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和人一起練級,常常是火車頭型。隻管衝鋒在前,後麵的人跟不跟得上他可不管,死活你隨便。子銳正好倒個兒,他和人練級,往往是瞻言顧後,確保安全無虞,可是升級的速度就快不了。我奇怪他們兩個性格差異這麽大,怎麽成了好朋友。很長一段時間,我給自己的解釋都是,或許這就是互補。就象我和律超,他永遠務實,我卻總有不切實際的風花雪月,以及餓著肚子也不肯放棄的絕望浪漫。

簡單的說我就是個愛搞酸文假醋的小資,要我是女的吧,這毛病也不算毛病,可我又是男的,難免有點丟人。有時候喝多了自己也想抽自己,不就是搞個暗戀麽,至於弄的迎風灑淚對月傷心的,實在不行,哪天衝到他麵前去表個白,被罵被打都認了,幹脆的死心,多好。可是話行千裏屁股不動,我就是這麽一個人。

很多時候自己瞧不起自己。

之所以對網遊那麽沈迷,大概就是在這裏可以拋開一切顧忌,想做的事下一秒就去做,比現實中少了許多的顧忌吧。

在律超的嚴令下我終於還是開始工作了,再無所事事,律超吃了我的狠勁都有,當然,隨之而來的就是上網時間銳減,,白天我多半是很盡快,再加個班什麽的。自己的公寓賣掉了,搬到律超那裏去寄人籬下。說起來我打小兒就在他家寄著,都寄習慣了。現在不過是再寄回去,一點不適應的感覺都沒有……也有。如果律超總是洗完澡穿這麽涼快在我眼前晃,我想我大概離狂噴鼻血而導致供氧不足翹辮子不遠了。

夥食房租一概不交,白吃白住白拿,這種寄生蟲生活我居然過和極舒服愜意,當然也得給律超幾分麵子。他不太喜歡我總泡網上,說對身體對心理都不好,常拉我出門,聚餐,聚會,泡吧,健身。

托他的福,體質好象還真見好。

但我也發覺我越來越不了解他,這個無趣的人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變得這麽懂生活情趣,又不知是哪任女朋友教他的。律超不花心,可是女朋友還是換得勤,他說性格不合,我想也許是他某方麵不太理想。

一開始不是不擔心的,怕……他要是帶女朋友回家過夜,我該如何自處?再象以前一樣裝痞扮呆?我怕我上了年紀扮不來了。好在這種情況一次也沒發生過,萬幸萬幸。抽空還是會上遊戲,隻是時間就很難固定了。

那天上線莫子銳就發來信息:“一劍你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啊。”

我回個痞子表情:“⊙。⊙,過獎過獎。”

“少廢話,在哪兒遊蕩呢?”

我嘻嘻笑,等他一奔了來就上去挾他脖子:“大俠,拜托你帶小的去練級吧,小的我長這麽大,對鎖妖塔這等練級聖地還是隻聞其名未見其麵呢。”

他笑:“你小子現在一個月足有二十八天不見人影,一上線就四處找人帶你練級,一個大好青年怎麽墮落到向人妖們看齊了?哎哎,真是……”

我知道他“真是”兩個字下麵肯定沒跟著好話,連忙截住:“哎呀,兄弟間幹嘛計較這個呢是不是。來來來,莫大哥,你陪同兄弟我去大名鼎鼎的鎖妖塔觀光觀光去。”

他說:“行。我可隻當導遊不當保鏢。”

“啊,能者多勞嘛。再說我沒打算隻讓你當保鏢,我是打算讓你當代練的。”

“……”

於楚江也是忙得很,不大能碰著他。這人是練級狂魔,酷愛衝級練武的快感。一來旁人很難跟上他那種發瘋速度,二來就算勉強跟上了,掛掉的機率絕對大於百分之九十。打累了要找他聊天?對不起,不浪費那精力,人那力氣還要留著,哪怕噴也噴死一隻蒼蠅怪呢。

我去鎖妖塔下最近的青城村兒賣破爛,碰到這個家夥,倒真是意外。

“楚江?”

“一劍!”

他重重拍我肩膀,簡直象大錘子在砸人,痛得我直吸氣。

“你小子死哪去了啊!天天不見影!”

我簡直啞口無言,難道你老人家就天天見影了嗎?咱倆一般樣,五十步笑百步的分別而已。

“我還想問你呢,你這練級狂,是不是不要朋友了?”

他笑:“我當然不要朋友──”

我眉毛豎了起來。

“我不要朋友,可是兄弟我要啊!”

我踢他一腳,他還我一拳。

楚江的樣子更成熟了,可能因為整天在殺伐中打滾磨練,他的氣勢顯得霸道而淩厲,象一把出鞘的刀子,寒光閃閃的有點讓人心驚。

買好藥,出藥店。

“聽說你總找人帶你練級啊。”

“你聽誰說的?”

“有人說有人聽,聽說聽說,誰說的有什麽重要?”

“切,那你怎麽又沒聽說點別的,我上周替五柳做了把五柳劍。你也知道他創的門武就叫五柳劍嘛,是打快破防的劍法。我用了一點腦筋。現在那劍的攻擊速度達到三級,破防加一,減精加一,嘻嘻,打法師幾乎就是一劍一個了,他那個美啊……”

“這個我知道了。”

“還有,清風他閉關練蠱去了。”

“我也知道。”

“……”

走了一段,快出村了,他說:“你怎麽不說話了?”

“你知道都知道還要我說什麽啊?”

他忽然停下腳,臉上似笑非笑,眼神銳利:“說說……你怎麽不替我做劍,也不找我帶你練級啊?”

唔?“

覺得有點怪怪的,但是成年人嘛,臉上的笑容始終是完美無缺的:“跟你混啊,九條命的貓都不夠看。我很惜命的,不想那麽頻繁去閻王爺那兒審功德。”

他忽然拉住我手:“我不會讓你死的,你相信我。”

不大對勁……

我笑著,不著痕跡抽開手:“子銳還等著我呢,我爬塔去了啊。回見回見,有好東西別忘了兄弟一份兒。”

他站得筆直,笑容卻沒有了,隻是淡淡的說:“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