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欲進則退 (3)
對我而言,男女交往最困難的就是機緣。一見到漂亮女人,我就渾身不自在。指望我主動發起攻擊,簡直比要我的命還難受。這該死的不主動個性讓我坐失很多良機。可沒辦法,這是根深蒂固的性格缺陷,根本克服不了。
所以,怎麽尋找到讓我感覺不到尷尬的機緣,是我泡妞時最苦惱最頭疼的事情。
利用工作之便搞職場戀確實是個途徑,用那種辦法我泡到了C女。但問題是,從職場中找到個女人,必須滿足我的審美感,年齡適合,又是離異,子女也不在身邊,自己有尋找男人的渴望,這概率得是2的幾次方分之一啊?
因此,職場戀可遇不可求。那麽,該到哪裏求呢?
答案是網絡。
QQ群,交友網站,同城約會,都是提供機緣的批發中心。
當我發現QQ群的特殊作用後,一口氣申請加入了好幾十個QQ群,什麽驢友群、車友群、羽毛球群、網球群、時尚群、團購群、購房群、業主群……一個原則,哪裏可能有美女,哪裏就有我。
入群後,我就像匹來自北方的狼,瞪著發綠的眼睛,挨個察看美女們的QQ空間。覺得漂亮的,就跟人家私聊,管他驢友車友,管他買房子還是裝修,就按這個話題聊,一來二去不就熟了嗎?
當然,這是事後總結的經驗,我最初加入羽毛球和驢友群時,動機可沒這麽複雜。隻是離婚後操了再找一個的心,對女人發生了興趣。有時遇到漂亮的聊幾句,如感覺話不投機就不聊了。
在排除無數個無緣人之後,2005年十月的某一天,我發現了D女那張憂傷的臉。
那天,C女打電話告訴我“晚上有事兒”,我下班就直接回了家。吃完飯,我登錄QQ打發時間。
D女的相貌很精致,純正的瓜子臉,多情的桃花眼,挺直的鼻梁,微微上翹的嘴唇,外加一頭順直的長發。
“多精致的五官啊!”麵對照片,我浮現出猥瑣男特有的微笑。
她的眼神裏透露著一絲無奈和憂傷,讓我頓生憐香惜玉之情。輕輕一點,一個微笑的表情發過去了。
D女恰好在線,一個“?”之後,問道:誰?
這就算接上頭了。接下來就是一晚上的神聊,當然是關於羽毛球的。我略施小計,頻頻使用一些經典搞笑表情,加上一些幽默的話語,很快令這位憂鬱的女人變得開心:
“哈哈,笑死我了,你可真幽默。”
“嗬嗬,你在生活中肯定很善於讓人開心,對嗎?”
“跟你聊天感覺真好,我一晚上笑得合不攏嘴。”
“你一定是個很陽光的人。”……
看來我取得了顯而易見的成功,於是趁熱打鐵。
“這個周末一起打羽毛球好嗎?”我發出邀請。
“嗯,好哇!”她欣然應允。
網絡啊網絡,你真是我救命恩人。要是沒有你,打死我都不敢和陌生女人搭話。
第二天,C女依然“晚上有事”,我也就繼續在QQ上跟D女聯係。有了前一天的基礎,就更隨意了。除了羽毛球,也聊聊生活。也許老天有意安排這段緣分,我得知D女竟然是剛離異幾個月的。
當我也亮出自己離異的身份,並邀請她看了我的QQ空間後,她說了句:“嗯,我覺得你這人挺實在的。”
看來,人要是實在了,想當壞人都當不成,連沒見過麵的都能感覺出我實在。要不我們老板總誇我是衣冠禽獸呢?
“我叫段娜。”
“我叫李守傑。”
就這樣,我們熟知了彼此。
和D女眉來眼去,令我對C女感到一絲歉意。本來已經跟人家上床了,卻又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實在不夠厚道。但轉念一想:C女難道不是這樣嗎?一句輕描淡寫的“晚上有事兒”就把我打發了,天知道是什麽事?沒準兒是和別的男人約會去。盡管她沒說,我也沒問,但既然保持著獨立空間,就意味著各有與異性約會的權利。
周五下班前,我正興致勃勃地準備晚上與D女同打羽毛球,C女來電話說想和我一起過周末。
我猶豫了一下。C女前一段來例假,又總是“晚上有事兒”,我們已經一個多星期沒親熱了,確實很想和她盡魚水之歡;而D女又是第一次見麵,我也不想食言而肥。
兩麵為難,得先弄個緩兵之計。於是,我含混地跟C女說了聲:“我辦公室裏有人,等五分鍾給你打過去。”
放下電話,我開始思索:怎樣做到兩全其美?
拍著腦門子想來想去,突然跟《聰明的一休》一樣,腦袋裏“叮當”一聲:有了!
我給D女發了條短信,撒謊說晚上單位加班,要到10點才結束,問她今天想不想見麵?要是想的話,我加完班趕過去;要是不想,就改天再約。又答應C女晚上一起過,但撒謊說我家來了親戚,晚上11點的車到,預計下榻我家,我10點要動身到西客站接車。
“你親戚晚上住你家?”C女問。
“嗯,是啊。”
“哦。那今晚咱們就去我家吧。”
“行,咱們先到你家,到10點鍾我再去接親戚。今兒啊,我得跟你大戰三百回合,嘿嘿。”
“討厭,電話裏也沒句正經。”她嗔怪了我一句,但我知道她其實很想要。
又過了一會兒,D女回我短信:“你要覺得方便的話,就來我家找我,我等你。”
事到如今打不打羽毛球根本無關緊要,她就是想和我見一麵。
我回複:“那就一言為定,我11點準時到你家。”
按完最後一個字,我興奮地往班椅裏一靠,高興地想:我太強了,咱這統籌兼顧能力,完全可以競選總統了,哈哈。
晚上接C女吃完飯,她一進家門就匆匆洗澡。等我洗完,看到她已經穿好了情趣內衣,躺在床上等我。
這女人,跟她相處總是很輕鬆,她不會給人添任何麻煩。
可上床後我卻沒什麽感覺,一種負疚感揮之不去。
雖然她沒跟我談婚論嫁,可也沒流露出不打算處下去的意思;雖說她經常“晚上有事兒”,但也許是公事,也許是和朋友聚會,也許是探望孩子……反正她不一定是跟單身男人約會去了,而我則肯定是和單身女人約會。這邊和她相處,那邊開新局,腳踩兩隻船是不是不道德?我怎麽開始兩麵三刀了?我怎麽變壞了?
她狀態好得驚人,全然未意識到我的心不在焉。兩人從8點折騰到快10點,把我累得滿頭大汗。
她也累得夠戧,我走時她連床都起不了,昏昏沉沉地對我囑咐了聲“路上慢點兒,把門鎖好”,就睡過去了。
我匆匆洗了個澡,又返回臥室吻別了快進入夢鄉的C女,開車直奔D女住處。
D女住在石景山,正好是城市的另一端,路程可是有點兒長。我上五環一路狂飆,終於在11點差3分時到了約定地點。
這時電話響了,是D女。
“守傑,你到了嗎?”
“到了,在找地方停車呢。”
“哦,我就在中心花壇等你。”
當我走到約定地點,發現長凳上坐著位身材清瘦的少婦。借著地燈柔和的光線,我依稀看到她似乎正對我微笑。那笑容溫靜恬適,很像達芬奇的《蒙娜麗莎》。
D女一看就是位柔弱而多愁善感的女子。麵對她的微笑,我瞬間就打定主意:決不傷害她,也許會有一些迫不得已的逢場作戲,但決不能傷害她。
“守傑,你真準時。”她遠遠見到我就站起身來,“不知為什麽,我就知道你肯定會準時到。”
皎潔的月光下,她的聲音宛如天使纖細的手指滑過琴弦,真是天籟之音。
“喔,那倒是,我同事都說我跟德國人一樣,他們叫我李守時。”我嘿嘿一笑,順口自我吹噓了一下,然後和她一同坐下。
其實我是騙她玩的,我最大的缺點就是不守時,沒事兒就喜歡磨嘰。今天,我是頭一次在約會時這麽守時。
話題就地展開。兩個約了打羽毛球的人,談了一夜,一句都沒扯到羽毛球。先從各自的婚姻開始,痛陳革命家史;接著聊到了大學時代。
一聊才發現,我和她竟然在南方同一個城市上的大學!而且,兩所學校還是門對門,後來又在院校合並時成為一個學校。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倆算是校友。
D女小我九歲。不過,因為有同一個城市的記憶,話題就輕鬆多了。學校外邊的馬路有啥變化,附近哪家小吃店味道好,周末去哪個公園爬山劃船,等等,都成了我們的話題。我和她一見如故,滔滔不絕地回憶過去的好時光。
就這麽聊著聊著忘了時間,以至於巡夜保安盤問了我們好幾回。
當時已是深秋時節,白天夜裏溫差很大。我那天隻穿了件厚棉襯衣,到了下半夜寒氣上來了,凍得我瑟瑟發抖。身上冷心裏卻熱,我壓根兒就沒想結束這場談話。
21歲大學畢業,22歲結婚,23歲生子,24歲離婚,25歲遇到我。這就是她的生活簡曆。
D女來自四川一個小城市,父親是名工人,母親是家庭婦女,靠擺水果攤謀生。D女學的是服裝設計專業,畢業後在當地沒找到工作就回了原籍。可原籍也不好找工作,不甘心的她到北京闖世界,在一家服裝公司做銷售。
工作幾個月後,公司裏一位老大姐為她介紹了個對象,談了半年就結婚了。他們的婚姻談不上愛情:他想討老婆,有房子,有個政府機關辦事員的正當職業;她在北京舉目無親,掙紮求生不易,也想找個男人做靠山。就這樣,兩人都覺得可以就結婚了。
之所以離婚,問題出在男方身上。
D女前夫在城管大隊工作,上班砸小攤,下班打麻將,每天三更半夜才回來。婚前還偽裝著,婚後就原形畢露了。就連她懷孩子坐月子期間,麻將也照打不誤。起初她抱怨過幾句,那男人衝上來輕則破口大罵,重則幾個耳光。久而久之,她連抱怨都不敢了。
說到這裏,小師妹委屈地哭了。
我感歎不已。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這麽一朵黃花,怎麽就插到了牛糞上呢?可憐的小師妹,真是太不幸了。
D女抹了抹眼淚,繼續傾訴:某夜,她哄孩子睡了,前夫大概輸了個精光,氣急敗壞地回到家裏。也許是賭紅了眼沒吃飯,就氣哼哼地把她叫起來問:“晚飯在哪兒?”
前夫打麻將入迷,吃飯一般都在麻將桌前將就。而那天他也沒跟D女打招呼說回家吃飯,她就未作準備。
前夫一看沒飯吃,更是火冒三丈,掄起胳膊就給她一耳光。
D女一直逆來順受,可那天也被這一耳光打火了,捂著臉跟前夫吵:“你個大男人每天不務正業,家裏、孩子一點都不管,你自己回來晚了不說,還打人,你講不講理啊?”
前夫一聽,嗬,這寄人籬下的小丫頭竟敢這麽頂嘴?簡直反了!
“去你媽的!”暴跳如雷的他拿出了城管隊員的威風,抬起一個無影腿,將D女從房間這頭踹到那邊。
落地時,一根鐵釘剮住了她的小腿,立時皮開肉綻。
D女一見血,嚇得腦子裏茫茫一片。
前夫沒注意到這些,氣哼哼地甩門而出,上街吃飯去了。
直到他吃完飯上樓,看到她還傻了一樣坐在地上,身下有一攤血跡,這才慌忙把她送到醫院,縫了好幾十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