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後花園 (1)
去烏嘯天家的途中，政養和杜燁仔細聊了聊歐陽倩倩的事情。杜燁原本就是惜花之人，此刻自然義憤填膺。兩人商量了一下杜燁該做些什麽事情，政養又告訴他自己最近都在做些什麽。
烏嘯天的家在遠離市中心的郊外，好像和一個小縣城Q縣接壤。路途不近，政養又不得不給馬文中去了一個電話，將兩人約好的見麵時間推後到晚上。
下車之後，烏嘯天老遠就衝兩人招手，然後快速朝兩人這邊走了過來。
“歡迎歡迎，杜老告訴我政養老弟你這個貴客會大駕光臨，高興得我手足無措！”烏嘯天大笑著，走到兩人的身邊。
政養笑了笑：“我還以為烏老兄你應該住在市中心某個豪華住宅區或者是某個別墅群，沒想到你居然有如此雅興，選擇在這郊外依山傍水的地方，倒頗有點閑雲野鶴的意思。真讓小弟我意外。”
剛才一路過來，政養也注意到了這裏離S市市區有一百多公裏，嚴格地說，這裏已經鄰近Q縣的地界了。遠遠能夠看到一片麵積很大的小山，雖然沒有大山那種綿延不絕的氣勢，不過從風水角度上看，這裏的環境很不錯，選擇住在這裏，而且剛好依山而建，看來烏嘯天也花費了一番心思。雖然離市區
遠了一點，不過這對於烏嘯天來說，應該不算什麽大問題，畢竟現在是高科技時代，很多問題都好解決。
烏嘯天哈哈一笑：“慚愧慚愧，我這個人隻是不太喜歡市區的喧鬧，但是S市周邊地方該開發的早就被開發了，最後沒辦法才選擇了這裏。這裏好歹也算是小山區，人家不樂意開發這裏，我也剛好撿了一個漏子。老弟你注意到沒有？這附近還有很多有氣派的別墅，都是那些有錢人修建的。時間久了，這裏也自然而然形成了一個富人區。”
政養點了點頭，來的路上的確可以看見裝飾豪華的別墅，顯然是當地政府刻意沒有開發，就是為了吸引那些有錢的富人們來消費開發，也算是個很有創意的舉措。現代人，尤其是那些有錢人喜歡回到原始狀態，讓人覺得有點荒謬。
“不好意思，政養老弟今天要過來，按道理我應該親自去迎接。不過想到杜老爺子的好酒還沒準備好，我隻好安排人過去了。”烏嘯天一臉豪爽的笑容。
“老兄這酒還真沒有現貨啊？”政養問。
杜燁來之前就刻意提醒烏嘯天了，他們準備過來吃飯，讓他把酒備好了隨時準備歡迎貴客，這還不夠明顯？烏嘯天當然心知肚明。
“需要我親自去釀，所以比較麻煩一點。”烏嘯天一臉壞笑，“不瞞兩位，這個釀酒的秘方可是好多年前我花了十萬才千辛萬苦從一個山民手中買過來的，人家可是好多代單傳的。”
“看來老兄你也是有心人，居然還親自釀酒？”政養和杜燁動容，難怪在大城市喝不到這種酒，原來是從山裏弄出來的。中國很多好的原始的東西其實都隱藏在大山之中，隻有這種原始未經汙染的地方才不容易被俗人發現。
“哪裏。”烏嘯天哈哈一笑，“我這個人從小好這一口，外國人的紅酒我不感興趣，中國的好酒實在拿不出手，要麽是水兌點酒精，要麽是酒精裏兌點水。我平常喜歡留意這點，沒想到杜老爺子也喜歡，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烏嘯天其實是在含蓄地解釋他並不是有意這樣做，不過是湊巧罷了。
“烏老兄你不會為了喝好酒才跑到山裏去吧？”政養好奇地問。
“那倒不是。”烏嘯天笑了笑，長長一歎，“說起來，中間還有讓人感慨萬千的故事……十年前我犯了點事準備跑路，結果跑到大山之中就迷路了。我從小在山裏長大，按理說也有點山裏的經驗，但是我生活的那些小山和那裏比起來，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人倒黴的時候喝涼水也塞牙，在山中轉悠了兩天，我除了感染了風寒，還他媽的被毒蛇咬了一口，要不是遇到好心人，我這條命恐怕早就丟在山裏了。”
政養二人點頭讚同。
“我記得很清楚。”烏嘯天眼中閃過一絲回憶，“當時我絕望得連求死的力氣都沒有了，結果一個上山采藥的小夥子出現了，救了我。因為我感染了風寒，還被毒蛇咬傷，那個小夥子發現我之後，就給我喝了兩口酒，又在我的傷口上抹了抹這種酒，不到一個時辰，我的體力居然恢複了一大半。後來我才知道，那是他私人釀製的藥酒，可以根治蛇毒，還專門驅除毒蛇，是專門防身用的，對人體也有很大好處。”
“後來呢？”政養點了點頭。山裏人離外麵的世界很遙遠，又因為長期活學活用，很多時候一些偏方倒比現在高科技的醫術還見效。
“我好轉之後，他還有事情要做，就送我走到了山口。”烏嘯天長長一歎，“當時他背著我走過了一條小溪，到了山口。我十分感激，我告訴他，我有的是錢，問他需要多少。他當時漲紅了臉，支吾了半天，最後說了一個數字，我至今想起來都忍不住一陣心酸……他告訴我，給他一塊錢就好了。”
政養和杜燁歎息著，這正是山裏人的淳樸。這種可貴的品質，如今根本無法找到了。或許很多人遇到這種事情，腦海中出來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覺得很可笑，但是笑後，會發現這個世界其實有太多的不公平。
“這件事情帶給我的震撼實在太大，並不是因為他救了我的命。”烏嘯天很動情，“後來我解決了自己的事情後，再次回到那裏。雖然他當時給了我地址，但我還是找了許久才找到他家，他家住在半山腰上。原本我準備帶著他跟我一起回來，不過因為他是那山裏唯一的郎中，所以他拒絕了。當時我又給他錢，他拒絕了，因為他覺得在山裏幫一個人並不是什麽天大的事情，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這麽做。於是我想辦法買下了他釀造那種藥酒的秘方，並不是我想拿出來發什麽大財，直到今天為止，我都沒有告訴過任何人。隻是平常無聊弄點，喝兩口，以此來提醒自己，這世上還有這樣的人存在。”
頓了頓，烏嘯天又苦笑道：“人家是免費送給我的，因為我出錢幫他們修了一條通往外麵的路。不過在我看來，那些都是我應該做的事。一碼歸一碼，臨走的時候，我還是放了十萬，算是我的一點心意。這個數目可能很少，但是給多了又有什麽意義？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還不如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幫他們改善生活才最迫切。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安排人去采購他們的山貨，算是盡點自己的綿力。”
政養和杜燁對視一眼，想不到烏嘯天居然還有這個覺悟。
“難怪老兄你選擇住在這裏，原來居然還有這樣有趣的往事。”政養肅然起敬，他突然覺得烏嘯天蠻可愛。
“都是往事了。”烏嘯天大手一揮，“走，到我家裏去看看。我已經備好了酒菜，就等兩位了。”二人欣然點頭。
“政養兄弟最近大顯神通，解決了困擾醫科大學多年的問題，真是應該好好慶賀一下。”酒桌上，烏嘯天首先端起酒杯，看向政養。
兩人碰杯、一飲而盡之後，政養笑了笑：“這件事情不過就是碰運氣解決的，不會鬧得滿城風雨吧？”
烏嘯天擺了擺手：“老弟你太謙虛了，別人怎麽就沒有碰運氣解決呢？至於滿城風雨倒是沒那麽誇張，有心人自然關注。剛好我就是一個有心人，一直想請老弟幫我布置一下風水、調控一下運程，可惜你是貴人事忙啊。”
“如果你相信小弟，我自然樂於效勞。”政養哈哈一笑。他對烏嘯天倒是沒什麽惡感。為人直爽還江湖俠義，這對於現在混黑道的來說很少見了，尤其是剛才更是讓他好感大增。雖然有時候有些功利之心，比如說此刻，但是畢竟人無完人嘛。而且杜燁能和他相處得不錯，證明了他這個人還不錯，否則以杜燁的脾氣，恐怕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
“真的？”烏嘯天雙眼一亮，“我一直擔心，老弟你會因為和十三姐的關係匪淺而拒絕幫我。”
“那是兩碼事，誰還會嫌錢多了紮手啊。”政養哈哈一笑，“事實上老兄你的麵相還算不錯，至少暫時無驚無喜。對於你們這個行業的人來說，沒有事情就是最好的事情了。至於風水，稍後我幫你看看。”
烏嘯天大是讚同地點了點頭，替政養斟滿酒之後，轉移了話題：“聽杜老說，老弟你找我有事情？”
“有些十三姐的事情，想跟老兄你了解一下。”政養開門見山。
烏嘯天稍微思索了一下，旋即小心問道：“老弟想了解哪一方麵的？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有些也是道聽途說的。”
“十三姐是不是還有什麽後台？”政養沒有兜圈子，“如果有，這個人是誰？”
這個問題很關鍵，如果是文玉龍，那麽這個丫頭注定了結局不會很好，這就剛好印證了他之前為她看相的結果。
烏嘯天馬上露出慎重的神情，仔細看了政養一眼，旋即苦笑道：“這個問題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老弟你，因為老實說，我也沒有確切的根據，隻是個人的猜想。平常時候我隻是自己說說，從來不敢在外麵宣揚，畢竟禍從口出這個道理我還是明白的。”
政養點了點頭，他理解烏嘯天的苦衷，因為，很有可能他今天說出去了，明天就會有人來找他的麻煩。
思索了片刻，政養改變方式：“這樣，我來說出我的猜測，你隻需要點頭搖頭，你看這樣可以吧？”
烏嘯天感激地點了點頭。
“十三姐背後的靠山是梅若華嗎？”政養突然問，“就是以前的梅豔華，現在跟在歐陽倩倩身邊的梅若華？”
烏嘯天一驚：“老弟你連這件事情都知道？”
“何止這些。”政養笑了笑，“我還聽說，老兄你以前和十三姐都是梅豔華一個係統的，後來因為某些原因才決裂了。是這樣吧？”
烏嘯天再次一愣，隨即苦笑點頭。
“當初梅豔華為什麽會退出江湖呢？”政養笑了笑。
“好像是案子太大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吧？”烏嘯天點了點頭，“不過，這就是一個幌子。據我所知，她好像是找了一個男人，應該是擔心她的事情牽連到這個男人才不得不隱退的，否則誰願意放棄這大好江山？大不了可以拿著錢跑路，改頭換麵後再風風光光地回來……”
“這個男人，是S市的市長文玉龍吧？”政養再次一笑。
“這個我真不能肯定，一切都是我猜測。”烏嘯天苦笑搖頭，顯得比較謹慎，“所以，老弟你最好不要在外麵說是我烏嘯天告訴你的，否則你是在害我。”
“理解。”政養點了點頭，“其實這些話也有別人告訴我，所以和你沒有絲毫關係。之所以問你，不過是想證實一下十三姐的事情。我很好奇，因為我聽說，當初梅豔華力捧十三姐反而和你鬧僵了，既然她有這麽大的後台，為什麽這麽多年來老兄你反而沒有任何問題？難道他們沒拿你開刀？或者有意為難你？”
烏嘯天冷笑幾聲：“如果人家想動我，那是‘分分鍾’的事情。問題是，我烏嘯天也不是誰都可以捏的軟柿子，我在S市經營了這麽多年，多少也有自己的一點依仗。如果他敢動我，我就把梅若華是梅豔華的事情捅出去。就算他能隻手遮天，但是媒體的力量很強大，難道他就不怕把事情鬧大？萬一捅破天了怎麽辦？狗急跳牆的道理誰都明白。你想要我的腦袋，臨死之前我也要咬你一口肉。”
政養呆了呆，想不到這烏嘯天還有些手腕，話雖然糙了點，卻很有道理。黑道人士的你死我活，被烏嘯天的幾句話表現得淋漓盡致。由此可見，這種人如果不能完全掌控，最好少招惹他們，否則後果堪憂啊。
“再說了，如果任由十三姐的勢力獨大，他們恐怕也不好控製，所以這個時候我烏嘯天也起到了一個平衡製約的作用。”烏嘯天分析著，“隻要我不惹事，少添麻煩，不跨過人家畫的紅線，乖乖地待在我應該待的地方，守住我那一畝三分地，自然就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
政養大為讚同地點頭。由此看來，他們能混到今天也不是單憑匹夫之勇，沒有一點謀略是不行的。難怪烏嘯天對十三姐如此忌憚，看來就是“退一步海闊天空”的策略而已。他現在也明白了烏嘯天為什麽跑到這麽老遠住下來，從某個方麵來說，也是因為心灰意懶。S市雖然是他的根據地，但終究不會有太多發展了，就算他再怎麽努力，始終都會有人踩著他、控製他的勢力，還不如自己索性看開一點，這種局麵能自保就已經相當不易了。
原本他還以為烏嘯天比十三姐要稍微遜色一點，現在看來，薑還是老的辣。
“這麽多年，老兄你就沒想過找個靠山什麽的？”政養不動聲色地試探道，“畢竟花無百日豔，人無百日紅嘛。”
烏嘯天眼中精光一閃，目視著政養：“老弟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