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耶氐
第二卷 迷障重重 第二十七章 耶氐
狄歌駕馭著棗紅馬緩緩步入了驕陽下的開闊地帶。
“站住！再敢往前一步，我們就不客氣了！”一個飽含威懾的男性聲音從高處傳下。
馬上的狄歌環視四周，數十米開外的山壁上探出無數拉滿了弦的長弓，箭頭一致對準了他。
“耶氐族的迎客方式還真是特別。”狄歌鎮定自若，朗聲道，“各位，我為修羅而來。”
“修羅？哪個修羅？！”那個聲音帶著疑問，停頓了片刻，“修羅他不在這裏！他早已追隨異族去了外界！”
“我就是你所說的那個異族。我與修羅在外界失散，帶走他的人留下口信說他在此。”狄歌的音量不大，數丈之外卻聽得清清楚楚。
“少拿修羅來當借口！不如直說了吧，你來我族搶奪魔石，幕後主使是誰！？”
“魔石？”狄歌眉梢輕揚，“千年一役中魔君留下的魔石嗎？原來你們是保管者之一啊。”
“你裝什麽傻？別以為闖過了我們的迷陣，就可以輕取魔石！這裏早已布下了天羅地網，你走不出去了！”
“信不信由你。我來此隻為修羅，不為其他。”
狄歌的語氣淡漠，說完這句話，突然輕蹙眉頭，似聽到了遠方某種不同尋常的動靜。
那個聲音也隨即沉默。聲音的主人與某人的急迫低語傳入狄歌的耳中。片刻之後，聲音炸雷般響起，帶著滿腔怒火：“還敢狡辯！那跟在你後麵的近百人是怎麽回事？若不是我們提前得到消息做了防備，今天險些讓你們得逞了！”
“看來，有人在利用我來混淆視聽，而你們就是被迷惑的目標。”狄歌平靜地回答，“與其在這裏耗費時間，不如小心給你們報信的人。”
“勿須廢話！千百年來我族還從未出過叛徒！你帶來的人馬已經被困在黑森林之中，在劫難逃，現在隻需滅了你就大功告成！”
狄歌默然，嘴角輕輕一扯，瞬間幽冥長劍幻化在手，周身飄散出臨敵的寒洌鬼氣。
山壁上，弓箭手們的勁弓早已蓄勢待發，隻待一聲令下。
千鈞一發之時。
“等等！”
一聲女子的高喊撕裂了肅殺的氣氛。兩邊的動作皆因此一滯。
“來訪宅請告訴我你的名字！”女子的聲音從上方飄下。
在聽到狄歌的回答後，女子倒吸了一口氣。靜默了數秒，她對男子急急地說著什麽，男子出言反駁，兩人隨即爭論了起來。女子的聲音越來越大，語氣中透出不容動搖的決心。
男子的音量漸漸降低，最終啞然，似被說服。
隨後，狄歌看到數丈高的山壁之上，出現了一個身材魁梧、身著獵裝的男人，身邊緊跟著一個長裙飄飛的秀麗女子。
“我的夫人要跟你談談。”那男子正是適才聲音的主人。
在他身旁，女子睜大了眼睛，試圖分辨狄歌的麵容。
“我認識你嗎？”狄歌仰望女子，沉聲問道。
“我是兩個世紀前你消滅紅龍之時，和修羅在一起的少年……”
“阿加納是嗎？”狄歌淡淡地接口，“你的變化很大。”
說話間，他周身的鬼氣悄然斂去。
“是的，我是阿加納！狄歌，修羅並不在這裏，近百年來，他從未回過族內。我和他隻是偶爾通過意念交流，但近兩天，我已感知不到他的所在！”
“既然他不在這裏，我也該離開了。我對你們所說的魔石毫無興趣，更不想跟你們動手。”
女子了然地點頭，隨即轉向身旁男子：“魁恩，讓他走吧，我相信他說的都是實話！他是友非敵啊！”
“空口無憑，魔石事關我族的存亡，決不能掉以輕心！就算不殺他，也要先把他抓起來，等事情弄清楚了再說！”
“你以為我是在擔心他嗎？我是在擔心你呀！”阿加納衝口而出，“狄歌不是一般人，你們絕非他的對手！當年他孤身一人就消滅了惡龍，今天又輕而易舉地闖過森林迷陣，與他為敵隻能造成無謂的死傷！”
“阿加納，你怎能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你看清楚了！現在我們可是以眾對寡、勝算在握，諒他插翅也難飛！瞧你將他說得多麽了不起，我倒要跟他較量較量，看看他究竟有幾分能耐！”
魁恩的牛脾氣一上來，阿加納頓時煞白了臉，知道自己再怎麽說都無濟於事了。
她的目光一凜，突然一咬牙，縱身就從高高的山壁跳了下去。魁恩伸手拉她卻撲了個空，驚惶不已地看著愛妻向下跌落。
與此同時，下方那個漆黑的身影騰至半空，穩穩地接住了她。
狄歌抱著阿加納輕盈地落至地麵。
凝視著眼前男子的麵容，阿加納悵然若失：神啊，這就是當初那個讓我膽戰心驚的魔鬼少年嗎？！
直到上方傳來魁恩暴跳如雷的叫喊聲，她才清醒過來，立時為自己的失態紅了臉。
“你能答應我，安靜地走開，不要傷害我的親人和族人嗎？”她低聲問狄歌。
在得到他肯定的答複後，她仰起頭，朝上方的魁恩高喊：“我不想看到毫無意義的流血和爭鬥！現在，叫大家把弓箭放下，讓他住”
看到魁恩滿麵怒氣地不做回應，阿加納果斷地拔出了腰間匕首，擱在自己的脖頸上：“魁恩，你希望我死在你麵前嗎？”
魁恩的額頭青筋暴跳，鋼牙咬得格格作響，如果眼光能化為有形，數步之內早已是烈焰騰騰。
片刻之後，他終於垂下手，示意弓箭手們放下長弓。
“請走吧！”阿加納轉頭懇求狄歌，“快住”
在眾人的注目中，狄歌的身影如飛鳥般躍上馬背，絕塵而去。
……
一返回黑森林，濃重的血腥味讓狄歌的雙眸染上了赤紅。
數十具身著黑衣的屍體互相交疊，血流遍地，棗紅馬被驚駭得駐足不前。
狄歌縱身下馬，走近了那些屍體。他們的死法都很詭異，互相被對方的兵器貫穿了心髒。也有個別外表雖看不出傷痕，一摸胸口卻知內髒均已碎裂。
“混血兒？！”狄歌眉頭微蹙。
眼光所及之處，一張熟悉的麵孔讓他神色一凜，一位眉目疏朗的銀發年輕人正靠在樹杈上，血色的雙眼失神地望著幽暗的樹頂，鮮血不停地自他的胸口淌落。
“力斯！”狄歌瞬間移動到他的身側，扶住了他的身體。
青年微微轉過頭，眼神朦朧地看著他，過了好一會兒才發出又驚又喜的聲音。
“大人……狄歌大人！”
狄歌抓住了他的手。
“真不想讓你看到，這副樣子的我……”青年的微笑悲涼，“我的傷口無法象過去那樣愈合，我就要死了……好冷啊……”伴隨著劇烈的咳嗽，血沫從他的嘴角噴射而出。
“不，你不會死的。”狄歌的語氣沉著。他將青年平放在地上，用指尖在自己另一隻手腕輕輕一劃，鮮血立刻湧出，隨即將自己的血液不斷滴進青年胸口的血洞中。
力斯了一會兒，身體的抽搐漸漸平息。在狄歌血液的作用下，他的傷口迅速凝固，體內受損的髒器也得到了快速修複。
“大人，我還是……永遠也及不上你啊……”力斯發出了苦笑。
“別說話。我隻是幫你治療傷口，你的體力還要充分休息才能恢複。”
力斯搖：“不，請讓我說……真後悔，當初沒有聽你的話……我隻是想證明……自己的價值，到頭來證實的卻是什麽？混血兒終歸是……卑微的棋子，帝國利用完了我們，又把我們象破布一樣丟棄……”
不遠處，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力斯緊張地抬頭張望，狄歌沉聲安撫他：“不要緊，是朋友。”
森林的彼端阿加納朝他們疾奔而來，寬大的裙擺在身後高高揚起。
跑至跟前，她手撫著胸口，稍稍平複了一下呼吸：“狄歌，你果然還在！”
“出事了嗎？”狄歌的紫眸閃動銳利光芒。
“沒錯！魔石被盜了，不幸被你言中，我們族裏真的出了叛徒！”
“如果我沒有猜錯，你所說的叛徒與那報信的應是同一人？”
“是的！那個內賊叫做吉榭爾，他是法第埃爾長老的兒子，多年以前就去了外界。昨天晚上他突然回來，告訴了我們在外界探聽到的重大消息，說我族守護森之魔石的風聲已經走漏，有高手要來族裏發難，所以我們才提前作了防備。方才，他卻趁大家都在全力防禦外敵，闖入禁地搶走了魔石！”
“這麽說來，修羅的失蹤也一定與他有關。”狄歌沉聲回答。
“現在我族正在調集人手，尋找吉榭爾的蹤跡。我們耶氐族是因魔石而生，如果沒了它，五十年之內全族就會消亡。雖然魁恩反對向外界求援，但對於長年避世的我們來說，要在外界找人，實在難如登天。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了，你本領非凡，又與我族有著特殊淵源，所以我懇求你，為了修羅，為了耶氐族的存亡，請幫助我們找回魔石！”
“我盡力而為。這些混血兒來自薩斯曼帝國，縱他們的或許與吉榭爾的幕後主使是同一人。我會盡快前往帝國一探究竟，修羅說不定也被帶到了那裏。”
“好的，拜托了！”阿加納的眼神殷切，“還有一個重要的事情必須讓你知道！修羅作為幼體的時間已經太長，如果不能解開封印實現成長，他隨時都有可能失去生命！”
“不管身處何處，我一定會找到他。”狄歌的語氣堅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