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政法委書記 (2)
“紀律這種東西,你要遵守就是紀律,不遵守就狗屁都不是。老弟見多識廣,難道一定要我說透嗎?”司馬算說,“實話告訴你,在我們眼中,你們風水這行注定是為我們而生的。這樣的例子古往今來不勝枚舉,官場中請人替自己布置風水已經不是什麽秘密,大家心照不宣。如果我說不信風水,隻能證明我虛偽。在我看來隻有信與不信的概念,其他都是次要的。”
司馬算的坦白讓政養很意外,至少司馬算很誠實,政養不禁對他產生了少許好感。
“再說,老弟你以前不是有幫助蔡天明的經曆嗎?”司馬算繼續勸說,“既然你能幫他,為什麽到我司馬算這裏反而要猶豫呢?”
“一年前我初出茅廬,一心想揚名立萬,自然和現在無法相提並論。”政養一歎,腦海中想到林晚上午的警告,“我幫助蔡天明之後,就誓言再不和官場之人扯上任何關係。司馬老兄的心意我明白,不過我實在愛莫能助。你有師母在一旁相助,相信展大師愛屋及烏之下也不會袖手旁觀。”
幾人大為失望,張斌急切地說:“老弟你先別急著拒絕,有什麽我們好商量……”
“不錯。”司馬算急忙點頭,“有什麽顧慮你但說無妨,我會讓你打消所有的顧慮。”
於雅麗冷哼了一聲:“不就是想多要點錢嗎?多少你一口價吧,免得大家拐彎抹角。”
她話一出口,眾人大感不妙,唯恐惹怒了政養。
果然,政養眉毛輕輕一挑,眼神電一般射向於雅麗,直到這個女人很不自然地轉移了視線後,才淡淡笑著說:“我覺得,於秘書到現在為止都沒弄清楚一個事實,是你們來請我,不是我政養主動上門推銷的。你們給多少報酬是你們的事,同不同意還是我政養做主。我要是不樂意,就算是金山堆在麵前,又有什麽用?”
張斌幹咳了一聲,感覺到政養動了真怒,剛要開口圓場,政養擺了擺手,看著於雅麗一臉嘲諷:“於秘書很高尚,因為你是國家的公務員,連你身上穿的衣服都可以國家報銷,甚至到醫院看病都不用自己掏錢,所以你有高尚的本錢。但我們這種人不同,我需要活下去。那麽,你認為我收取報酬過分嗎?”
於雅麗臉一陣青一陣紅,有心想反駁兩句,卻不知道從哪裏反駁才好,隻好愣愣坐在那裏,沉默不語。
“好了。”政養長身而起,準備告辭。
司馬算急忙站起身來,笑道:“老弟何必和一個女人一般見識,她不懂內情,所以有所誤解,不過我深知你老弟這麽多年的為人……”
政養一愣,已經被司馬算強迫按著坐了回來。
司馬算先是看了看政養神秘一笑,然後對另外幾人說:“你們或許都不知道我真正注意政養老弟的原因。真正引起我注意的,並不是他高明的風水造詣,而是他高風亮節的人品……”
司馬算這話,讓包括張斌在內的所有人聽了都直冒冷汗,政養高風亮節?這簡直是當今天下最滑稽的笑話。政養卻皺起了眉頭,司馬算擺明了把自己查得很清楚,所以今天才會宴請自己。
司馬算笑了笑,扭頭看向政養:“這一年來老弟你替富商、官場中人解決了不少嚴重的問題,收入不下五百萬,卻依然四處流浪。據我所知,你剛到S市的時候連一個住的地方都不能保證,為什麽呢?”
安靜香幾人露出了好奇的神情,這的確是一個很值得思索的問題,以政養的能力,他想過任何豪華生活都沒問題,而他每次的報酬都不可小瞧。據安靜香所知,這次醫科大學問題解決的報酬,就不下六位數,還是友情價。
“老弟,千萬不要怪我查你。”司馬算笑了笑,“因為我實在太好奇了。結果我發現,每次你拿到報酬之後都打到了這個賬號……”
說到這裏,司馬算從身邊拿出一個筆記本電腦,然後點出一個賬號。
“我查過了,這是中國兒童教育基金的一個賬號。”司馬算笑了笑,“如果不是醫科大學的報酬以支票轉過去,我還真查不出來這些錢都是老弟你打進去的,你以前都是通過朋友或是匿名打進去的。你告訴我,這不叫高風亮節,什麽才是呢?”
眾人驚訝地看著政養,想不到這一臉無賴的小子居然有這麽高的覺悟,他們的第一個感覺是司馬算弄錯了,不過隨即否決了這個念頭。以司馬算的職務,如果他想知道,這點事情瞞不住他。
政養苦笑搖頭:“這年頭想偷偷摸摸做點事真不容易,老兄,你這樣注意小弟,讓我渾身上下都不自在。我倒不是在做什麽好事,隻是我這個人因為職業的原因,很多時候都在不斷泄露天機,所以要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以免遭到天譴……”
眾人啞然,這樣別具一格的回答,倒是沒想到。
司馬算哈哈一笑,隨手點擊了一下筆記本電腦,然後推到政養麵前,嚴肅地說:“廢話我就不多說了,現在你可以在空白位置輸入你想要的數字,然後直接打入中國兒童教育基金,就當我司馬算付給老弟你的報酬。”
政養一愣,另外幾人也大為震驚,隨意輸入數額,他有那麽多錢嗎?這小子不會也是個大貪官吧,否則怎麽敢說這樣的大話?
“老弟不用這麽看著我。”司馬算看出了政養臉上的疑惑,“這些錢不是我的,嚴格來說,應該是Z省一些著名民營企業每年累積捐助的慈善基金,專門用來幫助需要幫助的團體和個人。我隻是這個基金委員會的名譽會長,執行董事來自各個行業,每年會專門挑選一些適合資助的團體和個人。當然,我不否認他們選我做名譽會長是因為我是政府官員,有巴結我的嫌疑,但這種巴結我不會拒絕,因為對社會有好處的事我從來都不拒絕,哪怕背負一些罵名。”
好一個義正詞嚴!政養笑了笑,套用他經常說的那句話,大家都是老中醫,就別亂開什麽偏方了。
司馬算當然看出了政養的心思,他笑了笑:“我要跟你做一個慎重的解釋,這個慈善基金受國家監管局的監管,也就是說,裏麵的資金不可能打入私人賬戶,必須要完全透明公正地打入國家允許的正規基金,然後由公證員監督來完成,不存在洗錢或中飽私囊的問題。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打電話谘詢查證。”
司馬算居然將手機拿出來,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遞給政養,果然是有備而來。政養反而有點不好意思了,人家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他再懷疑就有點枉做小人了,這方麵的專業知識他也懂得不多。
“老實說,我這是第一次行使我的這個權力,因為擔心別人說我有私心,一直都沒正兒八經地做過。”司馬算笑了笑,“現在這個權力我交給老弟你,我相信你一定不會讓我失望。當然,不可否認,我這次是有點私心,但你完成之後同樣可以拒絕幫我。”司馬算再次將筆記本電腦推到政養的麵前。
“如此大的誘惑,小弟我想拒絕都難了。”政養苦笑,隨手接過電腦,卻沒有輸入金額,而是看向司馬算,“我接受這筆報酬,並不意味我答應幫助你,但是我承諾會考慮,前提是,你必須說出一個讓我心甘情願幫你的理由。”
見政養終於鬆了口,司馬算大喜過望,隨後一臉肅容:“老弟你先輸入金額轉賬,成功之後,我會告訴你無法拒絕我的理由。”
政養點了點頭,事實上他並沒有完全相信司馬算,畢竟天下烏鴉一般黑,政客的眼中從來都隻有利益。不過此刻司馬算的這一舉動至少讓他開始動搖了,如果確實是值得自己幫忙,他義不容辭。
待政養將筆記本電腦推到了司馬算麵前,他看也不看一眼,將筆記本電腦遞給身邊的於雅麗,又看向政養:“我想老弟你也是聰明人,從現在的種種跡象,以及解決醫科大學風水的問題中,應該能看出來S市的一些亂象。”
“正因為我隱隱猜到了一些問題,我才一直猶豫不決。”政養點了點頭。先有林晚之前的分析和警告,接著有司馬算今天來找他的一些精心布置,還有醫科大學背後的問題,都讓他覺得S市的水相當深。他並不想插手,他終究隻是一個升鬥小民,所謂“民不與官鬥”,就是這個道理。
“我能理解。”司馬算笑了笑,“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透露給你一些這方麵的事情……”
司馬算說起這些隱秘的事沒有讓其他幾人回避,畢竟於雅麗和張斌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政養可以肯定張斌和於雅麗這段時間所做的一切應該都是司馬算安排的,但是,安靜香能得到司馬算如此信任出乎政養的意料,可以確定,這個女人一定很早以前就開始幫助司馬算了。這兩人到底是什麽關係,展大師是否知情呢?
司馬算這次到S市任職是有備而來。政養當然知道司馬算此刻還是想說服自己幫他布置風水。而一旦聽說這些普通人不能聽的事情,恐怕想脫身都難了,想到這裏,政養剛準備開口拒絕,司馬算笑了笑:“聽聽也無妨,幫不幫我還是由你做主,堂堂政養不會連聽故事的膽量也沒有吧?”
政養苦笑不已,明明知道這是“激將法”,還是不得不點了點頭。
“我知道老弟你昨天在鑽石俱樂部遇到了一些特別的事。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救了於秘書。”司馬算滿意地點頭。
“應該是於秘書幫了我們一次。”政養笑了笑。
“那麽,我們就從這個俱樂部來說起吧。”司馬算也不否認,“正常來說,鑽石俱樂部出現這種情況,一定要全部查封。但我現在不得不告訴你,最多一個禮拜它就能重新開業。為什麽?因為昨天晚上查封之後,不到二十四小時,我的電話幾乎被打爆了,全是替這個俱樂部說話求情的,其中不乏那些很高級的幹部。”
“那還有國法嗎?”政養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國法當然有,但是,如果有些人把自己的利益置於國法之上呢?我現在能做的了不起就是將那裏的負責人收押,但這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因為收押之後,人家可以再聘請一個人來負責。”司馬算苦笑搖頭。
“總不能放任他們打這種法律的擦邊球吧?”政養直言,這點他比任何人都有資格說出來。自己今天替錢思明看相並沒有走眼,他在俱樂部負責人這個位置上的確不會超過一個禮拜的時間了。
“老弟你沒經曆過這種事情,無法感受到那種無形的壓力。我現在還頂著這種壓力,但我相信如果再堅持幾天,這種壓力會更大,最終會被活活壓垮。所以我給自己一個禮拜的時間,看看最後還會有些什麽更厲害的人跳出來給我施壓。”
政養皺了皺眉頭,不過沒再發表自己的意見,此刻他心中已經是極度不平靜了。
司馬算看出了政養的不滿,苦笑著:“你也知道我剛剛上任,雖然頂著個省委常委的職務,但終究不是一把手,而且S市官場的排外思想十分嚴重。從上到下,幾乎都有問題,要整治這種問題,殺雞儆猴不可能解決,而是必須要殺猴給雞看。在沒有抓住猴子之前,我隻能任由這些小雞在耳邊唧唧喳喳製造噪聲,否則可能會和我的前任一樣,做不滿一年就會因為能力不行被調走。到時候我所有的命令恐怕都出不了辦公室,即便出去了,那些辦事的人也會陽奉陰違;甚至命令剛剛出去,就有人通風報信了。這種情況你又能如何?難道將他們全部清除?”
政養大皺眉頭,有這麽猖狂嗎?他思索片刻,反問:“是不是昨晚查封俱樂部的這個命令早了點,給人打草驚蛇的感覺?如果是我,就會隱忍一段時間,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政養不自覺地跟隨著司馬算的話題走了。
“其實我原本準備把俱樂部的問題留到最後解決。”司馬算讚同地點了點頭,“無奈昨晚問題提前發生了,我們沒有選擇。”
“這件事情怪我。”於雅麗突然接過話茬,“如果我昨晚能忍忍,恐怕就不會鬧成現在這樣了。”
“如果你當時不果斷處理,情況會更糟糕。”司馬算扭頭看了於雅麗一眼,“萬一傳揚出去,讓全國的老百姓如何看待我們這些拿著國家俸祿的官員?所以你做得對,但方式有點問題。你的錯誤在於當時不應該把話說得太死,導致了一個無法扭轉的局麵,事後威信受損的還是你。如果這句話是我說的,那麽將是致命的打擊。好在你隻是個辦公室的主任,我事後還可以出來扭轉局麵。記住了,政治是一門妥協的藝術,暫時的忍讓並不是軟弱,而是為後麵的成功打好基礎。”
於雅麗點了點頭。政養震驚,這個司馬算能說出這番話來,本身就證明了他也是一名徹頭徹尾的政客,這樣的心思也著實令人害怕。
“好在情況現在並不是很糟糕。”司馬算點了點頭,“至少我可以從那些給我打電話求情的人當中知道哪些人應該是我今後調查的目標,也算是一點安慰。現在隻能示敵以弱了。”政養不得不讚同司馬算的想法,他也這麽想。
司馬算的目光再次落在政養身上:“我剛才隻是通過俱樂部這個簡單的例子來告訴你S市大致的情況。老弟你是一個聰明人,尤其今天錢思明找過你之後,你應該也能猜到一點。這個俱樂部的一個大股東就是你現在的老板歐陽倩倩,而歐陽倩倩據說和S市市長的兒子舉辦過訂婚儀式,名義上應該算是文玉龍的兒媳。那麽,我是不是有理由懷疑這個文玉龍和俱樂部之間有利益上的關聯呢?還有錢思明,他的愛人現在可是我的下屬……”
絕對有可能!政養非常讚同,其實他已經開始這麽猜想了。不過他心中還是有點好奇,想起明天晚上歐陽倩倩還約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和這件事情有關,急忙問:“錢思明可以理解,畢竟他在俱樂部隻是一個掛職的負責人。但歐陽倩倩好像不對,她可是S市有名的富商,而且在你們剛查封的俱樂部也有股份。通常來說,文玉龍是市長,他兒媳婦在市裏這樣大規模地投資,難道就不擔心引起別人的非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