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耳畔似乎是夏日的蟬鳴。
這種純粹的,幹淨的蟬鳴似乎隻存在記憶裏麵。午後的村莊陽光明媚帶著絲絲潮濕的燥熱。
有些模糊的是眼前的小河流,清澈的河從自家門前流過,是夏日自己童年的同伴們遊泳玩耍的地方。有時候,父親也帶著自己遊泳。而他總是怕水深,他懼怕水淹沒到胸前的那種窒息感,他總是臆想自己被水底的水草纏住腿,從而無法上岸,溺死自己。
所以他總是笑著看他勇敢的夥伴們在水中嬉戲,心裏想著,他們真的是勇敢的孩子。
每到這個時候,父親總是會責備他,這裏的水一點也不深,男孩子怕水也太懦弱了!
水深不到兩米,而他總是怕。他覺得對他來說,隻要是不見底的東西都很深。
於是父親手把手教他遊泳,溫暖而安全的手掌堅實的托著他的腰,讓他感到無上的安全。所以父親在身邊的時候,他也變的異常勇敢,在水中待很長時間,因為那雙大手總是堅定不移的托著他瘦小的腰,永遠也不會放手。
“爸爸。。。”花見想扭頭看一下身邊的父親,高大的身影,慈愛的目光,可是麵容卻是模糊的。
“爸爸?”
對。。。父親不在了。。。在他還沒有來得及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時候,父親就丟下他走了。所以他的成長是不完全的,易碎的。
對。。。是這樣的,車禍帶走了父親。
父親,死了。
花見嗚咽了一聲,發紅的眼角流下淚水。
“大叔。。。”
。。。。。。
“大叔!你。。。尿床了。。。”聲音中充滿了無奈。
沉和有些傷神的揉了揉額頭,眼角明明流下這麽淒美的眼淚,按理說終於找到了這個老男人身上的唯美發光點了,可是。。。
他到底做了什麽夢?夢到自己睡在廁所裏麽?所以可以隨時隨地拉撒?重度潔癖的沉和簡直要抓狂了。
花見也覺得有些不舒服,疑惑的睜開眼。
這是什麽情況?自己為什麽躺在沉和的家裏?身下為什麽濕漉漉的?還有點熱熱的?
突如其來的意識,讓花見立刻漲紅了臉。果然,旁邊支愣著一張皺著鼻子的清俊臉龐。
“沉和。”花見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大叔,你先坐起來。”沉和輕輕說著,聲音卻蘊含著命令的意味。花見隻好強撐著身子坐起來,羞恥感讓他不好意思抬頭。
看到這樣的花見,沉和忍不住挑眉:“離開床。”還要一步一步教麽?
剛清醒的花見是有些懵懂,隻好照沉和的話做,打著顫的身子從被子裏出來的那一刻,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秋天的空氣稍微有些涼,而被子裏麵又暖和的很。而且,他竟然是光著身子的。屁股後麵還黏膩著濕漉漉的尿印。這樣一來,他的身子就抖的更利害了。
幸好沉和隻是看了花見一眼,饒有興趣的說了聲:“其實大叔的屁股還蠻好看的嘛。”然後就收起戲謔的視線,放過花見,開始整理床了。
花見呆呆的站在旁邊,渾身打著抖看著沉和把床單被子都扔掉了,然後換上新的。他腦海裏麵不由自主的升騰起一種想法,幹嘛要扔掉那麽高級的被子,洗洗還能用的啊。不過花見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竟然無意中把心裏的想法給說出來了。
沉和果然不負所望的對著花見說了句:“窮酸。。。”
這樣的沉和,才更接近真實的沉和把?
而後被沉和拉去洗澡刷牙,花見也乖巧的照做了。
原來自己已經昏了兩天兩夜了,昭罹下手還真重啊,完全不顧及自己一把老骨頭。
那一拳下去,花見也失去了很多東西。工作丟失了,住所沒有了。
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工作,連安身的地方也沒有了,本來以為自己的生活有了轉機,看來人生還是要從頭來一次。
也隻好這樣了,正所謂天意弄人。
花見潛意識裏麵,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事情。總也想不起來。
飯桌上,花見紅著臉對著沉和說了聲:“謝謝啊。”真的很感謝沉和,知道沉和是後來不放心又返回醫院的,所以感激涕零。【-,-雖然是回去看米洛的】
“大叔現在還得意麽?”沉和突然冒出這麽一句。
“恩?”
“連工作都丟失了的大叔,也沒什麽好得意的了?會沒臉回去見你的妻子了把?”記得花見和他說過,自己是結了婚的。也是,不然哪裏冒出來那麽礙眼的兒子?
花見苦笑了一下,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丈夫怎麽可能因為丟了工作而沒臉見自己的妻子呢?導致兩人無法相見,必然是更沉重的原因啊。
“其實。。。我離婚了。”花見嘴角苦澀。
“離婚了?真的?”沉和眼睛一亮。
花見有些奇怪,為什麽自己離婚了,這個小鬼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真的。”這個需要拿來騙人麽?
“那大叔沒有了家,會不會為了生存賴上我?”沉和故意放慢語調,做出一副糾結的樣子。
沉和說這話是在開玩笑麽?花見一口氣噎不上來,臉色發紫道:“我等下就走。。。。。”
“算了,我好心留大叔在這裏多住幾天把。”沉和一副自詡善良的口氣。
。。。。。。
“不用了。”花見搖搖頭。
“那就明天走吧。”沉和也不挽留了,語氣驀地變的有些冷淡。
花見臉一陣紅一陣白,他這才發現,不管他怎麽想盡辦法想在少年麵前爭取一點驕傲的自尊,都是徒勞。
沉和覺得自己有些欺負花見了,不由的緩和了表情,然後想起花見尿床的事情,不由的哈哈笑了兩聲。
“你笑什麽?”花見疑惑的看著沉和。
沉和忍笑拜拜手:“沒事。。。”
雖然看起來明明不是沒事的樣子,花見還是忍住沒有問,總覺得在沉和麵前很輕易的就自取其辱了。
卻是沉和最終沒有忍住,說:“大叔啊,我沒有笑話你的意思哦。你到底夢到什麽了?”
花見好不容易輕鬆的臉色再一次漲紅,他知道沉和在笑他尿床的事情。這麽大把年紀尿床,還是在別人眼皮子底下,運氣真的有夠衰的。
“我。。。我夢見我爸爸了。”花見困難的吐出這些字。
好久沒有說起父親了,感覺很奇怪,在一起很快樂的時光,再想起的時候,竟然是這麽的悲傷。
也是個夏天,知了叫的很厲害,他突然感覺到頭暈,心口像是什麽東西堵著一樣。於是他坐在河邊發呆了一整個下午,回到家的時候,就聽到了父親的死訊。因為太突然了,所以感覺不真實,到了現在,花見還是感覺有時候像是做夢,感覺高大的父親其實還是在的。隻是生活艱辛的磨礪不得不將他硬生生的拉進現實。
說起來,似乎很多事情,都發生在夏天,知了鳴叫的聲音,就好像一種印記。
剛遇見沉和也是夏末,現在卻已經秋天了。
“哦?夢見爸爸居然會尿床,你是有多害怕他啊?難道你年紀這麽大了,他還是揍你麽?”沉和樂的眼睛都眯成了月牙,露出好看的酒窩。
花見卻垂下睫毛,低聲說:“我爸爸已經去世了,很早以前。”
沉和的笑聲停止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看著男人蒼白的臉,緊咬著的微微顫抖的嘴唇,突然就有一種想親吻的衝動。
於是他站起來,將腰身前傾,隔著餐桌,兩隻大手捧起花見消瘦的臉,對著他的唇輕輕的吻了一下。
“大叔。。。”沉和的目光迷離起來。
原本是蜻蜓點水片刻即收的吻,花見卻忍不住做出回應,他經常覺得空虛,肚子裏麵空空的,心裏麵也空空的,充滿了饑餓感。
他小心的回吻著沉和,像是打定主意一樣,想要緊緊的擁抱沉和。
感覺溫熱的舌頭靈巧的在他的口腔裏麵翻|攪著,掠過他的牙齦和舌尖,麻麻的引的花見一陣顫栗,都有些站不穩了。
說不定,沉和是有些喜歡自己的。花見模糊的想著,絲毫不敢深想,隻是這樣一個意識,都讓他覺得有種晦澀而羞恥的幸福感。
“大叔。。。”沉和喘息著,漆黑的雙眼看著花見:“我們做什麽事情,都不要讓小洛知道。。。”
等遲鈍的腦袋消化完這句話以後,花見覺得心髒裏麵好像有什麽東西撕裂了,重重的痛了一下。
該死的自己究竟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沉和的?
時常聽人說過,企圖高攀一些難以企及的東西,都叫做自取其辱,叫做犯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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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好吧,我總覺得故事越來越坑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