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上午上班之後，唐雨林匆匆地出去，又匆匆地進來，對大家說，這兩天大家都不要隨便離開辦公室，便於聯係工作，範立剛明白這是什麽意思，他
以為唐雨林也去參加組織部常務會議了。過了一會兒，唐雨林又來了，站在門口喊道：“立剛，請來一下！”
範立剛不知何意，隨後出去了，隻見唐雨林進了處長室，他也就跟著進去了。辦公室裏不見貢世舉和顧彪，唐雨林坐在貢處長桌子旁邊臨窗的一張
椅子上，笑著說：“立剛，處長都開會去了，我在這裏看門，讓你過來坐坐。”
範立剛站在中間，隻微微一笑，唐雨林指指旁邊的沙發說：“坐，有事他們會打電話過來的。一般情況下他們也不會打電話的，除非遇到特殊情況。”
範立剛點點頭，心想這會兒省委組織部的那幾個人正在決定一大批幹部的命運呢！
“叮，叮，叮……”電話鈴響了。
唐雨林拿起電話：“喂……不，貢處長開會去了。我……我姓唐，唐雨林。請問……哦，黃理事長，找貢處長有急事？……”
唐雨林放下電話，看看範立剛，臉上的三角肌微微跳了一下，低聲說：“黃學西，消息靈通人士！”
一想到黃學西，範立剛全身都感到不舒服，像吃了死蒼蠅一樣難受。至於黃學西的那份考察材料，範立剛不得不違心地修改了。這其中，還是唐雨
林從中斡旋的。他和貢處長之間的關係好像緩和下去了。至於那天晚上是不是真的有人搞陰謀陷害，或者說貢處長是否參與了，誰也說不清楚。
範立剛笑笑，隨後拿起茶幾上的報紙，避開唐雨林的目光。
範立剛心裏有很多話想說，但是一到組織部辦公室，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其實他和唐雨林合作這麽長時間，覺得唐雨林這個人還是熱情、隨和
的，既不是那種盛氣淩人、目空一切的人，也不是完全奴性十足的小人。他到省委組織部這幾個月和他朝夕相處，彼此之間配合得也是愉快的。但是此
刻，他們坐在處長辦公室裏，範立剛感到好像貢處長就站在身邊一樣，他表麵上默默無聲，總是微微一笑，但內心卻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立剛，”唐雨林站起來，走到範立剛麵前說，“根據以往的經驗，這次省級機關全麵調整領導幹部，對於不少幹部都是一次機遇，你也要趁此機
會呀！”
唐雨林踱了幾步又說：“組織部也將會調整一部分幹部……”他欲言又止。
範立剛看著唐雨林，疑惑地低下頭，他覺得自己目前還不夠這個格，組織部的幹部調整與否，與他沒有多大關係，他隻希望自己能夠早些調進省委
組織部。當然他感覺到唐雨林是很關心組織部幹部調整的。
省委組織部的大樓靜靜的，而三樓的小會議室裏，以郭強為首的四位正副部長，正在醞釀著省級機關二百多名廳局領導幹部，任何一個幹部想要進
入高級幹部的行列，這是必經之路，也是十分重要的一步，隻有在這個小小的會議上通過了，才有可能進入省委常委會上過堂。
此時此刻，郭強仔細地看著這麽多名單，他是那樣專注、那樣嚴肅，除了秘書之外，誰也不敢打擾他。從會議開始，僅僅兩個小時，秘書小孔已經
來過三次了，都是匆匆地遞給郭強一個紙條。
這次省委決定對省級機關廳局級領導幹部進行一次全麵調整。省委書記侯向和郭強已經交換過多次意見，特別是一些重要的廳局領導幹部，侯向幾
乎都有一個詳細的意見，有一些廳局長們將要出任市委書記、市長，有些市委副書記、副市長要調進省級機關任廳長或副廳長。至於市委書記、市長的
任用問題，侯向準備將其提拔到副省級崗位的，那要報中央組織部。
現在郭強還不能把侯向的意見全盤托出。首先，他決定把那些到年齡的老廳局長們列出來，再把所有空缺的廳局長位置一一列出新的人選，包括準
備重用的廳長，像省工商局司馬國光，將要出任市委書記。他的初步意見形成後，必須向侯向匯報，侯向修改之後才能在省委組織部初步意見欄具體給
每個人定位。最後再重新列成表格，在省委常委會上發給每個常委。
侯向對幹部問題，管理非常嚴格，除了市委書記、市長、省級機關部委辦局的正職必須由他提名之外，大量的市委副書記、副市長、部委辦廳局的
副職，他都要一一過問，市和廳局副職需要變動崗位的，也必須講明原因，新提拔的縣委書記、縣長、廳局的處長除了他親自交代之外，如果直接由廳
局長們推薦的，沒有向他打過招呼的，往往會被他否定。
郭強已經適應侯向的工作方法。他當過鄉黨委書記、縣委書記，官場上的套數他太熟悉了。作為一個省委組織部長既不能違背省委書記的意圖，又
不能沒有自己的主張。有多少幹部千方百計地努力，也隻能通到省委組織部長，要想通到省委書記，那談何容易。於是郭強也能像玩魔術一樣，把自己
心目中的幹部變成侯向的意向。
省委組織部常務會議開了整整五天，四十二個廳局、四十六個黨群以及有關事業單位的二百多名幹部考察情況匯報結束了。雖然省委組織部初步意
見還沒有明確，但大家知道，那已經是郭強部長和侯書記的事了。
又過了一個星期，由駝銘具體負責，準備省委常委會研究幹部的材料。這次材料是在絕對秘密情況下進行的。
八月二十日，又是一個酷熱的高溫天氣。上午八時，莫由省委書記樓前的廣場上，一輛輛高級轎車緩緩停在梧桐樹蔭下，省委書記侯向向書記樓走
去。他身穿銀灰色短袖襯衫，係著米黃色花領帶，短袖襯衣紮在米色的西褲裏，他身材高大，腹部有些凸起。接著省長蔣習宇來了，他穿一件乳白色T恤
衫，隨後三位副書記相互點點頭進了大樓。常委們都已上了樓，這時兩輛奧迪轎車慢慢停在省委書記樓前，前麵一輛奧迪轎車裏走下來的是郭強，他下
車後，看著後麵的轎車，車裏下來三個人，常務副部長駝銘、機關幹部處處長貢世舉、市縣幹部處處長關尚生。
駝銘走上去和郭強低聲說了兩句話，兩人並肩進了大門。貢世舉和關尚生跟在後麵，兩個人手裏都提著厚厚的材料。
省委常委會議室高大、寬廣，南麵一排全部是落地式大玻璃窗子，兩層電動式窗簾，第一層為紫紅色絲絨布，已全部拉開，第二層為白色真絲紗布
，從上到下，自然垂掛，會議室頂為弧形吊頂，大型琉璃球燈交相映錯。中間擺著圓形會議桌，會議桌的中間部分擺著四盆鮮花，在空調的清風下散發
出淡淡的馨香。
會議桌深褐色，醬黃色高靠背牛皮椅，地上鋪著墨綠色地毯，圓桌周圍二十張靠背皮椅，四周臨牆一排條形長桌，一律高靠背扶手椅。侯向坐在中
間的首席位置上，左邊坐著省長蔣習宇，右邊坐著省委副書記，常委們依次而坐。
郭強進屋後，看一眼常委們，便來到侯向身旁，彎下腰低聲說：“讓他們三人進來？”
“坐後排，列席會議。”侯向說。
郭強轉身向會議室門口走去，向站在門外等候的駝銘和貢世舉、關尚生點點頭，三人隨後跟著進了會議室。貢世舉和關尚生解開材料，從侯向開始
分發材料。發完材料，貢、關二人在駝銘身邊坐下來。
貢世舉拿出會議記錄，寫上時間、地點、出席人、主持人、會議內容。
會議室內寂靜無聲，常委們默默地看著剛剛發到手的大批廳局級幹部的材料。
侯向掃一眼到會的常委們，說：“各位常委們，大家已經知道了，今天的常委會是專門研究幹部的會議。大家知道省級機關的廳局領導幹部已經有
很長時間沒有調整了，過了退休年齡還在幹著的、缺額的，或者其他原因的，說明省管幹部要進行全麵的調整。組織部根據省委意見，對市廳局領導班
子進行了全麵的考察分析，這次調整的幹部，涉及的麵廣、人多。因此，現在此宣布幾條紀律，請常委們相互監督執行。”侯向停了停，喝了一口水又
說：“第一，嚴格遵守組織紀律，除了受組織委托談話之外，不得向任何人透露常委會會議情況；第二，凡常委會形成的決議，必須堅決服從，任何人
不得說情；第三，因為這次調整幹部，涉及的麵廣，而且不少單位一把手都作了變動，特別是撤銷合並的單位，人、財、物都必須凍結；第四，凡變動
的領導幹部，從談話之日起三日內必須到新崗位報到。”
侯向的目光在常委們中間停了一會兒，又說：“大家有沒有不同意見？”
大家都抬起頭來，看著侯向。
“同意書記意見。”
“沒有不同意見。”
“好，現在請大家用半小時時間先看看拿到的材料，有什麽不清楚的，需要提出來的，請在討論時提出來。”侯向說。
侯向翻了翻麵前的一疊名單，看了一會兒，輕輕地移開靠背椅，走到落地式窗前，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又回到座位上，這時，秘書進來了，他走到
侯向身邊，低聲說：“侯書記，中組部電話！”
侯向立即站起來，大步出去了。
侯書記的秘書吳有是一個剛剛進入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大學畢業後在農村一所中學當政治老師，因為在高考當中猜中了一道問答題，一舉成名天下
知，省城幾所中學，乃至省委宣傳部都看中了他。誰也沒有想到他和省委秘書長朱非有點瓜葛，就從農村中學，一下子調到省委辦公廳。前任省委書記
調到省人大當主任，秘書不想去人大，還想當新任省委書記秘書，可朱非沒有點頭，他知道新任省委書記是不會要老書記的秘書的。
侯向當省委副書記時，他的秘書身體不好，臨時要用秘書時，朱非就讓吳有代替。朱非是位有政治遠見的秘書長，他認定總有一天侯向會當上省委
書記的。四年前，侯向真的當上省委書記了，原秘書已經不適應繁重的工作了，經朱非推薦，侯向同意吳有做他的秘書，當時吳有已經三十二歲，還是
一個副處級幹部，為了適應省委書記的工作需要，隨後，吳有就提升為正處級。兩年後，侯向將吳有明確為省委辦公廳副主任，成為名副其實的副廳級
，吳有一下子成了省委、省政府、省人大、省政協四套班子中領導秘書之首。平時除了侯書記私事之外，幾乎所有上下級電話、信件都必須由吳有先處
理，吳有在侯向的心目當中是一位精明能幹而又始終能按領導意圖辦事的秘書。一些市委書記、廳局長們想辦什麽事，往往先打通吳有這層關係。
吳有跟在侯向後麵，走到門口時，一眼看到貢世舉，吳有和貢世舉相識時間並不長，那是侯向當省委書記不久，吳有到任的第二天，侯書記叫吳有
打電話讓組織部長來辦公室談省級機關幹部問題，貢世舉陪同部長來到書記辦公室。自然書記和部長密談時，他們兩人就在書記的外間，兩人由此而識
了。
貢世舉朝吳有笑笑，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就在這一瞬間，貢世舉的心裏升起一股不快之感。機關裏的幹部認為組織部門幹部進步快，甚至認為
一個幹部調進組織部，就從此官運亨通了。可是他想，他當機關幹部處長時，吳有才提為副處不久，而兩年前就提拔為省委辦公廳副主任了，而他依然
在正處這個位置上，而且現在已經四十七歲了。當然按照他多年機關幹部處長的經驗，這次省級機關調整幹部，他是理所當然地要登上高級幹部的崗位
上，而且應該是一個很好的位置。他所處的機關幹部處長位置畢竟是省委組織部那麽多處室之首嘛！現在他才明白，組織部固然是出幹部的地方，但是
還不及主要領導的秘書。心裏這一陣紛繁思緒，使他的笑容變得有些怪異。
但是省委書記的秘書畢竟隻有一個呀！貢世舉呆呆地望著吳有離去的身影，內心在構劃著自己未來的宏圖。
“各位常委，現在開會。”侯向挺直身子，雙手按著桌子說，“現在請郭強同誌介紹情況，我再重申一下，每介紹完一個同誌的情況之後，郭強同
誌將提出省委組織部的初步方案，請常委們根據這個方案發表自己的意見，如果意見基本一致的，就形成常委決議，如果意見有分歧的再進行表決，最
後視不同情況再決定。”
郭強說：“各位書記、各位常委，省委組織部根據省委意見，對省級機關四十二個廳局，四十六個黨群及有關事業單位的領導班子進行了全麵的考
察，經過近半年時間的考察、了解，對每一個同誌都作出了全麵的公正的評價，並且印發了材料，請各位看詳細介紹，每一個人的主要優、缺點我就不
說了，大家有什麽不同意見，我們會作出說明的。”
郭強一邊說一邊拿出材料：“請大家看第一表。”停了一會兒又說：“曲正冰，男，1951年8月出生，1980年入黨，華東師大中文係畢業，1995年由
烏城市委副書記調省委宣傳部任副部長，正廳級。擬調省文化廳任廳長。”
“曲正冰同誌，應該說是平職調動吧！請大家考慮。”侯向說。
會場一片寂靜。
過了一會兒，省委常委、省宣傳部長薑平說：“我同意曲正冰同誌調省文化廳當廳長。宣傳部副部長是否還兼呢？”
“我看就不兼了吧！一個是黨委部門，一個是政府部門，這樣的兼職也沒有必要。大家再議議。”侯向說。
郭強說：“他本人有過這樣的要求，希望宣傳部副部長不要免。但是組織部意見還是不要兼了。我們下麵還要匯報組織部副部長江水的情況，江水
現任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擬調省人事廳任廳長。按說完全可以不免去副部長職務，但是為了減少兼職，同樣也免去組織部副部長職務。”
“同意組織部意見。”
“同意。”
“好，對於曲正冰同誌任文化廳廳長，江水同誌任省人事廳廳長，沒有不同意見，常委會決議一致，按規定提交省人大常委會討論。”侯向說。
郭強說：“司馬國光，男，1959年10月出生，1981年入黨，北京大學經濟係畢業，曆任省委組織部組織處處長，省工商局副局長、局長。1998年中
央黨校部省級幹部班畢業。擬調任江山市委書記。”
省委常委會開了一天，速度很慢，下午一直開到六點鍾，侯向說：“請大家到賓館吃便飯，晚上繼續開，九點半休息。明天一天，爭取結束。”
常委們出了書記樓，每人都上了自己的車，前往賓館吃晚飯。晚餐在莫由賓館二樓宴會廳就餐，按照侯向的意見，不喝酒，實行自助餐形式，旋轉
式餐桌擺滿了各式菜肴，常委們坐在桌旁，圓桌緩緩移動，自己想吃什麽菜，隻需一點，便有女服務員用小盤送過來。
駝銘和貢世舉、關尚生回省委組織部培訓中心，三個人點了菜，很快吃了飯，回到書記樓接待室等候常委會的召開。
第二天下午六點鍾，省委常委會還沒有結束，晚飯後常委會繼續開會，出了常委會議室，郭強把駝、貢、關叫到一邊，他說：“晚上的會你們兩個
處長就不參加了，把會議記錄交給駝副部長。明天上午我們再碰頭。”
常委們走了，駝銘上了郭強的車子，他讓駕駛員送貢、關回家，可貢世舉和關尚生堅持不要車子送。這樣，駝銘還是上了自己的車子。
貢世舉和關尚生步行朝省委大門走去。
貢世舉放慢腳步說：“老關，看樣子咱倆都要離開組織部了，恕我冒昧，本該遵守組織部的規矩的。”
“其實也沒什麽，又不是泄露什麽秘密。”關尚生說。
“看樣子，你心裏有數了？”
“沒有，真的，老貢，你說在組織部工作那麽多年，我還真的不好打聽自己的事。”
“你對自己的未來沒有一個估計嗎？”
“說實話，無論怎麽安排，我都滿意，想想其他廳局的同誌，想想在基層工作的同誌，一輩子能當上正處那已經不容易了。再差的副廳也滿足了，
按照過去的說法，副廳就算高級幹部了，有專車，房子四室一廳。”
“是啊，我覺得你的位置不會差。”
“你又客氣了，你的位置肯定比我強。嗯，老貢，如果讓你下去當市委常委、組織部長怎樣？”
貢世舉搖搖頭，說：“不是我不願意，而是太遲了，再早幾年，我當然願意去了，你想想看，在機關當副廳長，就是到頭了。而當市委常委、組織
部長，就不一樣了，市委副書記那是唾手可得的，說不定還會當市長、市委書記。就是當市委副書記，回到省級機關，照樣會給個正廳。”
“乖乖，老貢啊，你對官場研究得如此精通啊！”
“你小子別給我賣關子了，你他媽的市縣幹部處長不比我研究得透？你整天是幹什麽的，這點常識組織部誰不懂！”
“老貢，真的，我們倆今天認認真真地犯個自由主義，你到哪裏呀？”
“我啊！首先告訴你，財政、稅務沒我們的份，按說去人事廳是理所當然的。但是，不容易，那裏想去的人太多。當然，民政、糧食、勞動也還不
錯。我想，總會對我有個交代吧！你呢？”
“我沒那麽多奢望，不過如果征求我意見的話，我倒想去二級局當個一把手。”
“那當然也好了，自己當了一把手，那什麽事都自己說了算。”貢世舉笑起來了，“老關，你認為我們部裏這次能出去多少處長？”
“恐怕幾個老家夥都要出去，我們兩個，辦公室的老李，組織處的老楊，研究室的老陳，機關黨委的老花，企業管理處的老聞，估計有六到七個吧！”
“尹玉發那小子怎麽樣？他媽的，這樣的人還不弄出組織部。”
“你沒在部長麵前敲敲邊鼓？”
“那天匯報考察情況時，我剛提他兩句，就被駝銘頂回來了，他說以後組織部就是要逐步增加考察幹部的透明度。當時我大吃一驚。”
“哎，老貢，咱倆去培訓中心吃點飯，晚上還得去辦公室候著，這是老規矩啊！”
“行，反正這時候幹什麽也不安心，這可是決定我們命運的時刻呀！”
貢世舉和關尚生無心吃飯，兩人草草吃了點兒便飯，便來到各自的辦公室。組織部的紅樓裏，二樓三樓燈光通明，貢世舉在樓梯口猶豫了片刻，隨
後推開辦公室的門，隻見唐雨林、範立剛，還有另外三個同誌都坐在辦公桌前，大家一看貢世舉，都站了起來，不約而同地說：“貢處長好！”
此刻隻有唐雨林一個人明白為什麽貢世舉回到辦公室來！他想到一定是省委常委會今晚要討論貢處長和組織部那些處長們的任職問題了。
貢世舉不像往日那樣總是板著臉，臉上掛著微笑，說：“大家請坐吧！都吃了晚飯了嗎？”說著便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唐雨林說：“省委辦公廳食堂安排了。”
貢世舉說：“大家辛苦了，已經候了兩天了。唉，組織部工作就這樣，沒完沒了，無頭無緒，天天忙，年年忙。”
唐雨林說：“你們領導更辛苦呀！”
貢世舉說：“小範工作進步很大呀！短短時間裏，組織部的業務大都熟悉了。”
範立剛一愣，覺得貢處長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臉上出現少有的陽光。微微一笑說：“都是貢處長和唐處長關心、幫助的結果呀！”
貢世舉有些心神不寧地坐在那裏，他平時很少有這樣的心情，現在好像將要離開處裏的這些同誌，但又感到和同誌們之間隔著一層膜。他知道顧彪
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害怕兩個人之間那程式性的沉默和寂靜。
貢世舉平時很注意儀表，除盛夏那幾天，常常穿短袖襯衫，還打著領帶。可這兩天不知為何，參加省委常委會了，卻穿一件很舊的短袖襯衫。唐雨
林過來給他添水，看看貢世舉，他那呆滯的目光表明他此刻的心情，按時間推算，這會兒常委會也許正在研究他的職務問題呢。
突然顧彪推開門：“貢處長，你在這裏啊，駝部長請你接電話。”
貢世舉一怔，慌忙站起來說：“哦，駝部長……”說著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