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拉閘門上的電話
“於駿，別開玩笑啊，這要出人命的！”王冰急得直冒冷汗。
二十萬呐，這擱雲廣最繁華的地段都能買套二居室了，要存銀行每年的利息都好幾千，這要讓家裏人知道，別說王冰他姐了，他爸都得拿菜刀做人肉叉燒包不可。
“你姐夫不一定能知道，”於駿安慰他說，“你想一想，這離過年都沒幾天了，一般也不在這頭上催債，再說，要催的話，那些上百萬的債也得先擱前頭，我估莫著得要過了年，才會上來催這幾家的貨款，這大約就要三月去了，到時我保準把錢給你準備齊。”
王冰有些喘氣，打死他都不相信眼前站著這就是他打小認識的於駿，想著他就伸手去扯於駿的臉皮。
“喂，幹嘛呢。”於駿沒好氣的指著自己的臉說，“真的，後頭還是我。”
王冰無力的癱倒在沙發上，眼睛無神的望著天花板，跟三失青年（失戀，失業加失心瘋）一樣。
於駿見他這副模樣，有些過意不去，就把背包扔到桌子底下，想開口解釋他這無奈之舉的由來，卻見王冰突然像猛虎出籠似的直撲向背包，於駿跳起來一把抱住他。
“喂，王冰，冰子，別發瘋啊！”
王冰身體本就比較孱弱，從小到大幹架就沒幹贏過於駿，屬於體質比較虛的那種，這會兒雖然出了死力，可於駿還是把他按得緊緊的，動彈不了。
“於駿，你把錢給我……”
王冰死命的往背包那爬，於駿就抱著他的後背，不讓他往前挪一步。
“操，別發瘋，你聽我說！”於駿一把將王冰甩到旁邊，將他兩隻手架一處按在背後。
王冰被壓在沙發上大喘氣，這要換成個美女，接下就該是……
“你今天不是看到電信局那新開的互聯網營業廳暴滿，咱們連機位都沒有……”
“是，那又怎樣？”王冰猙獰著臉，怒視著製伏他的於駿。
“操，你繼續聽我說。”於駿瞧王冰那能吃人的眼神，真想給他一巴掌，這人膽怎麽這麽小呢？他這會兒才想到王冰雖說出社會有一年多了，可也就是十八歲的小青年，這可是二十萬呐。
“我想著要是開間網吧，那生意一定不會比營業廳差，我算過一筆賬，這大約半個月就能把錢還上。”於駿肯定的說。
王冰喘了幾口氣，也沒力氣再掙紮了，聽到於駿的話，就問：“網吧？”
“酒吧你去過吧？喝酒的地方叫酒吧，上網的地方就叫網吧。”於駿解釋道：“明白了嗎？”
王冰茫然的點頭，心裏的氣倒是消了一些。
“不犯渾了？不犯渾我讓你起來。好了，起來吧。”於駿鬆開手，一把將王冰拉到沙發上坐直了。
“抽根煙，消消火。”於駿摸出包紅塔山，扔了過去，又給自己點燃了根。
“這事你直說不行嗎？”王冰吸了口煙，才把氣消去大半，不過，臉色依舊不太好看。
“我直說的話你能答應嗎？”於駿苦笑了下，要一開頭就告訴王冰去騙他姐夫的賬，他非得拔腳就跑不可。
“半個月就能賺回來？”王冰還有點擔心的問。
“最多半個月，”於駿笑道，“最多等到三月，我再分你十萬，怎麽樣？”
王冰這才氣完全消了，嘴都笑得合不攏：“十萬？”
“不過，我有個要求，你得跟著我幹，要不然我可沒時間管。”於駿拍著王冰的肩膀說。
“這沒問題，”王冰早就在電腦城做得膩味了，“你要開這什麽網吧，鐵定是沒時間的，你們高三畢業班的寒假作業不是挺多的嗎？”
這問題讓於駿頭大，離開高中都十二年了，哪能記得那會兒學的東西，能玩轉四則運算就不錯了，什麽函數代數，那完全是天書啊，更別提大學畢業後從未用過的英語了。
“這你就別操心了，你先跟我出去一趟。”於駿看了下鍾點，快到一點了，就說：“把衣服脫了，先去吃個飯。”
將於駿父親於成河的風衣和皮衣物歸原位，於駿又將背包藏在了自己房間的床鋪底，抽了兩萬塞在懷裏，就帶著王冰出門。
在地委大院對麵的小飯館裏將就了一頓，兩人來到雲廣市正中心的中心廣場。依於駿腦中的記憶，年中就將開設的網吧，其中有一家就在兩百米之外的正陽門商場，另一家在雲廣五中的正對麵。
先不說正陽門那家，五中那家的情況並不好，這主要原因在於，十二元的上機費在九八年來說還是比較奢侈的事，那個網點暫時被於駿否決了。
於是於駿和王冰來到正陽門商場的物業管理辦公室，坐在裏麵的是位四十多歲，戴著眼鏡，腆著肚皮，身材不高的中年男子。
聽到於駿詢問租金，又打量了兩人稚氣的臉孔一眼，就有點拿腔拿調：“咱們這租金不便宜，想要租門麵，讓你們家大人來。”
其實整個正陽門商場的門麵租售情況並不好，這裏是呈回字形的格局，最外頭鄰街的門麵房還好說，靠裏的地下一層是溜冰場，上麵五層的出租率連百分之十都不到，租下來的大多也是用來做倉庫用的。
在於駿的印象中，就算到了二零一零年，這裏的出租率也沒超過百分之四十，想到附近就是雲廣最繁華的步行街，還真有些匪夷所思。
“那您就拿我們當家裏大人的代表，給報個價，我們回去也好有個交代不是？”於駿笑著說。
中年男子不耐煩的說：“一樓的鋪麵每個月兩千，二樓的一千五，三樓的一千……”
“一樓的要兩千嗎？”於駿眼睛漸漸眯起來，王冰在一旁看得打了個寒戰。
“兩千，價格都告訴你了，回家去吧，別妨礙我做正事。”中年男子說著拿起了張娛樂小報，津津有味的看著某個穿著泳裝的女明星。
“你要不覺得麻煩的話，帶我們走一走，要不然我們就自己去看，等到有合眼的話，我們就直接聯係業主……”於駿說著話就看中年男子慢慢的放下報紙，露出眼睛。
“我帶你們走一走。”中年男子說著抓起了一串鑰匙。
逛了一圈，中年男子顯得不太耐煩，於駿也不說話，直到走到間大約有三百平米的鋪麵裏，於駿才滿意的點頭對王冰說：“把門口拉閘門上的電話記下來……”
“小兄弟，我帶你們看了啊，你要有意思的話，可以直接和我談啊。”中年男子這才著急了。
“這間鋪子也是兩千一個月嗎？”於駿問道。
“這鋪子麵積要大一些……”中年男子說著，就看於駿看了眼王冰記下的電話，點點頭說，“打過去問一問吧。”
“兩千，不，一千五！”中年男子急忙說。
“我打算一次租三年，還能再優惠一些嗎？”於駿笑眯眯的問道。
“每年一萬五，這是最低價了。”中年男子咬牙道。
“那行，我先訂下了，”於駿掏出三千塊錢拍到交到他身上，“先交訂金，你給我開個單子吧。”
中年男子終於弄明白，眼前這模樣清俊，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年是真的打算租下這裏了，而且還一租就是三年，雖說還不清楚他用來幹什麽，不過，總算是今年物業管理處做成的第一筆單子了，他當下也覺得有些振奮，就打算請於駿和王冰到辦公室坐坐。
於駿擺手說：“坐就不必了，把單子開了，過兩天我們再過來，以後相處的日子還長著。”
中年男子忙點頭說：“是，是。”說著，又遞上了名片。
於駿看著名片上的一排字：“李建國，物業管理辦公室副主任，李主任，後會有期。”
出了正陽門商場，王冰滿腔的疑惑不吐不快：“為什麽李建國一聽你要打拉閘門上留下的電話就急著讓步？這裏麵有什麽玄機嗎？”
“正陽門商場在建成之後就把商鋪賣掉了，上麵的電話就是各家業主留下的，他們都會委托物業管理辦公室代為租賃，這中間的價格會有偏差，物業吃的就是中間的差價。”於駿說道。
“那你為什麽不直接聯係業主？”王冰好奇的問，“這樣不是在租金方麵能更低一些嗎？”
“當著李建國的麵聯係業主，這讓物業理該得到的利潤被咱們虎口拔牙的奪走了，會得罪物業管理辦公室的人，日後就算拿到了低價的租金，在這裏的日子也不好過。何況，依李建國的讓步來看，其實他剩下的利潤也不多了。”於駿笑著說。
“哦，”王冰若有所悟的點頭就聽於駿說，“走吧，去電腦城看看，那裏你是行家。”
王冰拍胸口點頭說：“絕對給你最優惠的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