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二十三
我走近他,還沒有開口說話,他抬起頭來,臉上長長的一道疤,從左邊的眉頭一直劃下來,整張臉顯得異常猙獰淒然。身上的那件黑龍甲已經隻剩殘片,完全成了破爛,襤褸的掛在身上。我吃了一驚:“楚江……”
眼前白光一閃,胸口重重一痛,
“玩家天下一劍在非PK區內受到攻擊,損失生命值243點。”
楚江的劍法重我一直是知道,可是卻是第一次……
第一次被他的劍所傷。
我腳底不穩,踉蹌著退了好幾步,背脊重重撞到樹上。血象泉水一樣從胸口的傷處湧出去。楚江的劍鋒在月光下閃著遊走不定的光芒。
我愣了一下……
那是我給他做的劍。
不是沒有想過,當初選擇鍛造技能後不久,我就已經知道,劍客終是要死在刀劍之下的,這是宿命,也是必然,沒人逃得過。而且我是做劍的,有一天,也許傷我的就是我做的劍。
可是……
卻沒有想到這一天來的這麽快,而且……
是楚江的劍傷了我。
“楚江?”
他的劍尖慢慢垂下,一步步朝我走了過來,臉上那道創傷張牙舞爪的盤距著,在遊戲中沒有永遠的傷痕,用上好的行軍丹就可以消的一點痕跡都留不下。我不明白他為什麽寧願讓那傷留著。
劍尖上有紅的血,一滴滴落在塵土中,劍慢慢的揚起,與我的喉嚨隻隔著一寸的距離。劍上的凜冽寒意已經快要刺破肌膚,讓我呼吸艱難。
“為……什麽?”我掙紮著問。
我的等級和他差的遠,PK技術更是不用提。如果他安心想殺我,我根本不用想要逃跑的事情,那沒有用。
他的聲音很古怪,我從來沒聽過他這樣的語氣。很沈,死板板的,象是在陰冷的水裏泡了很久,久的失去了一切顏色香氣味道,隻有一條灰的骨架。
“莫子銳呢?他沒和你在一塊兒?他不趕來保護你?”
“關子銳什麽事?”
疼痛的感覺慢慢漸退一些,我直起腰,抹了一下臉。額上濺到了血,糊糊的一手。
傳信還在一直進來,我都沒有打開看。
楚江在樹影裏冷笑:“你們不是什麽事都一條心的麽?怎麽剛才幫戰你不一起來呢?現在又來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你這張臉……還真無辜。”
毫無預警的,他的劍側了過來,劍刃在我臉上重重抽了一記,熱辣辣的痛,雖然並不是什麽嚴重傷害,我卻覺得血一下子全湧上了臉,從來沒有……這樣屈辱的感覺。
一絲絲的跳運的疼,臉大概也破了。
我回手就抽出了剛鑄好一對劍。雙劍並不是我的擅長,這一對劍隻是剛好的放在身上。
不論他對我有什麽樣的誤會,又或是我沒有答應將天魔佩交給他。
但是他沒有任何權力,這樣侮辱我。
“好啊,”他聲音平板的說:“過來啊,讓我看看你私底下都練了什麽本事!莫子銳教了你什麽陰招兒了,過來讓我看看!”
這個人是我認識的楚江嗎?是那個講信講義為朋友願意兩肋插刀的楚江嗎?
這麽陌生?
他的劍上劍著尖銳的呼嘯聲刺了過來,我反手架住,右手還了一劍。
這一架打的異常狠,我還是頭一次在這樣的地方和人惡意的動手,而對手……還是自己以為會永遠肝膽相照的朋友。
臂上腿上處處濺血,生命值不停的向下跌,最後我連站也站不住,一手拄劍撐著地,一劍還是遙遙指著他,大口的喘著氣。
他的劍卻慢慢收了回去。
“打啊!”我喊了一聲,以為自己使了很大的力氣,可是喊出的聲音嘶啞難辨,根本聽不出來。
他把劍插進劍鞘:“這個地方……剛才我的兄弟都倒了下去,地下全是他們的血……所以,你不必也在同樣的地方以同樣的姿態死去,我會覺得惡心。”
“你的兄弟?”我冷笑了一聲,全身都是傷,血流的停不住。
大概今天要到閻羅殿去走一圈了:“那種為非作歹,仗勢欺人的,都是你的兄弟!”
他的骨頭格格作響。認識他太久,我知道這是他暴怒的前兆。
“你要殺我,我沒什麽說,是我技不如人!可是,你最好告訴我一個理由,你……為什麽要殺我?”
他笑出聲來,冷誚的聲音,先是低低的,越笑聲音越大,到後來簡直是聲嘶力竭的在狂笑:“你還問我理由?你為什麽不給我一個理由?你把天魔佩給了莫子銳,讓他們在這裏打我們的埋伏!我們全部的人都死了!全死了!一個都沒剩?你知道小簡嗎?你想不想知道他是怎麽死的?他被活活砍成了十七八斷,一邊砍他一邊給他加血,看他地下翻騰打滾,慘叫不絕!就是聚義山莊和天門幫的人做的好事!說我為非作歹?說我們江河幫的人仗勢欺人?難道他們就是正義化身?他們就可以肆意的傷害淩辱其他人?你是不是想說你沒參與?你不知情?”
我呆在原地,他掉頭就走,步子很大,走的很快。
不知道什麽地方吹來一朵雲,將月亮遮住。
林子裏一片黑,陰冷的暗中彌漫著血腥的氣味,刺得人直想反胃作嘔。
子銳的傳信一直不斷的進來,我沒有打開看。
突然覺得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一切事情都失去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