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東北

我也曾經問過陳謙他們,那個六瘸子到底死了沒,可陳謙他們所有人都說不知道,因為自從那次以後,二哥他們就都沒有再回過C市。

那麽,既然是這樣,我就十分不明白了,你說,既然連對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二哥他們又何必在臨走之前,還要偷襲一次六瘸子呢?難道報複別人不是應該知道結果才能令自己得到報複的快感嗎?難道二哥他們隻在乎的是那砍殺的過程?我沒有問他們,不過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麽雖然他是我親二哥,我也要說,他們真是一群牲口,一群冷血的牲口!

作為一個絕對的良民,我不能理解二哥他們每天都沉浸在那些砍砍殺殺之中,究竟能給他們帶來什麽樣的快感,也許有人會說我不夠爺們,但我情願做一個不爺們的老實人,我最大的理想其實就是做一個普通人,每天不用發愁柴米油鹽醬醋茶,摟著老婆孩子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此生足矣!

東北,一個總麵積為126萬平方公裏,占全國國土麵積13%的大區域,那裏有著豐富的自然資源和很多的珍惜保護動物。我沒去過東北,因為在我的認知中,我始終把東北想象成一個洪水猛獸般的存在,從小就聽說過的北大荒,還有曾風靡全國的《闖關東》,都讓我對東北那旮遝趨之若鶩。不過,我也曾聽說過東北有三寶,人身,貂皮,靰鞡草,還有就是近幾年人人喜愛的東北二人轉,這些又無形之中的令我對之有些向往,真的很矛盾,不過我想也許每個人都是生活在類似這種矛盾之中的吧。

東北人,這是使我對東北最為感到害怕的原因。我們這裏有個這樣的傳言“東北虎,C市狼,Q市都是小綿羊”,我不知道這個話是怎麽傳出來的,當然二哥他們都對這個話嗤之以鼻,從不認可。但從這句話裏就能看出東北人的個性,我所認識的東北人都是很豪爽,開朗,熱情而且很能喝酒的,但是,他們也很是凶猛,好勇鬥狠,把打架當成家常便飯,一句話不合,立刻就能拔刀相向。

我想,這和他們那裏地域寬廣,民族複雜,又緊鄰俄羅斯有關吧,這從那裏盛產名人就可見一般。我所知道的就有成吉思汗,張作霖,張學良等這些大英雄或者說是梟雄,當然還有曾震驚全國的東北二王這樣的殺人狂魔,都是一些令人聞之變色的人物。據說東北曾是契丹,女真,蒙古這些遊牧民族生活的地方,那麽追根溯源,也就可以理解為什麽東北人都是這麽的彪悍的原因了。

東北有三省,遼寧,吉林,黑龍江。二哥他們就是去往了黑龍江的省會哈爾濱。

我也曾問過陳謙,東北那麽大,他們為什麽要去哈爾濱。可陳謙說,這也是二哥的主意,原因很簡單,因為二哥小時候曾聽過一個廣播,講的就是《夜幕下的哈爾濱》,二哥那時候很喜歡聽,所以他想去哈爾濱看看。

一路車上無話,二哥他們四人順利來到哈爾濱。

出了哈爾濱的火車站後,二哥等人很是茫然,因為他們實在不知道應該幹些什麽。隻能四個人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著,四處張望,其實每個城市差不得都是一樣的。

來到一處路邊的小公園裏歇腳,老川兒和陳謙索性跑到附近一處小商店裏,從裏麵買了不少吃的和酒,還買了四個電褥子,往公園的草坪上一鋪,四個人便吃喝了起來。

“二哥,你說咱們到了哈爾濱以後,都幹些什麽?”陳謙咬了一口紅腸後問二哥,“要我說,咱們怎麽也得找個營生幹吧,不能坐吃山空啊。”老川兒說。

“草!咋的,咱去打工啊,就你這樣的,就一條胳膊,能幹啥?”陳謙撇著嘴說。

“我看,還不如幹咱們的老本行,烤羊肉串,這個咱在行啊。”買買提阿布都提議道。

二哥看向老川兒說:“川兒,你這次出來帶了多少錢,我們可都沒錢,隻能指望你了。”

“帶的不多,你也知道,我不能虧待了我的那些兄弟不是,也跟了我幾年了,總得給他們點兒呀,剩下的我有一半都給了雅茹了,我這裏還有個五萬塊錢,要是開個小店,再買點兒零零碎碎的,應該是夠了。”老川兒算計著說。

“那成,就這著,咱就在這開個小燒烤店,你們說呢?”二哥下決定說。

“二哥,你說咋幹,就咋幹唄。”陳謙附和道。

老川兒和買買提阿布都也都點頭。

“好,那咱們就快點喝,等喝完了,先找家小旅館住下,完了就去找店麵。”二哥說。

三個人一起點頭,加快了喝酒的進度。

可也就在四個人喝酒的時候,二哥他們都發現有兩個人始終在他們的不遠處閑繞,全都長的五大三粗的,典型的東北人特征,眼睛一直在盯著他們放在草坪上的包裹,後來幹脆就也坐在了不遠的草坪上,盯著他們看,眼神透著凶狠和貪婪。

二哥他們都是有著豐富的社會經驗的,一看那兩個人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已經被那兩個人盯上了,這兩個人不是想偷他們就是想搶他們的。

對方隻有兩個人,他們卻有四個,二哥他們當然不怕。不過有句老話,叫做強龍不壓地頭蛇,隻是,被這樣兩個人一直盯著,他們也感覺不自在。

二哥對陳謙說:“老四,你去跟他們嘮嘮。”

陳謙點了下頭,說了聲好,便站起來走向了那兩個人。

“哥倆,呆著呢?”陳謙麵帶笑容的說。

兩個人抬起頭來看著陳謙,沒說話。

“幹嘛老圍著我們轉呐?”陳謙笑容不變的說。

兩個人還是看著陳謙,沒說話。

“想打我們的主意吧?”陳謙不笑了。

兩個人繼續看著陳謙,沒說話。

“草!實話跟你倆說了吧,我們也是道上混的,惹了事兒跑過來的,大家都不容易,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大家都好過,你們說是不?”陳謙皺著眉說。

兩個人不變的看著陳謙,沒說話。

“你倆啞巴呀,說話呀!”陳謙終於開始發火了。

兩個人都站了起來,看著陳謙,沒說話。

陳謙還要繼續罵,老川兒趕了過來,從兜裏拿出了一百元錢,遞到其中一人的手裏說:“我們也是出門在外,不容易,錢不多,哥倆買包煙抽,交個朋友。”

兩個人接過了錢,沒說話,走了。

回到二哥跟前的時候,老川兒說:“怎麽樣,人家是地頭蛇,既然盯上你了,你怎麽也得意思一下,現在沒事了,走了。”

陳謙不服氣的說:“慣得他們!”二哥說:“行了,趕緊吃吧,吃完趕緊走吧。”

很快四個人就吃完了,當把東西收拾了一下,正準備走的時候,二哥他們突然發現,不遠處,那兩個人又回來了,而且不止是他們兩個,後麵還跟著十多個人,手裏好像還拿著家夥事兒,正向著他們走過來。

其實,二哥他們在砍完六瘸子的時候,在上火車之前,已經把刀都給扔了,要不然,他們還真不懼這十多個人。可現在······看著那十多個人越走越近,二哥突然大喊了一聲“跑”,四個人立刻撒腿就跑,而後邊的人也開始追了起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看到已經把那些人甩掉了,四個人才喘著粗氣停了下來。

“草!這東北的人咋都這麽牲口啊,給了錢了,居然還追。”老川兒心有餘悸的說。

“都幾吧說東北人生猛,我算是見識了,這大白天的,當街就敢十多號人搶錢,這還有王法嗎?”陳謙也不僅後怕。

“嗬嗬,自己都幹過什麽,你不知道啊,你有過王法嗎?”買買提阿布都打趣陳謙說。

二哥也笑了笑說:“這改革開放以後吧,東北好多大型企業都倒閉了,大批人下崗,不少人家都挺窮的,看來是真的,都窮瘋了。”說完,又四處打量了一下說:“先找個旅館吧。”

四個人終於找到了一家小旅館後,要了一個四人間,便又走出旅館開始尋找店麵。

可是找了一天,都沒有找到理想的店麵,當然也不是沒有合適的,可是當他們看到合適的店麵後,和房主一談價錢,那些房主全都看他們是外地的,便獅子大張口,所要房租極高,直到快吃晚飯了,四人也沒有收獲,隻得又返回了小旅館。

回到旅館後,因為肚子實在太餓了,四人就在小旅館的旁邊一家小飯館吃飯。

要了四個菜,幾瓶啤酒,吃喝了起來。可就在上最後一道菜土豆燉牛肉的時候,陳謙不幹了,因為這盤菜一上來,他們才發現,這盤菜裏全是土豆,隻有那麽零星的三四塊兒牛肉,這可把陳謙氣壞了,大喊著叫老板出來。

老板是個非常魁梧的人,滿臉的橫肉,脖子還掛著一條有小孩兒手指粗的金鏈子,一到二哥他們跟前便大著舌頭粗聲粗氣的說:“喊我幹哈(啥)呀?”

陳謙指著那盤土豆燉牛肉說:“你家土豆燉牛肉就這麽幾塊肉呀,全他媽土豆。”

“哦,那哈,”老板一看笑著說:“你們要想呲又(吃肉)多的吧,得點牛又燉土豆,你們這不是點的土豆燉牛又嗎,當然是土豆多了。”

“啥?”二哥他們都是頭回聽說還有這麽點菜的,腦瓜子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見二哥他們都在發愣,老板笑著說:“沒四(事)了吧,沒四,呲吧。”說完,便走回了廚房。

“行了,將就吃吧。”二哥不想惹事。

四人很快就吃喝完畢,又喊老板結賬。

老板出來比劃著兩跟手指說:“愛(二)百五。”

“啥?”二哥他們又傻眼了,在這種小飯館就四個菜加幾瓶啤酒能要這麽多?

“草!你真把我們當二百五呢吧,你媽這點兒東西能要這麽多錢?”陳謙這一天受夠氣了,是真憋不住了。

“咋沒有,我還能訛你們,快給錢。”老板的臉也不笑了。

“沒有,不給!”陳謙倒幹脆。

“草!你們當給國家早日實現事(四)個現代化添磚加瓦是放屁呢,那得要錢,沒錢能幹什麽,啥幾吧也幹不了,你們要是沒錢,就早說,哥哥我可以周濟你們一頓,現在是想幹嘛,霸王餐啊,告訴你們,這是東北,不好死(使)!”

沒想到這個大舌頭的老板說話還一套一套的,可二哥們也聽明白了,說白了就是欺生,宰外來客呢。

這一天窩囊的,從到了哈爾濱下了火車,二哥他們就沒順當過,剛下火車就碰到劫道的,找個店麵還沒合適的,吃個飯還碰到個黑店,陳謙是第一個就受不了了,當頭就給了老板一拳,嘴裏還罵著:“我草你媽!我弄死你!”

老板挨了一拳後,並沒有倒地,反而一把抓住了陳謙的衣領子說:“敢在我這鬧事,瞎了你的狗眼,來人啊,有鬧事的!”

他這一喊,便從廚房裏跑出來兩個手拿菜刀的廚師,揮著刀就向二哥他們砍來。

二哥他們哪會把這幾個放在眼裏,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戰鬥,並離開了飯店,不過,飯店外已經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

二哥他們撥開人群,回到了小旅館。

可就在他們剛走進旅館的大門時,旅館的老板娘走向了他們,說:“我勸你們還是快走吧,那個飯店的老板是這裏的一霸,是黑社會,你們惹了他,別想在哈爾濱待下去,我也不敢留你們了。”

聽了老板娘的話,二哥他們無奈退了房。經過一商量,四人決定馬上買最近一班的火車票,離開哈爾濱,他們都感覺這裏跟他們犯衝。

於是,他們在剛剛來到哈爾濱的第一天,便又離開了這裏,從新踏上了火車,奔向了未知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