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劉彩雲不見了
第二天,全村人都去挖溝,鋪水管。劉輝也在其中,劉三貴在旁邊背著手,臉上沒有喜色,嘴裏喃喃地胡說。劉墉見他,嘴癢著,巴不得大罵他,解氣。劉輝見劉墉臉色發青,忙叫老媽楊桂花喚劉三貴回家,不要在這兒生是非。劉三貴不想走,逞心要與劉墉吵架。楊桂花去拉,像毛蜂子,不逗它可安靜地嗡嗡地叫它的,若是逗它見人就蜇。劉三貴是來蜇劉墉的,其他人也知道,可是大夥怕“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曉得劉三貴以前是個要強人,當了十多年的村長,全村人個個都罵,沒人沒罵。他昨晚聽了劉輝回來和他鬧,又聽到幾個心窩裏的人在他耳邊說,劉墉當著大夥兒,罵他。他今天要來與劉墉爭一下輸贏,讓全村人知道劉三貴下了台,也不是好惹的。他見楊桂花拉他,便大聲說:“你有什麽本事?背後罵人!”
劉墉曉得是來找茬的,衝到劉三貴跟前,劉輝忙去拉劉三貴,對劉墉說:“哥,你就讓他吧!”劉墉說:“我說你劉三貴,狗吃屎的性子,一輩子改不了!你不得老子,你早坐牢了!——你還逞強?”劉三貴說:“我坐牢?不是你搞鬼,我也不會落到如此田地!”劉墉是不能與他爭論下去,他逞了心要與劉墉鬧下去。劉輝見劉墉臉青得變綠,眼瞪得比水牛打架時,眼還大,推著老爹劉三貴回家了。劉墉見劉三貴走了,看著大家,站著看熱鬧,大罵:“你們不幹活,看劉三貴罵我,你們舒服了!現在看你們的,水牽不牽,由你們去!”劉墉說著走了。
劉墉氣呼呼地回家了,金釵見他臉色發綠,問:“是那個挨刀的又惹你發火了!”劉墉沒看她,覺得女人說事,說不清楚,像是栽在泥沼裏的木樁,越搖越深。他轉進了臥室躺在床上發呆。金釵便跟著進屋,看他一口大氣接一口大氣,歎息聲一聲比一聲高,曉得他對秋莊失去了信心。她也暗罵秋莊人,不是好人,不分好歹。天下掉餡餅的事,個個還不領情。這也怪劉墉太能幹,太性急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接二連三的好事落在秋莊人頭上,那個相信?大夥都以為是你劉墉玩什麽貓膩。拿秋莊人的臉去遮你劉墉的臉,拿秋莊人的錢做你你自己的的事。說到錢,金釵懷疑沒人敢提出來,一窮二白,連山上的樹沒多得幾棵,田地裏出產也沒值錢。金釵想這群人是個實實在在的大傻瓜!落在福中不知福!
劉墉回家了鄭花妹也回來了,曉得劉墉是被劉三貴氣壞了,也來說幾句安慰的話。鄭花妹還未進院牆,有人便跟在後麵叫她,回頭一看是劉充,便問:“什麽事?”劉充說:“有公安局的人來了。”鄭花妹說:“來了?管我什麽事?”劉充說:“說不定劉墉犯了什麽法!”鄭花妹說:“放你娘的屁!我劉墉一不偷二不搶,犯什麽法?”她還是進院子,沒在意劉充說的話。她回頭之間發現幾個公安局的人在她的後麵沒多遠。她忙進屋喚劉墉,像是火燒房子了,劉墉起來一個大步往門外跑,跑出房門,到院子裏,看到派出所的幾個同誌。劉墉問:“有什麽事?”一個民警說:“剛才,縣精神病院說你們村的張彩雲跑出來了,是不是回來了?”劉墉這下真是發愣了,幾個月都沒理睬張彩雲這人了,突然今天日提起,心有餘悸。劉墉馬上回答,“沒有呢!”民警說:“若回來了,你來鎮上說一聲。”劉墉點了點頭。幾個民警轉身走了。劉墉跟上去,留他們吃午飯。幾個民警異口同聲地說:“回去有事。”劉墉和劉充聽了,麵麵相覷,半天沒說話。劉充說:“劉墉叔,你說我媽會不會死了!”劉墉聽劉充說,也得安慰他,“你說什麽屁話!你媽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死?肯定是出來上街玩耍,走不見了,也許是忘記路了。過幾天她會回到醫院的。”劉充悲傷地說:“你別來寬我心了,這時我突然想她。她必定是我媽,生我養我那麽大。我不應該打她罵她,要是她現在在家多好。”劉墉安慰他說:“她會好的。說不定她現在可能在你家裏呢!——走,我們去看看!”劉充聽劉墉的話也覺的是真的,急匆匆回家去,一進屋就喚。每間屋子走了個遍沒見人影。劉充坐在院子裏的台階上癱軟了。
下午,大夥把水管都埋好了,劉科成跑來叫劉墉去視察一下,還有那兒不對,可以修改。劉墉走了一圈,心裏暗自高興,秋莊人做事還真讓他放心,沒那兒讓他不順眼的。他看了大夥兒跟著他屁股後麵,轉身說:“好了。等明日水泥幹了,我們可以用水了。——哦,剛才大夥也可能知道了,說劉充的老媽張彩雲從精神病院跑出來了,若知道說一聲。”劉墉剛出口,劉充的兒子劉三豐跑來說:“我婆婆回來了!”劉墉問:“在哪兒?”劉三豐說:“在大槐樹下!”劉墉和一夥人去時,正看著她披頭散發地坐在那兒,手裏捏著幾個饅頭在啃。劉充見到了張彩雲,衝上去抱著大哭,“媽!親媽呢!——你為什麽回來了?”張彩雲見是劉充也就大哭,“娃娃,你別送我去那醫院了!我怕那兒沒人和我說話!——我要到家裏!”劉墉想,在家誰來照顧她,如果那一天病利害,燒了那家房屋,殺了那家娃娃,怎麽辦?劉墉看著母子倆哭的那麽傷心,淚水也差點流出來了。劉墉上前去勸阻,安慰幾句。張彩雲起身抓著他的手不放,大哭,“求你別抓我去了!那火不是我放的!”劉墉說:“我曉得了!你和劉充回家吧!——你劉充現在可有本事了!家裏買了車呢!你回去,我們不會抓你去了。”劉充對劉墉說:“我求你別去給派出所的人說我媽回來,讓她老人家在家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吧!”劉墉說:“我曉得怎麽做,叫你媽回家吧。”劉墉回到家,騎上那輛車去了,雖然說技術不熟,但比走路強多了。劉墉不去多遠,鄭花妹追了出來大喊,“娃,你慢點!——小心點!”劉墉騎著車在路上,眼睛盯著前方,腦子裏想著張彩雲,心病要用心藥醫。他想,張彩雲喜歡劉三貴,是不是讓他們倆在一起,說不定張彩雲病就好了。他這一想,發覺不對,那楊桂花和劉正天怎麽辦?他不知不覺來到鎮上,去了派出所,把事情說,要求醫院別讓張彩雲回去了,而且她不願回去。如果進去,不但病治不好,反而要人照理。派出所的民警反映了劉墉的心裏想法,劉墉說完事便回家了。
劉墉回到家,看著院子裏一大堆人,以為又有什麽事。他推車進院子,劉雲貴便對他說:“劉墉啊!你說劉充叫張彩雲在家裏,可是我們全村人心要吊起呢!我們那一家不是木房,毛草房,她一發瘋,一把火不是燒完了。而且小娃娃多,大人不可能一天跟著看著,她看誰不順眼,拿起菜刀砍了誰,誰又來負責?”劉墉沒說話,這事真的有點惱火。他突然腦子裏那想法又出現了,便口無遮攔地說:“心病要靠心藥醫!我想幹脆讓張彩雲與劉三貴在一起算了!免得我們一天提心吊膽的,叫劉三貴一天沒事與他在一起。”劉墉話一出,大家鴉雀無聲了。劉輝過了好一陣子才說:“劉墉哥,那我媽怎麽辦?”劉墉說:“看你媽同意不,和張正天在一起,怎麽樣?反正兩個人沒感情了在一塊也像喝白開水,無情無味,何不放了讓他們去選擇!”其他人聽了沒吭聲,像是在看電影,聽一個人講故事。劉科成聽了,心裏像火燒,什麽人!還說是見過世麵的人,做事一堆一堆的,像個瘋子,為什麽說話像個跑江湖賣狗皮膏藥的Lang子了。他看著院子裏一大夥人沒一個人說話,便大罵劉墉,“你娃娃是在說葷話!——我在秋莊活了幾十年,耳朵聽了幾十年,從來沒聽你這樣的葷話!大夥知道呢!劉三貴與張彩雲不是同輩份,不是異族人。你說在一起就在一起啊!”劉墉一聽劉科成罵他,轉進屋找碗吃飯,沒理院子裏的人。劉墉吃了一碗飯,便要金釵給他倒酒來,想喝醉了睡個安逸覺,不然想那事頭要痛。劉墉正端起碗喝酒,院子裏的聲音高了,一陣一陣的。劉墉幾碗酒一喝,踉蹌踉蹌地進屋去睡了。可是院子裏的人說開了。
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陰。劉墉說出去的話,不幾時傳給了兩家人耳裏。這兩家人都未出門,心裏想著劉墉說的話。劉三貴聽了這話,挺感激劉墉的,婆娘兒子是枉然,幾十年如一日,沒有誰了解自己的心思。劉墉今天一句話,掀起千層Lang!但他不敢說出來,怕挨秋莊人笑話。現在事已致此,笑話也出了,臉皮也丟了,還是說出來喜歡就喜歡。他鼓足勇氣叫了兒子兒媳和老婆楊桂花坐在起,說了他的想法。大家都沒說話。對著劉三貴這人,一家人隻有劉輝敢與他反板,其他人都怕他三分。大兒子劉群和媳婦一個樣,三天不放兩個屁,一天沉默寡言,別人說個笑話也隻站在一旁笑。劉群結婚沒多久,劉三貴便和他分家了,一個人修了一三間小木房在村子的東麵居住。二兒子劉軍和大兒子沒區別,隻是勞力大,牛脾氣大呢。媳婦也是個多事之人,有事無事喜歡與村裏婆娘在一起扯是非。劉軍也修了房屋,挨著劉群在一塊。
劉充沒聽劉墉說,但是張青青那天也在院子裏。她聽了劉墉的話,便回來和劉充說,劉充想隻要老媽病得好,和誰都一樣。他不知老爹劉正天有什麽反應。劉正天那天也在院牆外,聽了劉墉話一出,躲閃著走了。他覺得楊桂花比張彩雲好多了,說話細聲細氣的,吐出來的話也悅耳,不像張彩雲,說話像打人。可是誰來牽這線呢!劉正天巴不得劉墉來做媒。劉充不曉得老爹劉正天想什麽,晚上特意去找他說。劉充說:“爹,現在村子裏好多人都說,幹脆讓老媽和劉三貴在一起過,讓她病好起來。不知你聽到沒有。”劉正天沒想到劉充說的是劉墉一半的意思,他想聽是另半意思。劉充沒說,歎了一口氣,說:“我也怕孤獨啊!你老媽去了精神病醫院那麽久,天天晚晚都盼她回來,現在回來了,有人說我和她不是一對,和劉三貴是一對。更有人說,我與楊桂花是一對了!”劉正天從劉充口中得不出自己想要的結果,懷疑劉充不讚成他和楊桂花,便輕描淡寫地說了出來。劉充說:“你喜不喜歡楊桂花?”劉正天拿到這話,真不好說,說喜歡,人家楊桂花喜歡自己嗎?他半天才說:“人是不錯,她與你媽各有各的優點。”劉充說:“若是真的喜歡,我隻有請劉墉叔去給劉三貴說了。”劉充說叫劉墉去說,劉墉和劉三貴是八百錢不竄一吊了。他想不到合適的人去說,此時突然想到了劉輝,這人和自己沒什麽過節。他悄悄地去他家喚他出來,背著村裏人說了這事。劉輝聽了覺得不妥,小聲對劉充說:“我們都是當兒的,別人曉得要罵人!我想還是去找劉墉出麵給我們想法子。他既然那天有心說了,他應該有辦法。”劉充說:“我想,他和你老爹說不在一起,即或有心也是枉然。”他們倆悄悄地去劉墉家找他。劉墉正在吃晚飯,劉充進屋去叫他,劉輝在院牆外等他們。劉充見劉墉正在吃飯,村子裏有幾個人在和劉科成擺龍門陣。劉充小聲地附在劉墉耳邊說:“叔,你出來,我有事給你說一下。”劉墉以為是她老媽出事了,放下碗便跑出來了。在偏僻的地方,三人對著麵說了。劉墉聽了覺得好笑,說:“老子那時是亂說的,沒想到你們卻當真了!”劉輝說:“我老爹以為你說真的呢,專門開了家庭會議。”劉墉說:“你老媽同意了嗎?”劉輝說:“不同意也不行啊!”劉墉哈哈大笑起來,說:“好,你們別擔心,我來作主!”說著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