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喜訊

“依屬下說,這真是自教主重建神教之後,最大的一樁喜事。”黑袍男子骷髏一般的麵龐上硬擠出幾分笑容:“恭賀教主!”

車輦之後的七八百人眾,一起跪拜在地,齊聲說道:“恭賀教主!恭賀教主!”

紫衣老者喜極,把狗娃抱在懷裏,顫抖的雙手輕輕撫摸狗娃頭頂的一叢黑發。狗娃結結巴巴問道:“你……你是……是誰?”

“少主。”黑袍男子趕忙上前一步,說道:“這是你的爺爺啊。”

“爺爺?”狗娃自從記事以來,就沒有見過一個親人,眼下聽到黑袍男子的話,不由的也注視起麵前這個威嚴老人。

“乖孩子。”紫衣老者猛然想起什麽,從貼身處掏出一塊瑩潤玉佩,遞到狗娃麵前,問道:“你見沒見過這塊玉佩?”

狗娃一看玉佩,立即兩眼含淚,這塊玉佩對他來說,再也熟悉不過。當年他在繈褓中便被遺棄街頭,隨身隻有一塊玉佩,狗娃戴了十多年,直到替方岩籌集銀兩的時候,才拿到當鋪變賣。

雖然方岩後來手頭寬裕,但狗娃當時撕掉了當票,玉佩卻是再也贖不回來了。

“我見過這玉佩。”狗娃看麵前的紫衣老人雖然相貌威嚴,但對自己溫文和善,又聽黑袍男子說這是爺爺,雖然一時間不敢確認,不過心頭的慌亂卻是大減,畏畏縮縮說道:“爹爹媽媽不要我,從小把我扔在街上,隻留下這塊玉佩,可是,可是我沒有錢用,就……就把玉佩賣掉了。”

紫衣老者一聽,頓時想到,這孩子自幼被遺棄街頭,沒人管,沒人問,定是吃了上頓沒下頓,連玉佩都要賣掉糊口。一瞬之間,紫衣老者神情大變,看向狗娃的眼神說不出的憐惜疼愛。

這名紫衣老者雖然在狗娃麵前像是慈祥長者,但他名號卻是響徹整個東平洲,比之漢威帝國的鎮北候,龍江候,威名還要強盛幾分。這老者,便是血月神教教主,魔欲。

十幾年前,血月神教在東平洲內,尚是數一數二的強大教派,魔欲修為強絕,但為修煉血祭粹心,而心脈受損,以至於神智每每時常。

魔欲的獨子魔越倫天資過人,深為乃父所器重,隻是魔越倫於情字之上犯了魔欲忌諱,愛上一個唱戲為生的戲子。在東平洲,戲子身份極為低賤,與青樓女子也不差多少。魔欲是威震天下的一教之主,自然不會讓自己獨子娶一個低賤戲子為妻,他將兒子狠狠責打一頓,又在書房內整整約束半年。

誰知道魔越倫卻是少有的情種,在這件事上百折不撓,半年之後,依然跟那名戲子暗中來往。恰逢魔欲為彌補血祭粹心所帶來的心脈之傷,閉關兩年,魔越倫便趁這機會自作主張,不但把那戲子娶回家,還生下兒子。

魔欲閉關兩年,未能得償所願,血祭粹心遺留的心脈之傷不僅沒有愈合,反而愈加嚴重。待他出關之後,看到的卻是獨子違背己命,私自娶了戲子,使得自己臉麵盡失。

魔欲暴怒之下,舊傷複發,神智喪失殆盡,失手將獨子打死,自己也瘋瘋癲癲的銷聲匿跡,魔越倫的妻子雖身份低賤,但性情卻是剛烈,見丈夫身死,也隨即殉情。

整個血月神教頓時亂作一團,教內幾個首要人物為爭奪教主之位,翻臉成仇,其中一名姓蘇的長老堅持要立當時尚不滿周歲的魔越倫獨子為教主。有道是父業子承,魔越倫的獨子雖然年幼,卻是教主魔欲的嫡親孫子,名正言順。蘇長老此言一出,立即惹得他人憎惡,便要暗中將他和魔越倫獨子擊殺。

當時血月神教大亂,人人拉幫結派,蘇長老孤立無援,隻好保護幼主千裏逃亡,終在雲京城被殺手追上,蘇長老舍身取義,將幼主留在雲京,自己則反路而逃,待殺手將他擊殺,已是兩天後的事,那繈褓中的嬰兒,被鎮北候府一個老仆撿到,帶回候府撫養。

魔欲銷聲匿跡之後,瘋癲流落十年,機緣巧合之下,血祭粹心的心脈之傷竟然不藥而愈,神智恢複,回想起當年失手錯殺了愛子,他也是萬分悔恨。但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挽回餘地,魔欲重現,四分五裂的血月神教立時並成鐵板一塊。待到魔欲清洗了教內當年作亂的幾個首惡,便想起魔越倫留下的獨子,立即傾巢而動,整個血月神教上下十數萬教眾,在整個東平洲四處查詢狗娃下落。

當時事情已經過去十多年,想要查實的清清楚楚,可謂大海撈針。但魔欲心裏始終覺得愧對愛子,因此勒令屬下,哪怕是用上十年二十年甚或更長時間,也要查出狗娃的下落。

一晃兩三年,終於有人從當年蘇長老被擊殺這件舊案中找到線索,目標逐漸清晰,待到前些時候,魔欲得知自己獨孫有可能流落至雲京,立即親自趕來督促,終於查到,狗娃是被鎮北候收留,接著又順藤摸瓜得知,他現下已是入得上武院。

千餘個日日夜夜,魔欲所盼的就是這一天,收到屬下回報後,他一刻也等不及,立即便是趕到上武院附近,派遣黑袍男子先行入內查問一番。

雖然狗娃從未見過魔欲,但畢竟是血脈至親,心靈之間隱隱有所感應,再加上魔欲身上也有一塊狗娃繈褓中所留的玉佩,因此狗娃不知不覺間,已經在心裏默認了這個爺爺。

這些年來,除了方岩,沒有人再疼惜狗娃,而今卻見到自己爺爺,狗娃尚以為是在夢裏,呐呐喊了一聲:“爺爺……”

“乖孩子。”魔欲看著狗娃相貌跟亡子年幼時幾乎一模一樣,頓時酸甜苦辣各般滋味匯聚心頭,不由把狗娃抱的更緊,一汪老淚幾乎奪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