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少年安然
2少年安然
白奕辰邊往屋裏走邊打量著安家的住宅:這是一棟很典型的江南宅院,不大,但是很精致。三進式的格局,中間是天井,後麵是院落。路上還放滿了大大小小的盛著中藥材的笸籮,整個宅院彌漫著淡淡的藥香。
安然將三人帶進堂屋,說了一句稍等,便匆匆走了出去。不一會便端了三杯茶來。“這邊的春天還是挺冷的,你們喝口茶去去寒氣吧。”
白奕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微燙的茶水帶著清新的茶香,微苦的藥香,喝進胃裏感覺全身都暖了起來,坐了一下午車的疲憊也被驅散了不少。他放下茶杯,仔細打量起了麵前忙碌的安然。
少年有些偏瘦,皮膚白皙幹淨,長相精致溫和,眼睛有些圓,亮晶晶的像貓眼。笑起來的樣子看著舒服極了,於是白奕辰走神的想起自己小時候最喜愛的那隻奶白色的小折耳貓。
“哎,你先別忙了,我們有事問你。”喝了人家的茶,坐在別人家裏的李浩半點沒有身為客人的自覺——少爺他的禮貌和耐心也是要看對象的。
白奕辰聞言皺眉,瞄了一眼李浩,見他伸了伸舌頭不再說話,才盡量用柔和的語氣詢問道:“不用麻煩了,我們是來找安老的,請問你是?”
“師父沒在家。”說完似乎想起自己還沒做過自我介紹,少年有些微赧,“我叫安然,是師父的徒弟。”
師父的徒弟!這句自我介紹真是呆的可以,李浩忍不住嗤笑出聲,然後再度收到白奕辰飛來的眼刀一枚。
用眼神警告過李浩之後,白奕辰再度轉向安然:“那你知不知道安老什麽時候能回來,我們有點事想請他幫忙。如果就在這兩天的話,我們可以等。”
小孩晶亮的眸子突然有些黯淡,他搖了搖頭:“你們等不到他的,有什麽事情可以跟我說。”
白奕辰指著常輝說:“是這樣的,我這位朋友半年前曾經在安老這裏求了點安神的藥茶,效果非常好,這次來是想請安老再配一些。”
安然看了看常輝,低下頭思索了一會兒,開口道:“您是姓常吧?師父曾經跟我提起過,因為他幾乎不給外地人看診,所以我對你有印象。”說著他站起身往屋外走,“年前師父給你配的那副是改善老年人失眠狀況的安神茶。你們稍等一會,我再給你們抓幾副。”
“哎,先等等。”白奕辰趕緊把小孩攔住,“抓藥的事情不急。我們這次來還有別的事情想麻煩安老。”
“師父沒在家,有事跟我說是一樣的。”安然有些納悶的看著白奕辰,這人看著應該讀過挺多書,怎麽記性這麽壞!不是剛剛告訴他師父不在家嗎?
他又仔細的看了看白奕辰的臉色,這人不是來看病的吧?可是看氣色身體挺健康的,不太像健忘症的樣子,倒是那個剛才笑了自己一聲的,瞧著腎不太好……
李浩尚不知道自己轉眼間已經被貼上了“腎不太好”的標簽,他見二人半天沒有進入正題,就有些著急的埋怨安然:“二哥都說了找你師父有事,跟你說有什麽用,你個小孩子能做的了主嗎?你師父他什麽時候回來?”
“這裏的事情我能做主。”安然有些被李浩的語氣氣到,這人真討厭,居然跑到別人的家裏來大呼小叫,一點禮貌都沒有。“你不想說的話就算了,我也不留你們了。”說完,有些戒備的看著麵前的幾人,他們不會是看師父不在專程來找茬的吧?
“你這小鬼怎麽這樣……”李浩氣結,又對麵前的少年沒轍。想他李浩在南江省也算是頭號衙內,在白奕辰麵前裝慫那是沒辦法,可少爺他什麽時候跟個小老百姓說話這麽費勁過?可問題是是眼前的熊孩子說說不得,打打不得,整個兒一油鹽不進的銅豌豆,李衙內一時之間隻覺得十八般武藝無從施展,憋屈無比。
白奕辰有些好笑的看著安然,他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的小折耳衝自己齜牙,於是麵帶笑意的安撫道:“小安你別跟他一般見識,李浩就這急性子,我們沒有惡意的。”
李浩聞言才想起來他們此行是有求於人,自己剛才的語氣的確有些不太禮貌,於是他摸了摸鼻子,訕訕的不再說話。
見白奕辰這麽說,李浩又不再說話,安然稍稍放下心來,他又認真的打量了一下麵前的三個人,心下稍安:從武力值估算的話,即使這三個人有惡意,應該也沒什麽危險性。如果一會兒他們真的無理取鬧,自己一個人揍他們三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咕嚕——”
怪異的聲音打破了有點僵硬的氣氛,常輝有些尷尬的摸著胃部——中午陪著兩位大爺,自己吃的本就有點少,又開著車顛簸了一下午,那點東西早就消化光了……
安然“撲哧”一聲笑了,“你們是餓了吧?餓胃不好,我去做點吃的,吃完晚飯再走吧。”說完又有些靦腆的低下頭,“剛才我也不對,因為師父走了所以有些心情不好,你們不要介意。”
常輝臉色微紅的想站起身來,搓著雙手,“那怎麽好意思,我去幫你吧。”
“你開了一下午車,歇會吧。”白奕辰抬手製止了常輝想要起身幫忙的舉動,自己卻站了起來,對安然說,“我來幫你吧。”
小孩聞言點了點頭,帶著白奕辰向廚房走去,李浩則大腦有些短路的坐在椅子上發呆:二哥他會做飯,真的假的?
要不要讓常輝出去買點消食片以防萬一?
雖然跟出來的目的是想找機會單獨和小孩說話,但白奕辰此刻對自己剛才自告奮勇幫忙的行為感到無比後悔:平時看家裏的保姆楊阿姨做飯應該挺簡單的,怎麽輪到了自己就手足無措的,比談判還難。
而安然則在一旁好笑的先看看白奕辰僵直著的身子拿著刀,再看看地上蹦的正歡的魚,主動上前接過他手裏的刀,“你去歇著吧,這魚我來收拾。”
被嫌棄了!白奕辰有些不好意思的洗幹淨手,找了個不礙事的地方站著跟安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小安,你今年多大了?”白奕辰站在一旁看著小孩熟練地刮鱗,剖腹,洗魚,將排骨剁成小塊,又去削藕皮,動作輕快熟練,不禁有些好奇:“你經常做飯?會的可夠多的。”
“我17歲了。”安然頭也不抬的回答,“平時都是我做飯給師父吃,師父不喜歡總是吃一樣的菜,所以沒事我就喜歡研究研究菜譜。”
“對了,白少。”小孩突然抬起頭,眼睛亮亮的看著白奕辰,“你和那位客人是親戚嗎?”
“啊?”白奕辰有些茫然的看著小孩,他和誰是親戚?
“就是那個脾氣不太好的客人。”這個白少果然記憶力有些不好,安然很有耐心的提醒道,“常輝介紹你們的時候說,你叫白少,他叫李少,可是我聽他叫你二哥,你們是表兄弟嗎?”
“我不叫白少,他也不叫李少。”一種叫做哭笑不得的情緒瞬間籠罩了白奕辰。他抽了抽嘴角解釋:“我叫白奕辰,那個脾氣不太好的叫李浩,白少和李少是常輝對我們私下裏的稱呼。而且我和李浩也不是表兄弟,我在家裏排行第二,他叫我二哥隻是一種親近的稱呼。”
“哦~”小孩點點頭,繼續低頭蹂躪手中的鮮藕。“家裏兄弟多應該很熱鬧,真好。”
“……”白奕辰被安然羨慕的態度弄的有點發愣,他看著小孩毛茸茸的頭頂一陣無語。
天地良心,他跟很多人打過交道,不管是耿直的軍人,家裏的長輩,京城的衙內們,甚至是油頭滑腦的官場油子,他都有辦法應付,也有辦法能夠從他們那裏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可眼前這個小孩,看上去聰明乖巧,聊起天來簡直呆的讓人感到無比鬱悶,想套點話都無從下口。
“白少到底是為什麽來的?”見白奕辰一直盯著自己,又不說話,安然有些不自在的開口問道。
“白奕辰,我的名字。”白奕辰突然覺得“白少”這個稱呼從這個小孩嘴裏說出來有些刺耳,開口糾正道,“你也可以叫我二哥。”
可惜安然並不知道“二哥”這個稱呼在京城的三代圈子裏是多麽大的殊榮,他隻是單純的覺得對剛見麵不久的人直接稱呼二哥有些太過親熱了,但是在白奕辰有些期待和鼓勵的目光中,安然還是有些猶豫的叫了一聲:“白二哥。”
“嗯,乖。”雖然比自己要求的多了個“白”字,但是小孩溫軟的聲音還是讓白奕辰心情很好,他忍住了想摸摸小孩看上去非常柔軟的半長發的衝動,慢慢的說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