一陣心疼,這孩子從小沒爹媽,家裏就一個老奶奶,受的罪不少,但人卻老實,跟了長森他們幾個那麽久,骨子裏還是不跋扈。

平時大家都挺疼他的,怎麽想到他竟搞成這樣。

說實話,大家心裏都清楚,這孩子太喜歡長森,在心裏就把長森當成親人一樣地依靠了,所以,長森有事,他就願意賣命。

陳衛國站起來,心裏一陣煩亂。

黑老大的話,小費翔的樣子,在他腦海裏交戰著,一時間,他也做不出個決定。

陳衛國隻好又點上了一支煙,然後吩咐了周大漢一句:“讓他們去洗個澡,休息一下,一切等老三把醫生帶回來再說。”周大漢依言照做了。

十來分鍾以後,李老三把醫生帶回來了。上樓之後,胡醫生打開隨身帶的箱子,二話不說地開始檢查起長森的傷口來。

而陳衛國則拉了幾兄弟出去了。

“外麵情況怎麽樣?”陳衛國直接就問了李老三,剛才打電話的時候,他沒敢打聽。再說這邊離出事那邊遠,而李老三回去叫醫生的話,一定會路過那邊的。

“我不知道,到那地兒的時候,看了下,沒啥人了,但估計警察已經知道了。”李老三說道。“嗯。”陳衛國點了點頭,沒再問,現在紛亂的事情,讓他一下也理不清思緒了。

在外麵站了七八分鍾,剛抽完一支煙,胡醫生出來了。

吳胖子趕緊問道:“怎麽樣,醫生?”胡醫生皺眉說道:“其他刀口都不礙事,就是有一刀紮在了肺上,他吐血就是因為這個。”“那會不會死啊?”鬥子也問道,剛才老三回去找醫生的時候,他一定要跟上來看看,本來衛國是讓他守著屋子的。

“現在不會,拖兩天就會。我一個人沒啥辦法,隻能簡單地處理下。你們最好把他送醫院,幸好刀口不是很深。”胡醫生冷靜地說道。

陳衛國點了點頭,畢竟為了這個,之前他就聯係了黑老大。

麻煩的是,剩下的事該要怎麽處理?

Y市一家小醫院裏,長森正在床上酣睡著,旁邊坐著的正是李老三。

輸液管裏的藥水一滴一滴地滴著,這間隻有長森一個病人的病房顯得分外安靜,而李老三也很安靜,習慣性地捧著一本書在看著。

可是表麵平靜的李老三,內心卻並不平靜。長森住院已經三天了,其他兄弟在第一天就回去了,中間衛國匆匆來過一次,說現在風聲很緊,當街殺人事太大了,警察追得很緊,長森這邊就隻有麻煩老三照顧著了。

李老三問過陳衛國該怎麽辦,可衛國卻隻是皺了皺眉頭,什麽也沒說。而且他還帶來了一個消息,老六已經在道上放出話來,要讓陳衛國他們不得好死。

這局麵有些內憂外困,至少他李老三想不出什麽好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