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玉女心經

從那以後,落沙經常觀察落塵的表情變化,有什麽收獲就馬上動筆。一個月下來,單他給落塵畫的素描就接近一百張。老師對他的神速進步感到驚異。不久,落沙的老師主動辭職,他覺得落沙更適合學習油畫,而國畫注重寫意,落沙再跟自己學習下去,隻會更耽誤他。後來,林釗又重金禮聘了一位國內一流的油畫家,對落沙進行單獨輔導。落塵是不懂畫畫的,但是她能看得出來落沙越畫越好。所以,每次落沙要求她當模特,她都盡量配合坐著不動,這對她來說是再容易不過的了。

落沙也經常利用這樣的機會,拉落塵到郊外走走,到有陽光的地方曬曬,讓姐姐散散心。

落塵同林緒的關係一直起起落落,因為兩個人都有意把關係控製在一個範圍內,不要太疏遠,也不要親密,一方冷一點兒的時候,另外一方就熱一點兒,彼此調和一下。落塵在心裏把林緒比作自己的毛巾、牙刷之類的,歸自己所有,不可與人共用,但也就是需要的時候才用,平時不會想起,用舊了的話也可能會換的。盡管在旁人看來兩個人的關係是處於一種穩定期,但這是爆發前夕的寧靜,還是真正的安全範圍內的平穩,或許隻有他們兩個人清楚。

閑暇時落塵開始考慮賺錢,她覺得隻有盡快把錢還給林緒,自己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休息的時候,她還要抽時間和落塵去畫畫,所以幾乎看不到林緒。落塵每天都在落沙那兒吃飯,然後再回家。她和林緒的溝通方式就是留條或者通電話,誰都不願意在這個微妙的時候主動開口。

“出差,三天。”這是林緒早上貼在冰箱上的,當時落塵已經去學校上課了。

林緒偶爾也會給落塵發條短信。其實他更喜歡打電話,發短信太麻煩了,並且短短的幾個字也說不清楚事情,一來二去的倒費事。但王譯秋告訴他女孩子都喜歡收到短信,因為裏麵可以寫說不出口的話,這會讓人覺得甜蜜,她總是逼著林緒給落塵發信息。有時候,在路上實在無聊他也會發短信,畢竟落塵上課接聽電話不方便。

“幹嗎呢?”

“上課。”

“?”

“E.”

雖然短信裏麵沒有什麽特別的語言,但林緒發現如果收到落塵回的短信,自己的心情就會很好,會很想見到她,很想吻她,很想實實在在地抱住她。他知道這樣的情緒不是他該有的,起碼在工作的時候不應該想與工作無關的事情,想一個女人更是不行的。他覺得被女人牽著鼻子走是最沒出息的。

林緒這幾年的成績有目共睹。如果說之前他剛入主華林眾多股東還持觀望態度,現在他們都已經極其擁護這位年輕有為的董事長了。他決策果斷,而且很有前瞻性,不到三年的時間就已經帶領華林成功進軍高科技市場,做電腦高端硬件,將華林由資產主導的集團優勢擴大為以科學技術為主導的新型產業集團。林緒還打算爭取公司兩年內在美國上市,融資將讓華林變成國際性的大公司。林釗早就宣布正式退居顧問位置,閑來約幾個老友去別墅垂釣,生活很是愜意。

林緒也用自己的方式關心落塵和落沙。他們每年的成績單,都會呈到林緒手中過目。落塵不喜歡太招搖,林緒就盡量保護她,保證她不被人關注和糾纏。有男同學喜歡她的事情,林緒也是知道的,但是他不擔心這個問題,他覺得落塵應該認為她的同學和落沙一樣。落沙轉學油畫以後,林緒曾推薦他的作品參加全國比賽,並且獲得了很好的名次,這也算是為落沙以後從事這個行業鋪好了道路。林緒隻是在他們需要的時候暗中伸手相扶,既不會讓他們有負擔、覺得不舒服,也不會產生任何誤解。當然,林緒總是說服自己隻是用自己喜歡的方式去關心需要關心的人,並不是要費盡心思地討好誰。

落沙對新生活的適應以及對王媽的依賴,讓落塵一直提著的心暫時放下來。很快,她向林緒要求住到學校宿舍去。她的理由是大二的課程很忙,晚上的課多,她想周末再回家住。

林緒並沒有馬上答複她,畢竟這很明顯是個借口。

過了幾天,林緒還是答應了她。他覺得與其兩個人絞盡腦汁地想辦法避免見麵,不如這樣名正言順地拉開距離,盡管他好像有些不習慣沒有落塵的生活。

劉之川在這個學期回來了。周五晚上,他攔住落塵,說:“淩落塵,我能送你回家嗎?”

盡管對他的轉變感到驚訝,落塵還是點點頭。他們在一起讀書也不過一年多時間,其間又分開半年,他的信在分開那半年依舊沒有間斷,每周都會寫來。落塵也會打開細讀,分享他在異國學習、生活中的感受,字裏行間絲毫沒有因為喜歡就說一些超出同學界限的話語,反倒像是寫遊記一般,同收信人交流他的感受。

落塵對他這種不動聲色的追求並不會覺得厭煩,卻覺得困擾。將心比心,落塵自己經曆過單戀後,她知道那絕對是苦澀多過甜蜜。她也想借這個機會跟他說清楚,她無法成為他的選擇,不要再繼續浪費他的時間和感情了。

剛想開口,落塵忽然看到林緒斜靠在他的新車上,邊擺弄著手機,邊向這邊望著。他的出現已經引起很多人的注意了。正是下課時間,學生們都正往外麵走,就他一個人在馬路對麵,但他又好像就是隨便在那兒停一下,打個轉兒就走的感覺。

落塵聽到身邊的女生很激動地說:“天啊,白馬王子啊!是等誰的呢?”

“錯,是跑車王子!這種車可真騷包。”其實這個女孩也未必知道騷包是什麽意思,但是看著這麽顯眼的車子和那麽帥氣的男子,隻好找一個很特別的詞來形容一下。

落塵連忙找出手機,果然上麵有一個未接來電,一會兒手機就又響了起來。

“還不出來?”

“看到你了。”

“走吧。”林緒說完就自己先上車了。今天林釗會從別墅回來,家人已經兩周沒聚餐了,也是因為這次要做林釗自己釣的魚。落塵早上就知道這件事了,但沒想到林緒會來接她。她本想先回宿舍換衣服,然後再過去的。

“你到前麵拐角等我,我這樣上車太顯眼了。”

林緒沒有說話,隻是把電話掛掉就開車走了。

劉之川一直站在落塵的對麵盯著她講話,當然也順著她的視線看到了林緒。雖然他不知道他們的關係,但也能猜出個大概。

落塵感覺這是開口的好機會,她無意瞞他什麽,笑道:“你看到了,他還在等我,我們是不可能的。謝謝你長久以來的心意,相信會有值得你這麽做的好女孩正等你出現。再見。”落塵很正式地跟劉之川道別,她覺得這個專情的男生應該找一個比自己更好的女孩。而她的熱情早在還不知道愛情是什麽的時候都為林緒而燃燒,並化為灰燼了,或許還會有殘留,但剩下的整個人生還要用呢,誰也不能給。

落塵向林緒走去。劉之川好像還沉浸在被拒絕的情境中,兀自跟著落塵走了一段路,好像突然又想明白了似的停下來,看著落塵離開。

劉之川跟在落塵後麵走,林緒看得清清楚楚。他不是懷疑什麽,但還是覺得很不舒服,好像自己的東西被別人覬覦了。於是他不由自主地沉下臉。落塵上車後看到的就是林緒少有的不高興的樣子。

“怎麽了?等很久了?”落塵以為他是不耐煩了。

“他是誰啊?”林緒的語氣很酸。

“啊,”落塵頓了一下,“同學。”

“喜歡你?”

“喜歡過。”落塵回答。被拒絕了,就應該不會再喜歡,這是林緒教給落塵的。

林緒也不再提問,隻是腳踩油門,車子箭一樣地飛了出去。落塵沒有心理準備,但幸好有上車就係好安全帶的習慣,否則她隻能寄希望於安全氣囊了。

林緒把她帶回家,一進門就緊緊地摟住她,親她的臉,吻她敏感的脖子。

暑假以後他們一直沒在一起,即使是林緒故意冷落落塵的時候,也沒試過這麽久不碰她。當然,這不是林緒去接她的初衷。劉之川的出現未必是危險,但卻是一個讓林緒有危機感的信號,也讓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確定落塵的想法。

落塵輕笑了一下,沒有推卻林緒的主動,眼梢掛著萬種風情。

林緒把落塵擠在房門和自己中間就想直奔主題,他一貫喜歡直抒胸臆的酣暢淋漓。落塵扭動著身體不配合他,如果隻是為了滿足,那麽就不能總是遂了他的心願,他想怎樣就怎樣。今天她情致很高,卻總是忍不住想逗弄他。她細撚慢弄和林緒鬧著玩,這卻讓他更覺得沒有著落,於是內心的渴求好像失去控製般**出來。

後來,飯自然是沒去吃成。

落塵躺在床上,倦得連呼吸都覺得吃力。她當然不知道是什麽觸動了林緒,引發他這麽大的動作。而這個行為對於林緒而言意義十分重大。他從中體會到了久違的快感,那種身心合一的快感,事後回味很久、餘韻常在的感覺是十分不易獲得的。林緒認為隻要落塵主動,自己就很容易被引燃,然後快感就像煙火一樣,嘭的一聲綻放得無比絢爛。

落塵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已近中午,她看到林緒留給她的便條:“開機。”

她剛打開手機,林緒辦公室的電話就打進來,是王譯秋輕快的聲音:“落塵呀,休息得好嗎?等一下啊,老板找。”然後電話裏就傳來林緒平平的語調:“一起吃午飯,我回來接你。”

“我自己過去吧。”落塵這點兒警惕還是有的,她擔心林緒隨時隨地都可能**,在家裏是最不安全的。她並不是有多抗拒林緒,但好不容易才將自己抽離出來,過頻的親密接觸隻會讓她功虧一簣。

林緒帶落塵到一家私房菜館,裏麵隻有一張小小的桌子,幾樣定製的餐點精致且美味。吃完飯,林緒才說出他的意圖:“別住校了,我每天送你上課。”

若是以前,落塵得到這樣的要求和許諾會幸福得感激涕零,可現在她隻覺得林緒自私且狡猾。

“這學期的課很多。”落塵沒有正麵拒絕他,但也表達了自己的堅持。

“第二天沒課就回家住。”大不了他就把落塵的課都集中安排在那麽一兩天。選課的事情,林緒自然也是可以插手的。

“不,大學生活也不隻是上課,我已經錯過了一年。”落塵對於林緒的轉變很有點兒摸不著頭腦。為了自己的身體嗎?周末她也是要回家住的。

其實,林緒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麽這樣要求落塵。昨天,落塵在洗澡的時候就睡著了,他把她抱回床上,看著她酣睡的樣子,忽然覺得或許應該好好地對待這個女孩。她長大了,在大學那個小社會裏會有很多的精彩。一想到可能失去她,林緒的信心有些動搖。看落塵對自己的態度就知道她是個決絕的人,她對別人或許無情,對他卻不會手下留情。林緒覺得或許自己已經被落塵歸結為不堪回首的過去,正要迫不及待地離開。林緒何嚐不知道他已經失去了落塵的愛戀,現在落塵的心不再會任他左右。他能做到的就是要把落塵留在身邊。林緒坐在落塵的床邊,靜靜地看了她大半夜。林緒可能不愛她,但落塵的存在對他而言的確有特殊的意義,不承認這一點,就是掩耳盜鈴。

所以,林緒把落塵叫來,坦陳他的想法。見落塵不妥協,他也不著急。

“住校很不方便。”

“我的宿舍就我一個人住,可以自己做飯。”

林緒馬上皺眉:“那棟樓是男女混住的。”他的語氣也不由得嚴厲起來。

“有什麽問題,不是各住各的嗎?”落塵無所謂地回道。

落塵千依百順討好他的時候,他避之唯恐不及,現在提要求,誰還搖尾乞憐地等他垂愛啊!學校是落塵的一個很好的去處,她想和林緒拉開距離,然後再想想怎麽能把錢還上。即便現下仍要繼續這個婚姻,但也不能隻生活在有他的空間裏,她對自己沒信心,生怕故態複萌再愛上他、再過於依戀他。

“那我搬過去住。”林緒脫口而出。落塵瞪大了眼睛,宿舍可不比家裏,就巴掌大的地方,絕對是要朝夕相處的。更何況他怎麽能在宿舍裏麵住?學校同意與否不說,單以林緒的名氣,整個學校都會轟動了吧。

“當我沒說。”林緒也為自己語無倫次懊惱不已。雖然他認為落塵是應該服從自己的,但最初已經答應不幹涉她,現在如此強求她,的確是沒有什麽立場的。

林緒回到公司,決定馬上開始今年度的對各分公司的巡視,他覺得自己是因為經常出差,一個分離接著一個分離,他才被主宰,這不是個好現象。落塵始終就應該在那裏,等自己要的時候就去,不要的時候就一直等待著。而他自己要先冷靜下來,因為每次看到她的時候,林緒都能感覺得到自己的注意力會馬上被拉過去。這是不合常理的,這個女人已經在他身邊一年多了,他好像應該覺得索然無味才是正常的,隻有他自己先恢複正常,生活才能回歸平靜。

所以當落塵周末再回來的時候,林緒還在消失中。落塵也在慢慢適應林緒的忽冷忽熱。她覺得自己沒必要太在意他的態度,怎麽樣也是要過自己的生活。

在學校裏,落塵還會遇到劉之川,但是他的信從此消失了。落塵這半年已經喜歡上他清新而流暢的文字,突然就這樣中斷了,落塵還是有點兒若有所失。

劉之川卻一直仿佛還有話要說的樣子。當楚荊揚出現在落塵身邊的時候,他的表情就會很黯然,似乎認為那日落塵拒絕他用的隻是借口而已。

楚荊揚一直堅持在落塵晚上有課的時候送她回宿舍。她住宿舍之後,他就會送她到宿舍。落塵除了晚上上課,白天幾乎都不出門,這樣規律的生活也解放了楚荊揚。他不是遊手好閑的人,每天忙得恨不得分身有術,為了將晚上的時間空出來,他把所有的事情盡量都挪到白天處理,時間就更加捉襟見肘。現在,楚荊揚隻要在落塵有課的晚上,在固定的時間到固定的地點去等她就好,雖然每周隻有兩次,但對他來說已經很好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除了那兩個晚上他們就不會見麵。落塵覺得在哪個角落遇到楚荊揚都是可能的,他好像無處不在。但楚荊揚並不糾纏她,有時候他隻是同別人講著什麽與她擦肩而過,但他那專注的眼神會讓落塵覺得他就是為了這樣的邂逅才會出現在那裏。或者課間的時候楚荊揚會出現在她教室的門口,歪在那兒,靜靜地抽煙,他不想有人靠近的時候,自然沒有人會去打擾他。但隻要他出現,周圍的氣氛都會發生變化,不能騷擾落塵不代表別人不能繼續仰慕他,落塵覺得自己都能聽得到空氣中眼睛放出火花的劈啪聲。

落塵已經適應了各種眼光,好奇的、羨慕的、嫉妒的、憤恨的。有一次,楚荊揚曾經在她身後低低地說:“對我你都能視而不見,還畏懼別人的眼光嗎?”的確,落塵在學校中難免與人接觸,要上課,要參加活動,到哪兒都要步行,哪裏都是人,躲是躲不過來的。但落塵還是盡量保持禮貌,也保持同周圍人的距離。

落塵同楚荊揚的接觸雖然頻繁,但並不密切,落塵在適應了大學生活後,也適應了楚荊揚的存在。深秋過後,楚荊揚的位置已經從尾隨落塵提升到陪在落塵身側,雖然也還會有距離,但近到足夠讓落塵聽清楚他想說的話。

楚荊揚一點一點地把自己的出現變成落塵生活的秩序。落塵也不清楚楚荊揚究竟想做什麽,他隻是自顧自地靠近,並不要求落塵有什麽回應。

楚荊揚也注意到了劉之川,有時遇到了,他的臉色就會出現似笑非笑的表情。有一次,又看到劉之川,他忽然拉住落塵,說:“唉,怎麽辦呢,你那個仰慕者又出現了,他又要傷心了。”別的落塵可以不計較,但他拿劉之川取笑讓落塵有點兒惱了,落塵看準了他的腳,狠狠地踩下去,楚荊揚猝不及防,立馬就捧住那隻腳,單腳跳了起來。虧得他的運動神經發達,跳了好一會兒才把腳放下。落塵也被他搞怪的樣子逗笑了。

這是落塵第一次在楚荊揚麵前流露出自然的笑容,而這個笑容是因為楚荊揚,這讓他有點兒受寵若驚。他鬆開捧著的腳,任它垂在那兒,怔怔地看著落塵出水芙蓉般清麗動人的笑容。這個笑容好像烏雲縫隙中乍露的璀璨陽光,好像雨後撲麵的清新,好像悶熱中的一絲涼風,楚荊揚覺得真是美得無法形容。

楚荊揚,就如所有初涉愛河的傻小子一樣,被這個突然的絢爛驚呆了。此刻,他的心被這個笑容牢牢地拴住了。如果他初時的靠近隻是連自己都不明白的吸引,那麽贏得佳人一笑的陶醉讓楚荊揚明白,是愛,擊中了自己。

落塵看他瘸了一樣呆站在那裏,縮著那隻腳一動不動,以為真的是自己把他踩壞了,走過去推了推他,他還是沒反應,於是喊道:“楚荊揚,楚荊揚!”這是落塵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楚荊揚覺得她的聲音可以直接同他的靈魂溝通。她叫著他的名字,讓他覺得幸福原來這樣觸手可及。

楚荊揚伸出手,緊緊地抱住落塵,喃喃道:“噢,落塵,噢,落塵。”見落塵急著掙紮,他整個人都靠在落塵身上,“我的腳廢了,你的報複也來得太遲太突然了啊。”落塵一看他戲謔的樣子,就知道他是裝的。她手扶在他的肩上,低下頭,對準他那隻沒受傷的腳,又是狠狠的一下。趁楚荊揚吃痛得鬆開了手,落塵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回到宿舍,落塵把手放在胸前,平複著因劇烈奔跑和心慌而加速跳動的心。楚荊揚火熱的手仿佛還貼在她的背上,他的氣息好像還籠罩在她的四周,落塵沒敢看楚荊揚的眼睛,但那肯定是黑夜中的一團火焰,落塵知道已經有什麽發生變化了,這一點已經由他剛才的擁抱清清楚楚地傳遞出來。楚荊揚現在的企圖,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企圖,不再是小孩子的欺負和打鬧,是一個男人要征服一個女人的宣告。

雙腳被踩,楚荊揚幹脆靠著樹坐在路邊,半蜷起一條腿,點燃煙,紀念自己最初的心動。枯黃的落葉飄然而下,輕風吹過發出沙沙的聲音,仿佛都在陪伴著這個忽然發現幸福的男人。他的嘴角始終噙著一絲笑意,慢慢地滲入他的全身,融入他的四周。他就像深秋的暖陽,由內而外的光芒感染著過路的人們。

愛情一般是美好而又突然的,但愛情的繼續,卻需要解決很多實際的問題,因此橫亙在楚荊揚幸福麵前的不止三座大山。她已經結婚,他能做的也隻是對她好一點兒,他全心全意地想對落塵好,可他卻發覺除了跟著她,實在想不出怎麽討好她。送她東西吧,她能缺什麽呢?他問過幾個朋友是怎麽追女孩子的,他們無非也是送花、送禮物、打電話、發短信、看電影、逛街,加上在學校的迎來送往,出出苦力,充充大頭,步步緊逼,這麽做也就拿下了。可落塵和那些女孩不一樣,楚荊揚覺得那些招式在落塵那裏都行不通。

他要的不是拿下她。看著落塵掙紮的這一年,他明白她和林緒之間的關係出現了問題。當然,他不知道林緒和落塵之間從一開始就是有問題的。

愛情以及女人,對楚荊揚來說都是新鮮名詞。雖然他很早就看過毛片了,但在性這件事情上說他清高也好,說他有潔癖也罷,反正他是覺得隨便和女人上床是動物的行為,他絕對不會那麽做。所以,熟知他的人都知道,楚荊揚在這件事情上,很是潔身自好。年少輕狂時,他用打架和算計別人來宣泄他過剩的精力,如今空閑的時候他就去運動,在他看來體育運動要比那種運動更適合自己。

他越是這樣就會讓越多的女孩著迷。楚荊揚總覺得自己是爛了心的蘋果,雖然賣相不錯,並且香氣迷人,但自內而外的腐壞,恐怕終是騙不了人。既然他並非香甜可口,就不能拿出去糊弄人,他也不想承擔別人的失望或者怨言。按自己的心意隨性地活著,這就是楚荊揚的全部理想。所以,他對圍在身邊的女人看似親切,實際上是敬而遠之的,從未有過真正的女朋友。

所以,怎麽對待一個自己覺得重要的女人,怎麽獲得她的好感,怎麽對她好,怎麽讓她知道她對自己很重要,怎麽讓她因自己而感到幸福,這些對楚荊揚來說都是空白。越想做好,就越有顧忌,就越發遲疑。楚荊揚惡補了幾天經典愛情小說、電影,甚至讀了幾本詩集,結論就是愛情都一樣美好,但別人的經驗未必適合自己。楚荊揚認為通往愛情的路隻能自己摸索著走,應該試著前行。

不管心裏怎樣波濤洶湧,楚荊揚在落塵麵前總是不動聲色。他隻是有些反常的沉默,因為他想說的話太重要了,他還沒有想好怎麽說出來,甚至於說還是不說。

楚荊揚先是為了明了自己心意而竊喜,再是為了不知道怎麽向落塵表達而苦惱,到後來他靜靜地陪著落塵走著。楚荊揚忽然想到落塵是自己的愛情,但自己卻未必是落塵的愛情;落塵可能握著自己的幸福,可自己未必能給落塵幸福。隨著喜悅而來的是巨大的恐慌,楚荊揚陷入前所未有的對自己的質疑中,在對愛的渴望麵前,他的自信不擊已潰。

他的情緒由前所未有的高漲到低落,隻是一瞬間的事情。楚荊揚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想得更多的不是怎麽追求落塵、兩個人的將來要怎樣,他想的是自己能為這個女孩做些什麽,讓她獲得她想要的幸福。不是楚荊揚思想多麽高尚,他隻是覺得自己能愛上落塵,已經是他的幸福了,隻要現在能夠愛著她、陪伴著她,就已經很好了,比自己原來的人生期望好很多。所以,他也想讓落塵有機會獲得幸福,哪怕隻是很短的幸福。

像所有戀愛中的人一樣,楚荊揚覺得自己有無窮的力量,可以為了這個女孩窮盡自己的所有,隻要她需要的,不論他是否能夠做到,都一定會去做。

落塵看著楚荊揚看她的目光由熱切到黯淡,再到帶著渴切的和煦。他始終保持沉默,但他的沉默卻仿佛帶有很多情緒,每天都在他們之間默默傳遞。楚荊揚的感情由外向轉為內斂,他終於想清楚,他愛的目的就是要落塵幸福,當然,她的幸福最好也能成全自己的幸福。

後來,落塵發覺楚荊揚對自己有了新策略。他現在不僅會送自己回宿舍,而且還會偶爾厚著臉皮要求進去坐會兒,被拒絕也不生氣,隻是好脾氣地說:“那下次吧,下次吧。”到後來,落塵一見他跟著自己上樓,二話不說就進屋關門,她不想看他滿臉堆笑的老好人的樣子。落塵覺得那不是楚荊揚,因為沒有霸氣的楚荊揚就像沒有牙的老虎,不會讓人覺得可憐,隻會讓人覺得悲哀。

如此幾次之後,落塵就讓楚荊揚進屋了。

“你怎麽忽然變成這樣了?很奇怪的。”

“不知道。”楚荊揚打開窗子,然後點燃一根煙,看著煙霧從手中飄出窗外,“很奇怪嗎,會讓你更討厭嗎?”

“你這麽和我說話還不奇怪嗎?你什麽時候問過我的意見、聽過我的想法?不都是你想到什麽就去做什麽,哪顧慮到過我的感受?”

“落塵,我想對你好,卻不知道該怎麽做才是對你好。也許是因為我沒有把握我該怎麽做,能怎麽做。看到你,我就有種說不出來的擔心,或者說是害怕。”楚荊揚轉過頭看著落塵,“我想靠近你,卻怕你討厭我,讓你反感。”

“我隻是不想見到你,覺得我們沒有必要見麵而已。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真的想忘記過去。所以我不希望你再出現在我的生活中,不論你是什麽形象、抱著什麽目的。”

“我不出現,你就會幸福嗎?”

“我沒想過。”

“我在這兒,你就覺得不幸福嗎?”

“沒那麽嚴重吧,隻是覺得有些困擾。”落塵想了一下,才實事求是地回答。的確,這一年多來楚荊揚已經成為她大學生活的一部分,如果晚上下課見不到他,多少會有些意外的感覺。

楚荊揚看著落塵,低低地問:“落塵,你愛林緒嗎?你知道愛情嗎?”

落塵不想回答他:“那是我的事。”

“落塵,我最近變得很奇怪是因為我遇到了愛情。我努力學習如何麵對愛情,如何表達愛情,如何擁有愛情,如何享受愛情。可是把學習的這些放到我身上,我卻發覺都是不可行的。我的愛情,或者說所有的愛情,都是獨一無二、不可複製的,當然也無法模仿。”

“落塵,我希望你給我個機會,讓我愛你。”

“你……荒謬!”落塵對於楚荊揚的異樣是有所察覺的,也希望跟他講清楚,但她怎麽也沒想到會招來他的告白。

落塵覺得他們兩個人如果不是仇敵,至多也就是同學,甚至連朋友都不可能,她覺得無法讓自己同楚荊揚說自己的家人、學業等,聊一些比較私人的話題。他那樣的人就應該是冷冷的,臉上帶著偽善的笑,所有的情緒的表達都應該是另有深意的。

這個那麽了不起、能隻手遮天的楚荊揚竟然說愛她!落塵覺得那隻能是他在戲弄自己,或者他是有所求的。但在落塵看來,男人被女人吸引是天性,不關乎感情。所以,如果楚荊揚說想要落塵,她倒是更容易理解一些。

楚荊揚說過那些話後,抽了根煙就走了。好像他多日的試探,就是為了一吐為快。

落塵等他走後,走到他方才靠著的那扇窗前向外眺望,窗外的風景似乎都變得模糊起來,在夜色的籠罩下,有種撲朔迷離的感覺,就像楚荊揚一樣——他把自己放到落塵眼前,反而讓落塵更加捉摸不透。

楚荊揚跟劉之川不同。以落塵對楚荊揚的了解,他如果下定決心,恐怕不會接受任何形式的拒絕。已婚的身份都沒能阻擋他的表白,她這次真的有些慌了。

回到家,見到林緒,她的心忽然踏實了。落塵看著背對著自己、在跑步機上奔跑的男人,覺得和這個很有規律的人就這樣安靜地生活下去,也不失為一種貼近幸福的選擇。他會在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地方做固定的事,還有什麽比這更給人安全感呢!他用他的不變阻斷外界的所有幹擾,用他處世的睿智給她潛移默化的指引,落塵覺得林緒從某個方麵來說是一個智者。

看著他,忽然就有了開口的,落塵笑著說:“林緒。”喊了他,她卻不知道從哪裏說起。

林緒回頭,隻見落塵穿著一件白色的長袍站在那裏,本就瘦弱的人更顯得弱不禁風。

“還不睡?”林緒問她。

“嗯,”落塵停了一下,“要睡了,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林緒抓起毛巾擦了下汗,然後走到落塵身邊,傾身吻了一下她的臉頰:“我去洗一下,馬上就來。”

屬於林緒的味道撲麵而來,夾雜著汗味卻並不難聞,同林緒在床上的味道還有些微的差別,落塵一瞬間有些眩暈。但落塵覺得這就是林緒的味道,很清,很淡,薄而濃烈,有別於落塵聞過的任何一種味道,落塵覺得無法形容。

落塵呆呆地想,自己不是已經不迷戀他了嗎,不是要慢慢地忘記嗎?為什麽他的靠近,隻是偶爾的一次靠近,對自己還有這麽大的衝擊?是自己要依靠他了嗎?自己還是喜歡他的吧!林緒是得照顧自己,但並不包括自己的心情。

落塵一邊剖析自己的感情,一邊倒了杯牛奶慢慢喝著,原來決定要和林緒說的事情卻難以啟齒了。

林緒頭發濕漉漉地出來,拉住要去洗杯子的落塵:“說吧。”

“呃,”落塵有些支吾,“剛才有事,現在已經沒事了。”

林緒挑挑眉:“落塵,問題在最初產生時比較好解決,拖著是沒有意義的。”

“我知道,我自己會處理。”

林緒看她無意多說什麽,於是索性捅破,問道:“是楚荊揚嗎?”

“呃?”落塵有些意外,“你怎麽知道的?”

“他和尤他是同一屆的碩士,你在學校沒遇到過尤他,倒是經常遇到這個楚荊揚啊!”

“我們曾在同一家孤兒院待過。”既然林緒開口問了,落塵就開始解釋。

“他一直照顧你?”林緒的聲音不由得有些發緊。

“小時候,在孤兒院他帶頭欺負我。”

林緒不自覺地扯了下嘴角,看來是小孩子的矛盾。

落塵看著他,覺得再說什麽也是多餘,因為他是不會知道被欺負的弱者的感受的,是不會明白無數個孤獨無助、隻能擁抱自己的時刻,她是怎樣苦苦熬過、是怎樣強忍著淚水咬牙撐住的。

落塵忽然生氣了,並不是因為不被理解,而是氣自己竟然還有期盼。是的,她的內心深處還是有期盼的,期盼這個男人會安慰自己,給自己做主。盡管她已經原諒了楚荊揚,可第一次和別人提起這件事,還是希望對方能分擔自己當時的委屈和恐懼。

落塵騰地一下站起來,一言不發,開始收拾東西。

林緒看著她忽然殺氣騰騰,問道:“跟誰發脾氣呢?”

“跟我自己,不用管我。”落塵也不理會林緒會怎麽想,隻想快些從這個人麵前消失,對著他就能看到愚蠢的自己,撞了南牆也不知道回頭的自己。

林緒也有些不耐煩,本來他要幫她解決問題,她卻鬧別扭,他還沒有說什麽,她就莫名其妙地發脾氣。於是他也厲聲道:“請你在獨處的時候跟自己發脾氣,別在我麵前甩臉色!”

“那請你在我發脾氣的時候自己消失好了,你要看我的臉色我也沒辦法。”落塵也有些口不擇言。

“要吵架嗎?”

“你要吵我也沒辦法。”

兩個平時說話能短則短的人,都沒有跟別人吵架的經驗,此刻爭執起來也是針鋒相對。

“別逞口舌之快。”

“不用你來教訓我。”

“那你想讓誰來教訓你呢?從小就欺負你的楚荊揚?”

他的一句話點到了落塵的死穴上。是啊,本來不關林緒的事,都是楚荊揚的出現掀起了風浪,影響了林緒。她跟他在這裏發生口角不是明智之舉,甚至可以說毫無意義。“對不起,是我心情不好。”

“為什麽心情不好?”

“不為什麽。”落塵也無意多說,她覺得雖然和這個男人距離很近,但實際上真想伸手抓住的時候,卻什麽也捕捉不到的,就像是海市蜃樓,在那兒不斷地吸引她靠近,事實上是永遠無法達到的。最後,渴死、累死、倒在那裏的,也不過是自己一個人而已。他還是懸掛在那兒,冷冷地,看似注視著她,他的心卻藏在任何人都觸摸不到的角落。

“你不跟我溝通解決不了問題。”

“我跟你溝通也解決不了問題。”

“不說怎麽會知道?”

“林緒,我就是不想和你說,什麽都不想和你說,能否解決都不想和你說,這樣說你明白了吧?”落塵用手撐著桌子,一字一頓地對林緒說,兩隻手緊緊地抓住桌沿,怕控製不住因激動而有些顫抖的雙手。

林緒看著對麵的落塵,怒氣讓她的雙頰紅紅的,讓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抓住桌沿的手好像是掐住他的脖子一樣,惡狠狠地。林緒半晌沒有說話,靜靜地注視著激動得像個小豹子一樣的落塵,覺得她眼裏的火焰很是迷人。

“再不跟我說話了?”林緒的笑容有些揶揄。

落塵張了張嘴,又無力地合上,發覺自己的確有些孩子氣,竟然說出那樣的話。落塵頹然地坐回凳子上,說:“隨便你吧。”

“落塵,什麽事情都會有解決的辦法的,就看你想不想去解決。你要心平氣和一點兒。”林緒認真地說道。

“我不知道!”落塵流露出苦惱。

“你方寸大亂呀。落塵,這不像你。”林緒伸出手,拉落塵坐下。

“我希望我的生活一直就那麽繼續,不要被打擾。”

“地球是屬於每個人的,你怎麽能要求別人不出現呢?”

“我隻要求我討厭的人、討厭的事情不要在我生活中出現。”她知道自己已經不討厭楚荊揚了,正是這樣才會亂了方寸。

“你拿什麽要求別人呢?”

“我不知道。”

“隻有你把握住你自己,不被別人左右,那樣的人出現多少對你也不會有影響。單純地阻止別人的靠近隻是下下策。”林緒走到落塵身邊,拍了拍她的頭,“好好想想。至於楚荊揚,你想讓他消失的話,隨時都可以,你要嗎?”

落塵任他的手在頭上輕拍,低下頭:“沒那麽嚴重。他以前欺負我,那隻是小孩子之間的胡鬧。”現在他要對她好,才是她最怕的事情,落塵心裏暗想。

“好,如果他真的過分,我會讓人教訓他,別怕。”

落塵側過臉,靠到林緒的懷裏,內心卻波動不已,一切都是由他控製的吧,他把自己把握得真好,可以不被任何人左右。自己怎麽就越活越不長進了呢,以前不是清楚的嗎?自己的那顆心自己沒有把握好,有什麽風吹草動就跟著飄搖,就任自己被推來搡去的那麽卑微地愛著。

林緒沒有把她推開,也沒有擁緊她,就讓她輕輕地依靠著。兩個人久久沒有說話,各自想著心事。

隨後兩天,落塵望著依舊忙碌的林緒,想起楚荊揚說的“你愛林緒嗎,你知道愛情嗎”,忽然覺得一陣恍惚。她跟著他一年多了,曾經有過的情感是愛嗎?為什麽楚荊揚就能那麽輕易地把愛說出來?究竟是別人把愛看得太輕,還是自己把愛看得太重?其實她知道自己還沒弄明白什麽是愛。

愛這個字眼兒,好像本身就帶有些酸澀的感覺,所以她輕易不想提起。在校園裏,落塵經常可以看到小情侶的身影,看到交握的兩隻手,看到親熱的擁抱,對於這些她都覺得沒有什麽,但情人眼中的流光溢彩卻有些刺眼地映照出自己的孤單。

落寞從落塵臉上表現出來的時候,林緒不是沒有發覺。但他能怎麽樣呢,他能做的他已經盡力了。他不是不知道有個強敵在旁邊對落塵虎視眈眈,但如果僅是為此就能讓林緒做什麽的話,那他就不是林緒了。他要的是長久的生活,而不是一時的衝動或者激情。能被衝動和激情征服的東西,也不會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衝動和激情就是林緒對愛情的注解。他對愛情既沒有憧憬也沒有渴望,太洶湧澎湃的都不適合他,他認為也不適合落塵。所以林緒對楚荊揚也沒采取什麽行動,反正無論落塵走多遠,自己都會在這裏,因為他們的家就在這裏。

落塵盡量不把楚荊揚的表白放在心上,她把這歸結為是他要滿足自己的作惡心理。其實經過一段時間的接觸之後,落塵對他的厭惡減少了很多,畢竟在C大要討厭對她很體貼的楚荊揚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但他的花招層出不窮,打著愛的幌子又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麽,這讓落塵覺得有些厭煩。

所以,落塵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落塵不願意麵對一個不掩飾企圖的人。如果楚荊揚跟著落塵,落塵就會停下腳步,冷冷地看著他,也不說話。她覺得她已經明確地跟他說過不願被打擾,但凡識趣的人就應該知道尊重別人的意願,何況她拒絕得是那麽的直白。或許對於那些做惡霸做慣了的人是不能依常理推斷的吧。

馬上就期末考試了,他們也都進入了複習階段。落塵晚上也不去上課了,在宿舍裏看書、趕論文,有人敲門她也不理。蒙蒙要去也都是先打電話過去。

蒙蒙最近很神秘,每天走得很早,回來得很晚,偶爾過來坐坐,也是躺在落塵的床上唉聲歎氣,對落塵的美食都失去了興趣,有時候還沒頭沒腦地對落塵說:“落塵,落塵,我要是會絕世武功就好了。”

落塵問她:“你想學什麽武功啊?”

“玉女心經。”落塵哪裏知道玉女心經是什麽武功啊,覺得蒙蒙也是亂說的。蒙蒙是落塵大學生活唯一的一點亮彩。

楚荊揚並沒有發起什麽猛烈地進攻。他隻在發現落塵沒去上課後去找過落塵一次,但她沒開門。楚荊揚自顧自地靠在落塵的門旁,發了一會兒呆就走了。

站在那兒,楚荊揚在自我反省:怎麽就那麽沉不住氣,之前不是想好了不說什麽的嗎?跟她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了嗎?但是,他就是想讓她知道,想讓她知道他的心總是為了她隱隱作痛,總是懸得那麽高。

從那之後楚荊揚就不再跟著落塵,他在落塵麵前出現的幾率也小了很多。他經常會在夜裏到落塵的屋門前坐下,背靠著房門,努力沉澱自己的心情。周末的時候,即使他明知道落塵不在裏麵,也會去坐坐。

雖然沒有追求女孩的經驗,但脅迫一個人楚荊揚是極為拿手的,他可以輕而易舉地抓住一個人的弱點。陰謀、算計,甚至暴力,楚荊揚都是再熟悉不過了。但是他從來沒想過要用那樣的手段對付落塵,他希望落塵心甘情願,他想要她全部的愛,而不是要霸占她這個人。既然林緒先出現了,那他就得遵守規則,有個先來後到,自己再愛她也要等待,等待落塵自己的選擇。

有時候楚荊揚會在路邊的那棵樹下坐一會兒,回想一下落塵那天的笑顏,和自己緊抱住她時她的溫度。這時他就會覺得他對她的渴望有些迫不及待,恨不得馬上使勁抱住她,把她揉到自己的身體裏,隨便替換下自己的哪個器官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