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別帶腦子去法國

去法國沒有豔遇,都對不起性感的香頌。不過,有些人就可以貞潔地往返——好吧,其實就是我在發飆,去了那麽多次巴黎了,傳說中的豔遇連個影子都沒有見到,讓我對自己的魅力產生了極大的懷疑。

後來,我把這一切都歸咎於自己念書太多。知識,或者說女人的知識,絕對是法國男人的掃興小法門。

去這種以浪漫著稱的國家,最滅絕豔遇的方法就是打破那些浪漫的肥皂泡。一輩子也沒有來過中國的法國佬總是以為來自東方的美人必是坐在綠茵底下拿著繡花繃子做十字繡,或者就是梳著一個懶妝髻穿著墨綠色旗袍站在香街路上羞澀地無所適從。

他們希望與一個不懂歐羅巴語言的東方女子。這樣,哪怕他用嘟噥的法語念菜牌,她也會在他們對麵臉紅地嬌笑。他們說“牛角包3點後0.8歐元一個,便宜到笑。”隻要配合適當的眼神和語氣,聽在她耳朵裏就是“我想把生命化作你耳垂邊的翡翠步搖”。語言其實是音符,內容全部可以忽略不計。他們相信法國這兩個字本身就是一劑**,若加上巴黎,乖乖的不得了,簡直是“蝕骨含笑半步顛”。

所以啊,東方美人,就是那個在派對上什麽都聽不懂,但是漆黑直發邊上簪了紅豔大花的女子啊。東方美人,就是穿了旗袍,描了鳳眼,抬頭看他們的灰色眼珠子一眼然後迅速垂下眼簾,嘴角剛掀起嬌笑又趕緊用指頭捂住的女子啊。何況,那指頭上還有鳳仙花紅色的汁水染了的蔻丹!

可不幸的是,你偏偏就懂了他們的語言。你既知道路易十四,又知道路易·威登,還知道路易·阿姆斯特朗。你對法國大革命有自己的看法,知道1919年的法國年輕人在拱廊下牽著小烏龜散步,而且看過三十次《戲夢巴黎》。

這下子,愛爭論的法國男人就會忘記和你,他們會忽視掉你的胸部轉而關注你的大腦。刻薄的天性和知識分子的尖銳讓他們原本就不那麽完美的和臉龐也顯得刺眼起來。蠟燭,玫瑰,紅酒,隔壁的麵包香味,梧桐的最後一片葉子……爭論中你次第聽到這些浪漫的氣泡破裂的聲音。

“你們法國男人都這麽喜歡跟女人爭論嗎?”你用巴黎發音的法語清晰地向他詢問。

他們隻是一聳肩。潛台詞是,我們可不認為能跟男人爭論的物種是女人。連性別都徹底給你否認掉,還豔遇你個大頭鬼。特地帶到法國的吊帶粉紅絲綢裙子,軟羊皮底的小高跟鞋,它們除了能夠令你在地鐵的階梯上更狼狽以外,連豔遇的影子都沒有蹭到一點兒。

《充滿幻覺的浮華年代》裏說巴黎男人從來都喜歡那種“輕浮,輕鬆,快樂的寶貝”。瞧“寶貝”這個詞前麵那三個定語,難道不都是與文化知識有仇的嗎?

他們可不指望與這種寶貝談論哲學,藝術或者政治。尤其當他們遭遇一個異鄉女子,“談話”這個活動內容,從來沒存在過他們的劇本內。是你非要跟他們談話,而不去飛舞自己的黑睫毛,沒豔遇,怪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