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隻手遮天 (1)
第三天閑來無事，政養正猶豫著要不要去醫科大學走一趟，順便去見馬文中校長，畢竟他的問題很大，而且應該知道很多內幕。司馬算的調查顯示此人和文玉龍的關係相當不錯，好像還是校友。
政養正猶豫著找個什麽借口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接通電話，他大喜過望。正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是馬文中打過來的。大致意思是，希望下午政養過去敘敘，順便幫忙看看醫科大學的風水還有沒有留下什麽後遺症。這是個借口，政養相信他一定有什麽事情要找自己。
吹了個口哨，政養歡天喜地地朝外麵走去。剛剛走出小區門外，一輛銀灰色汽車吱的一聲猛然停在他的身邊，準確無誤地剛好在他麵前。
隻見杜燁一臉奸笑地探出頭來，嘿嘿笑著：“小子，這些天你都死到哪裏去了，不會是一直窩在女人的肚皮上不肯起來吧？可要保重龍體啊！”
政養笑罵道：“你管好自己，咱身體好，年輕……還扛得住！”
兩人同時奸笑幾聲，政養順勢鑽到車裏。杜燁突然出現肯定是有事找他，剛好他也有點事情商量，順便坐個順風車到醫科大學。
上車之後，杜燁仔細看了政養一眼，埋怨道：“幾次約你出來喝酒快活，你小子就是不給麵子。不會是因為上次俱樂部的事情，連帶著對老哥我也心懷芥蒂吧？我可是對你小子推心置腹了。該告訴的，不該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唉，如果不是算準你會在林晚這裏出現，今天恐怕又要錯過了！”
“怎麽會呢？”政養很親熱地摟住了他的肩膀，“就算小弟我對全天下人心懷芥蒂，也不敢對老哥你有半點不滿。大家兄弟一場，說這種話就見外了！”
政養這的確是實話。前一天杜燁就給他來過一次電話，大致意思是錢思明想再約他吃飯。雖然上次因為林晚的事情杜燁很不給麵子，不過中間有一個穿針引線的人卻讓杜燁無法拒絕，那就是蔡天明，所以他還是硬著頭皮給政養去了幾個電話，最終還是被政養一口回絕了。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經過了上次的事情和這些天的經曆，兩人根本就不可能坐在一起，即便有蔡天明從中周旋，同樣不好使。
政養也明顯發現，自從蔡天明坐上了市長位置，已經基本背離了之前的宗旨，兩人再難找回當初他做副市長時那種直言不諱的感覺了。不過，一個人如果太多的算計，終究還是抵不過天意。杜燁既然親自前來，想必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道會不會還是和這件事情有關？
“那就好！走，喝酒去。”杜燁豪爽地一笑，見政養還有話要說，又意氣風發地揮了揮手，“有什麽事情先喝完酒再說，皇帝都不差餓兵嘛。”
政養想想也是，先吊吊馬文中的胃口吧。
“唉，這幾天我常常在想，如果有一天蔡天明混到能說一不二的地步，不知道還有沒有人讓他真正害怕？”杜燁和政養下車之後，徑直朝一個裝修看起來十分不錯的酒店走去，“我想來想去，也隻有老弟你一人了！”
政養訝然看了杜燁一眼，這位大哥好像受了什麽打擊，一副看透人間冷暖、世態炎涼的神情，剛才不是還意氣風發嗎？他思索片刻，笑道：“這倒未必，首先，蔡天明不可能有那樣的成就，當年我替他布置風水時就說過，他最多隻有五年的大運，還要看他能不能好好把握。其次，這世間能人何止千萬，隨便哪個都比我政養強過很多。老哥你太抬舉小弟我了！”
“不不不……”杜燁慎重地搖了搖頭，“之前我也這麽想。問題是，蔡天明他真正見識過你的手段，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他潛意識裏認為你政養的能力通天，所以幾乎把你當神一樣看待！”
政養呆了呆，好奇地問：“老哥好像有很多感慨，是不是這幾天遇到了什麽打擊了？”
杜燁擺了擺手：“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主要是蔡天明來了。對了，稍後在裏麵請你吃飯的就是他。”政養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難怪這老小子無緣無故提起了蔡天明。
“他不讓我告訴你，說什麽要給你一個驚喜。”杜燁笑了笑，“其實我知道他擔心被你拒絕。”
“無所謂，不花錢的，不吃白不吃。”政養嘿嘿一笑，蔡天明請自己吃飯，想必是和他以前的老上司文玉龍大有關係，這點他已經通過司馬算了解得很清楚，蔡天明去T市之前的確在文玉龍下麵做過一段時間副職。
兩人邊走邊聊，走進酒店，在服務員帶路之下，兩人很快來到一個“巴黎居”的包間。
“老弟……”離門口不遠拐角處，杜燁突然停下腳步，拍了拍政養的肩膀，一臉正經地說，“雖然我們二人年齡相差懸殊，不過你要記住，我杜燁自始至終都將你政養當做一個真正的‘忘年之交’，不僅僅是因為我們合作了數次都很默契和快意，還因為老弟的脾性深合我的胃口。所以，無論任何時候我都會站在你這邊，至於蔡天明，我不過是報他先前提攜我的恩惠罷了。”
“老哥突然變得這麽嚴肅，讓小弟我有點膽戰心驚啊……”
杜燁一歎：“老實說，若非他苦苦相求，我其實不想答應請你過來。你也知道，我杜燁從出山以來就一直跟在他的身邊，雖然我很清楚他有求於我，但是，沒有他的照顧，我就隻能回到原來所待的地方。事實證明，他的確對我不錯，要不我哪裏能見識這樣一個誘人的花花世界……人要懂得飲水思源。唉，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離開T市之後，老哥你一直都跟在蔡天明身邊？”政養點了點頭，他可以肯定裏麵等著他的應該不止是一個蔡天明，他不想揭穿，讓杜燁難堪。
“是的！”杜燁點了點頭，“我就知道這件事情瞞不住你。其實我這次到S市來，也是應他的要求過來幫他以前一個朋友。這個朋友，你想必也應該知道了，就是他的老上司文玉龍，現在的S市市長。”
“也就是說，這個人一直通過烏嘯天好吃好喝地招待你？”政養微微動容，如果是這樣，那他和杜燁這次很有可能站在對立的一麵了。
“那倒不是，據我所知烏嘯天和文玉龍沒多少關係。”杜燁笑了笑，“我認識烏嘯天，純粹是他上次被人陰了一次，然後被我解決了，所以人家好吃好喝地招待。我當然也不會拒絕。”
這就對了。政養點了點頭，畢竟烏嘯天當初被梅若華排擠過，十三姐這個組織和文玉龍有關係反而更有可能。
“那麽現在，老哥你實際上是在幫助文玉龍？”政養皺了皺眉頭。
“也不能這麽說。”杜燁點了點頭，“首先，文玉龍並不怎麽相信我，我也不想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其次，我對文玉龍這個人印象不是很好，總感覺他過於陰沉，我不喜歡。最後，因為我剛剛聽說老弟好像和S市新上任的政法委書記走得很近……而且你還幫他看過辦公室的風水吧？如果是真的，我就更不會為了這個人而和老弟站在對立的一麵了。至於蔡天明，我相信他也不會勉強我，而且他也看出來文玉龍對我不是很感興趣。”
“這件事情是文玉龍告訴你的吧？”政養點了點頭，和司馬算走得近肯定瞞不住文玉龍，而他也剛剛布置了一道風水陣法專門對付文玉龍，所以他也有了心理準備。
“你這個人，有時候就是聰明得讓人害怕。當年蔡天明正是因為你太聰明了，原本還想把你留在身邊，最後放棄了。”杜燁苦笑，“不過文玉龍不相信我，怎麽可能告訴我這些，我不過是在他和蔡天明聊天時旁聽到的。”
政養淡淡一笑，蔡天明似乎太高估自己了，就算當年他想留下政養，政養也未必會留，這點他比誰都清楚。那根本就不是政養的追求，如果他想過那種衣食無憂的生活，何必要靠在一棵大樹之上？他有無數種辦法來實現。蔡天明了不起隻能算是一棵剛剛長成的大樹，離真正成氣候還要不少的時間。與其說是自己靠在蔡天明這棵還沒完全茁壯的大樹之上，還不如說，是蔡天明想靠著自己這棵大樹上更準確。
通過剛才杜燁的話，政養可以肯定蔡天明請自己一定和文玉龍的事情有關，這讓他大為惱火。蔡天明和文玉龍這樣一個人關係如此之好，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文玉龍是什麽人？政養現在已經十分清楚了，他的手段是無所不用其極，蔡天明能好到哪兒去？
礙於身份的特殊，幾乎什麽見不得光的勢力都被文玉龍合理利用上了。但是，所謂貓有貓道，鼠有鼠道，很多時候一個人的權力再大，終究不能一手遮天，依然有很多事情不是他們想做就能做的。這個時候，他們就要借助某種見不得光的勢力，去達成他們的心願，鞏固他們的權勢，成為一方的真正霸主。一方充當另一方的保護傘，另一方則是拚命擠在保護傘之下，趁機擴張自己的勢力、大撈好處。久而久之，這兩種勢力達到一個完美的平衡之後，這個世界就再沒有黑白對錯之分。說得不好聽一點，這種人白天是警察，晚上是流氓；烈女他做，婊子他也當。
其實，政養對所謂的黑道人士並沒有太大的惡感，所謂盜亦有道，並不是這個職業所有的人都是壞人，也不是所有從事正義職業的人都是好人。
蔡天明……政養有種巨大的失望，他忍不住重重冷哼了一聲。
杜燁幹咳了幾聲，他當然看出了政養的不滿，一歎：“如果從蔡天明的立場來說，我希望你能答應他，但是從我們之間的私人情感來說，我希望你能置身事外。唉，並不是我認為你能力不行，沒有任何人敢小瞧你的能力。而是S市這潭水實在太深了，就算你能力滔天，終究是天外有天……你也知道，這段時間我有幸接觸到一點點內情，哪怕隻是一丁點，我也認為你不應該參與進來。”
“問題是，我已經答應了人家。”政養理解杜燁的好心。
“所以今天這頓飯你更應該來了。”杜燁點了點頭，“一來，我希望你能警告一下蔡天明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二來，也想讓你見識一下這些都是什麽人，好有個心理準備。”
政養點了點頭，看來杜燁也是費了點心思的。他拍了拍杜燁的肩膀：“有老兄你這句話就足夠了。你我之間不用太多的解釋，總之我會有一個取舍。嗯，還是先進去，看看我那位老朋友到底給我準備了什麽鴻門宴？”
“還有一件事……”杜燁點了點頭，“歐陽倩倩昨天請我過去長談了一次，她希望我能跟在她身邊一段時間。我想征求一下老弟你的意見？”
“沒問題啊。”政養擺了擺手，這是他跟歐陽倩倩提的建議。杜燁好歹也算是個高人，有他在身邊，這個女人會稍微安全一點。
“問題是，歐陽倩倩的身份很複雜，你知道嗎，她其實和文玉龍……”
“我知道一點。”政養擺了擺手，“關於這件事背後的隱情，等吃完飯我跟你私下詳談，或者你可以和歐陽倩倩聊一下。總之，你幫這個女人沒錯，等於是幫小弟我一樣。我還準備親自拜托你呢，結果這個女人搶先一步說了，這樣最好。”這件事他早就想告訴杜燁了，隻不過一直都沒有機會。
杜燁點了點頭，當下不再說話，推開包間的大門，率先跨步走了進去。
“大半年不見，老弟灑脫依舊，真是可喜可賀。哈哈……”政養剛剛走進去，蔡天明爽朗而熟悉的笑聲傳來，那魁梧的身形隨即快步走到他的身邊。
政養注意到還有兩人。其中一個正是前幾天在俱樂部請他吃飯的錢思明，另一個則是六旬左右的。在杜燁的暗示下，他確定這個人就是文玉龍無疑。
因為是初次見麵，不好仔細打量，隻是短暫的眼神接觸後，政養就將目光移在蔡天明身上，也是大笑幾聲：“剛才杜燁老兄賣了半天的關子，原來是蔡老哥！半年不見，老兄你也是更氣宇不凡了。老遠看去，有種讓人震懾的氣勢，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王者之氣？哦，我說錯了，應是官氣才對。”
眾人啞然，這擺明了是在挖苦。蔡天明卻絲毫也不放在心上，笑道：“老弟還是這麽風趣幽默，真是讓人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