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穌的玩笑

耶穌的玩笑

————為什麽是我?

————別和我開玩笑,我輸不起!

我們用枝葉把自己覆蓋。俯瞰整個內心的荒蕪。生長,生長,直到獨自死去。奎賢突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和麗旭在一起了。本來想帶著晟敏一起去,晟敏卻和弘基去了日本。說是過去轉戶籍。奎賢隻能一個人去公司。

JewelBoy的練習室裏隻剩下麗旭一個人。奎賢在玻璃門外注視著專心練習的麗旭,很久很久,他是如此的認真。

“哥。”奎賢推門進去。

滿頭大汗的麗旭停下來,轉過身時還喘息著,“奎賢?”眼睛裏閃過驚訝。

“先休息一下吧!”奎賢遞過去一瓶水,“李特哥呢?”

“英雲哥接他回去看基範了。最近基範好像因為過度勞累脫水了。”

“哦。那........”奎賢話還沒有出口突然感覺眼花,踉蹌著差點倒下。

麗旭扶住了他,“怎麽了?”

他勉強站住腳,微笑著,“沒事。可能是昨晚沒有休息好吧!”

昨晚晚飯都沒吃就去睡覺了,怎麽會休息不好。奎賢早就發現了自己身體的異常。每次他都不放在心上。總是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

“你先等我一會兒,我進去換件衣服就來。”

麗旭轉身往裏麵走去,奎賢眼裏的麗旭開始模糊不清,頭也越發的暈眩。他努力眨著眼想要看清,最終還是沒能克服,視線就這樣模糊下去。身體乏力倒在了地上。空曠的舞蹈室裏除了必備的設施,剩下的就隻有慢慢合上雙眼的奎賢。

換好衣服出來的麗旭還在埋著頭整理者自己的包包,“讓你久等了,我們走吧。”

沒有聽見任何聲音,麗旭抬起頭看見不遠處紅木地板上雙眼緊閉著的奎賢,心裏咯噔的一下,丟開手裏的包包上前抱起他,“奎賢,怎麽了??醒醒!!”

麗旭使勁搖晃著他,頭腦嗡嗡直響。救護人員到的時候,他就那麽抱著奎賢,坐在舞蹈室的中央一動不動,表情呆滯,嘴裏機械的重複著奎賢的名字。

救護車帶走了奎賢,麗旭也去了。追著推床一直到奎賢被送進急救室。冰冷的電動門將他和奎賢隔開,像是地界和人間的分界點。他癱軟在門口,腦海裏閃過他的母親。又是這樣的情景,身邊至愛的人又生病了。

上帝啊,你是在開玩笑吧!!

東海赫在接到電話火速趕去了醫院。東海一步步的走進麗旭蹲下身抱住瑟瑟發抖的麗旭,“乖了,沒事了。”

“哥。”麗旭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忍耐多時的淚水徹底的決堤。哭泣的聲音在醫院上空回蕩。

赫在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在李家住了那麽久,早就把麗旭看成了自己的親人。想要幫他,卻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唯一想到的就是麗旭最依賴的李特。

醫院是麗旭的禁地,東海不想看著麗旭忍受陰影帶給他的痛苦。希望他能回去,可是他完全聽進去東海的話。直到李特的出現,李特緊緊的抱住他,在他耳邊不知道說了什麽,麗旭就乖乖的跟著李特走了。

李特帶著麗旭去了他的家,給他煮了點東西硬要他吃了。然後像哄小孩一樣把他抱在懷裏哄他入睡。醫院那邊東海靠在赫在的肩上守在急救室外,等待著上帝開恩把奎賢放回來。轉角處,希澈追著韓庚,拐過九十度彎,就隻剩下牆那一邊的空曠的林蔭道。他的韓庚消失在他眼前。從他身邊逃開。希澈跪在牆角處哭喊著,心像裂開一樣。

“庚!!”希澈滿頭大汗的從夢中驚醒。

他什麽也沒想直接去了韓庚的房間,空蕩蕩的沒有人,床鋪整理得很整齊。他以為韓庚是早起了。一路跌撞著進了客廳。長長的餐桌上就隻有他的爸爸一個人。

“韓庚呢?”

“一大早就出去了。”

希澈掉頭就往回跑,澈爸爸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笑笑,而後繼續享受著他的美食。大約五分鍾之後金希澈再度出現在客廳,已經換過衣服的他隻是路過那裏,一晃身就不見了。管家在後麵追著他。

“不用追了。他一會兒會回來的。”

“是,先生!”管家埋頭退出了客廳。

果不其然,金希澈很快就跑回來叫囂著,所有正在忙碌的傭人都停下來看向他。希澈爸爸從兜裏掏出鑰匙扔給了他。

“別把它弄壞了!”

“你的車比我還重要啊!”

“你是不會怎樣的,而車在你手裏就難說了。”

希澈爸爸一副深信不疑的樣子。

“您就放心吧。弄不壞他我就不是您認識的金希澈!”語畢,人影一晃就沒了。

希澈爸爸無奈的笑著,“要真這樣,我還真後悔認識你了!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星球偷渡來的?怎麽就成了我的兒子啊?沒一點我的風格!!”

正在打掃的傭人們想笑又不敢,隻能憋著。

“想笑就笑吧!”希澈爸爸放下筷子轉身走向走廊,“管家,讓司機過來接我。我二十分鍾後出去。”

“是。”

希澈的家相比於金家雖不算大,但是裝潢卻不亞於李家崔家。誰讓這兩父子都是性格、行為怪癖的人呢!因為家裏沒有除了女傭以外的女人,所以實行全機械化。燈具都是從法國空運來的,餐桌等需要木材的東西全是用的巴西過來的紅木。地毯也全是羊毛質地的。一代舞後自然在家要有一個專門的舞蹈室,在花園的盡頭,全玻璃的裝置,白天借用陽光,卻不被曬。整整一夜,醫生苦戰了一夜。東海、赫在煎熬了一夜。一直渴望著的綠色終於在視野裏出現。手術醫生從裏麵走出來,剛摘下口罩東海就迎了上去,“醫生,我弟弟他情況怎麽樣了?”

“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不過....你們怎麽才送他來?”

“誒?”東海錯愕。

“如果初步診斷沒錯的話他患的是AML,確切的結果還要等進一步的化療報告。但是他現在必須住院觀察。”

東海腦海裏嗡的一聲,“急性骨髓性白血病?”

醫生微閉著雙眼點點頭,東海差點沒有站穩往後退去了兩步,赫在扶住了他,“海!”

他對著赫在勉強的笑著,“沒事,你先和護士小姐送奎賢去病房。我去辦理住院。”接近中午,奎賢醒了。從東海的表情奎賢才出了自己的病應該不是小病。

“說吧!我想知道!”

東海抬起頭,眼眶微紅,也許是哭過,也許是一夜沒有合眼,“初步斷定是AML,需要等骨髓。”

原本以為奎賢會接受不了,但他的反應卻是東海意料之外的,冷靜,“別讓其他人知道!”

“什麽不讓人知道啊?”李特和麗旭拎著水果走進病房。

奎賢笑著坐起來靠在床頭,“不用訓練嗎?”

“為了你逃跑的!!”李特邊把水果塞進櫃子裏,便調侃著說。

麗旭坐到東海身邊,“哥,回去休息吧!赫在哥在門口等著你呢!”

東海起身,眼神裏滿是不安甚至有些許的恐懼。看向奎賢的時候,奎賢對著他點頭示意沒事,東海隻好忍痛離開。

“醫生怎麽說?”李特也坐了下來。

“沒大礙,隻是貧血。需要住院療養幾天。”

麗旭還是懷疑,回憶著前一晚的情形總覺得有哪裏不對,“貧血會那麽嚴重?”想著想著就這麽說出來了。

趙奎賢不是傻子,他知道一旦撒了謊就要用更多的謊言來圓謊,“我出車禍後身體本就沒有完全康複,現在貧血嚴重一點也是理所當然的。”

“那你就得乖乖的補一補了。”麗旭又仗著自己比奎賢大,擺出了一副哥哥的樣子。一向精明,心思縝密的李特這次也相信了這樣毫無技巧的謊言。金希澈做事從來都是有他的原則,絕不會像無頭蒼蠅亂撞。因此他老爸的那輛凱迪拉克就獲得了絕對的安全。一通電話後準確定位了韓庚。他在金融學院係區找到他時他正扒在窗戶外用相機偷拍著什麽。希澈從後麵來了個突襲,韓庚嚇得跳著轉過身去。

“澈?”

“你幹什麽??一大早就跑了來這裏也不打招呼!你怎麽回事啊?”

韓庚收好相機,藍過希澈的肩膀,“發生什麽事了?”

被識破的希澈乖乖的招了,“我昨晚夢見你要離開,我追著你。就在轉角處你突然消失了。醒來你真的不在家。”話語裏仍舊帶著些許的不安。

“傻瓜!”韓庚把他入懷,完全忘記了他們是在學校,而且還是在別人的地盤上。

“就算我要離開也會帶上你!”韓庚的聲音又在耳邊輕輕地響起。

希澈知道這才是真的,他的庚不會離開他。

“你在那裏拍什麽?”希澈這才恍然想起,一下子掙開韓庚的懷抱。

“始源想基範了,又不敢聯係他,求我給他基範的資料,所以.......”

希澈笑了,笑得可以傾國,都一起那麽久了韓庚還是沉浸其中永遠沒有免疫係統。

砰!韓庚的頭被什麽東西重重的砸了一下,“別像看女人一樣看著我啊!!”

“有你這樣的女人嗎?”話語裏沒有少帶曖昧。

“中午我們回家一趟。我媽讓過去的!”

“我也去?”

“不去就算了!”韓庚裝好相機朝走廊那邊走去。

希澈追著他,“誰說我不去了!!”

韓庚因為帶希澈回家正式拜訪二老而誤了始源交給他的事。約定好的時間,始源始終沒有收到來自韓庚的任何消息。助理催了一次又一次他也不肯走。期待著看見基範,哪怕隻是幾張偷拍的照片。

原本以為沒有了他世界會照常轉動。一段時間下來,始源明白自己不但錯了還錯得離譜。他的世界就不能沒有金基範。即便是失去所有也不能讓基範從他的記憶,他的心裏消失。

一直讓始源朝思暮想的基範本來也還沉浸在對始源的濃濃的思念之中。因為有仟和俊秀的事。他和允在兩人一起忙碌著,暫時忘記了那早就該拋棄,甚至是不該有的思念。

“基範,不好了!!”在中允浩喘息著闖進基範的房間,看樣子他們是跑過來的了。

“怎麽了?”基範慢條不理的合上手裏的《聖經》抬起頭。

“你還有心情研究它?有仟都被轉移了地方。我們聯係不上了。”在中總是這麽聒噪,和允浩的沉著形成強烈的反差,有時候基範也會忍不住懷疑他們是怎麽走到一起的。

“你讀懂了什麽?”允浩拉著在中做到了沙發上。

茫無頭緒的在中隻聽見基範平淡的答道,“按照《聖經》裏所說的去做吧!”

這什麽跟什麽嘛。一本《聖經》和救人有什麽關係啊!!!在中被攪暈了。自己智商也不低啊,怎麽就是聽不懂他們的話呢?問號在他心裏無限擴大。

血癌。奎賢的病最終被確認為血癌。如果沒有組織類型相容,遺傳基因近似的骨髓可以移植,唯一能做的就隻剩下等死。李東海趙奎賢都明白這一點。

東海不想奎賢死,他開始瞞著出赫在以外的人尋找骨髓。他知道奎賢沒有很多時間去等,隻能去找。他不能看著奎賢失去生命。

李晟敏失約於弘基先從日本跑了回來。一到醫院就是終極法官似的對奎賢展開審問,奎賢卻總是笑而不答。晟敏便隻能就此作罷。

“弘基呢?”奎賢主動問還在為自己生悶氣的晟敏。

“被我扔在了日本。因為遇到一點小麻煩,可能轉戶籍的事還得花點力氣。”

“那你怎麽就放他一個人在那兒!”

“你隻是在質問我嗎?誰叫你沒事往醫院跑啊!!”

奎賢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而後慢慢的退去。心裏隱隱作痛:

晟敏,我還沒來得及開口說‘我愛你’,上帝就要招我回去渴望。知道你又在為我擔心,我又怎麽忍心告訴你真相。既然已經不能給你幸福又何必給你痛苦呢!所以,別怪我!我真的不想你為了我而痛!!

東海站著門口看見了裏麵的一切。他告訴自己絕不能讓奎賢就這麽死去。把公司的很多事情都交由赫在處理,學校的課程也一律請假。全身心的投入骨髓的尋找中。他要做的是和死神搶時間。從首爾到韓國的每一間醫院逐一的去找。每天和電話親密接觸著,引起了輕微的頭疼。晚上也總是累到筋疲力竭的地步。倒在白色的大床上,東海雙眼無神,卻不是絕望。愁眉不展隻因又浪費了一天。

“上帝,你是在和奎賢開玩笑吧!從車禍中存活下來才一年半不到你又要來帶他走嗎?”東海冷笑幾聲,又陷入了無聲的煩悶。

存活於世界上的最強大的生物群體也會害怕耶穌和他們開玩笑。因為他們玩不起。更何況奎賢生命已經不再像常人那麽強大了,所以奎賢更沒有玩的資本。但又別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