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父親的煩惱
摸底考試的成績出來，於駿毫無例外排到了班上十八名，而這回考試例外的是成績並不需要通知家長，這讓許多比他成績還差的學生都鬆了口氣，倒是於駿清楚徐慧芳這是在賣他人情。
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想這提高成績的事也不是一蹴而就，前生就因為不願離開雲廣而考了雲廣科技大學，雖說是全國重點高校，錄取分數比京大、青華不可同時而語，今生隻要能上雲科大的錄取線就萬事大吉了。
想一想，要再努努力問題應該不大。
回到家中於駿就看父親於成河書房的大門緊閉著，林淑蓉在廚房裏做飯，一般遇上非常棘手的問題他才會關上門，以免打擾到思路。
於駿把書包放回房間，就看書房的門打開，走出個三十五六歲的中年男子，印象中他應該是局裏就業指導科的秦科長。
秦科長的眉頭皺得很深，於成河將他送到門口，又拍打著他的肩膀說了句什麽，他歎了口氣，推開門離開了，連晚飯都留在於家裏吃。
於成河回頭見兒子在往門口望就說：“你們先吃，我馬上也要出去，不用等我了。”
於駿看清了父親眉宇間的愁緒，就問道：“是局裏有什麽難題嗎？”
於成河擺擺手，沒理會兒子的話，回到了書房。隔了半晌，他又出來拎起衣架上的黑色風衣披的身上，推門而出。
林淑蓉將飯菜擺上桌說：“我們先吃吧。”
於駿走到飯桌旁，夾了一塊紅燒肉塞到嘴裏問道：“我爸單位是不是出事了？”
“小孩別管大人的事。”林淑蓉隨口回了句，就把注意力放在了電視上。
“是不是下崗工人又鬧事了？”於駿小聲的問。
林淑蓉轉過臉看了他一眼說：“你從哪兒聽到的？”
於駿自然不會說是程豐那頭聽見的，就嘻笑著說：“這新聞報紙上沒登，但早就傳得街頭巷尾都知道了，我也是聽說的。不過，這不是市府的事嗎？和勞動局沒關係吧？”
“勞動局有負責幫助職工進行再就業培訓、指導、上崗的職能，你爸就為這事煩得不可開交，這春節前就不知開了多少會，節後又被新組建的市下崗職工再就業指導小組任命為副組長，更連吃飯的空閑都沒有了。”林淑蓉說著就把碗放在桌上，鄭重其事的說，“這些事你別到外麵去說啊，特別是你們學校。”
“我清楚的，別老把我當小孩。”於駿說著就低下頭大口的吃飯，心裏卻想著前生父親的升遷軌跡。
在於駿的記憶中，父親倒是一步一個腳印，五年一提，沒落下任何一步，但這時回想起來，卻有些不對勁。於成河在下一任換屆的時候被提到了市總工會任主席，再下一屆的時候是在市政協任副主席。
雖說待遇職稱都高了不少，可明顯手中的權力被縮水了，更和於成河所學的經濟學專業不相符，或許原因就在處理下崗職工的問題上。
印象中國內有三次極大的下崗潮，第一次是在八十年代中期，第二次是九十年代初期，第三次就是九八年至兩千年這三年。
由於外部環境的惡化，再加上國企重組、改製雙重作用，下崗分流的職工光雲廣一市就高達十五萬，這不光影響的是十五萬個個體，而是十五萬個家庭，特別是那種上有老下有小夫妻雙雙下崗的家庭。
由於失業造成的社會影響也極壞，會直接帶來社會穩定方麵的難題，給下崗職工找事做就是這一屆雲廣市政府所最主要的任務。想來到市府門口請願倒是這一次風潮的開端了。
想得明白，於駿就想幫父親一把，下崗職工再就業困難的問題不是沒有辦法解決的，如果能順帶讓於成河再升一級，這對於駿而言，也是一種美事。
吃過飯於駿接到王冰的電話匆忙趕到公司，隻見衛菁、王冰、朱好晨、刑虹、肖明娟一幹人都在，就笑道：“這麽急著把我叫過來，都吃過飯了？”
衛菁點頭指著一張紙說：“你看看。”
於駿拿起紙隻見上頭寫著《中華人民共和國計算機信息網絡國際聯網管理暫行規定實施辦法》一排字，他微微吃了驚。
記憶中這項條例應該是九八年三月才推出的，不想這才二月底就拿出來了，時間上相差不多，剩下就是內容方麵的問題。
《中華人民共和國計算機信息網絡國際聯網管理暫行規定實施辦法》一共十條，算是比較粗糙的條款，看完後，於駿鬆了口氣。
“你們把我叫過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我看不出有什麽需要注意的地方。”於駿笑笑說。
“上麵第十條說是經營許可證的發放由電信局負責管理，我今天讓好晨去了一趟電信局，按他們的規定，審核費用每家店需要一萬元……”衛菁說著見於駿臉上笑容不減就說，“按我們的開店速度，今天至少要給出上百萬的審核費用。”
“不，我們不需要一家家店去審核，這裏提到跨市經營接入業務的可以直接向省電信局申請，我給林總打個電話，讓他幫忙去省電信局辦理相關許可證。”於駿說著就見衛菁的眉毛挑了下，就笑道：“林總會幫我們這個忙吧。”
衛菁心裏輕歎了口氣說：“那這個問題暫時就解決了，剩下的是有關第三家店麵的開設地點問題，我想聽聽駿少的意見。”
四百台機位每天提供的利潤高達八萬，第三家店、第四家店甚至第五家店都會在三月內完成，這種超速擴張是衛菁在鼎泰未曾遇過的挑戰。
“有關選址方麵的事宜，我會交給你和王冰負責，隋一帆和蘇城協助，王冰之前參過挑選過正陽門店和二中店的工作，積累了相關的經驗，我相信他能夠很好的完成任務，詳細的操作流程，我會在過兩天寫出來交給你。”於駿說著笑了笑，“雲廣的市場容量在兩千台機位左右，我希望大家做好去藍江、柳水出差的準備。”
刑虹細心的在記事本上記著於駿說的話，心中暗自比較著資金方麵調動的問題。共事過一段時間，她倒是不再敢輕看坐在上麵說話的於駿了。雖說他麵相較嫩，可這或許是天生的娃娃臉吧，可真沒能聯想到他才是十八歲的高三學生。
這個秘密在公司內僅衛菁和王冰清楚，衛菁這種性子冷淡的人是不會沒事提到這方麵的事，王冰更不會亂嚼舌根，他現在忙還忙不過來了。
“維護部門現在實行駿少之前說的二十四小時輪班製，每班四人值班，配帶了手機，以便能及時收到維護報告通知，在維護方麵暫時不會出什麽問題，不過，要像駿少說的一樣，在雲廣擴張到兩千台機位的話，那就必須再次招聘相應維護工程師。”王冰說著攤開手道，“未雨綢繆，也是應有之義。”
一個多月的磨練讓王冰臉上青澀的氣息減退了不少，特別是在公司裏，罕少有人還把他當成少年看待，這正是符合於駿對於王冰的印象，這家夥真要肯下工夫學，能把很多人拋在腦後。
“招聘的事你和衛總商量，好晨你也幫一把。”說著，於駿看了眼腕表：“沒事的話，就散會吧。”
衛菁點點頭，宣布散會。
出了會議室，王冰湊著腦袋貼到於駿身邊小聲說：“你該不會是要去雨朦家吧？奶奶的，你給句明話，到底有沒有把人給辦了？”
於駿嘿嘿一笑，攀著王冰的肩膀說：“這種事，我怎麽會告訴你？要不哪天雨朦和文靜在一起的時候，你親自去問？”
“你是打算把我往火坑裏送嗎？”王冰聽到文靜的名字頭就大。
“行了，我知道單身男人的苦，改日我給你介紹個帶勁的，孫雨朦不是一到二中就把校花擠下台了嗎？要不我把前任校花介紹給你？”於駿嘿笑著說。
王冰tian了tian嘴唇說：“你認識？”
“我不認識，”於駿眯眼一笑：“想認識還不簡單？”
王冰想起有關二中前任校花的傳聞，大腿根就微微發熱，於駿看他別扭的表情，哈哈一笑，離開了公司。
於駿急著出來，倒不是要趕去孫雨朦那，今天文靜約了孫雨朦去逛夜市，沒十點鍾不會挨家，他是要趕回家去等於成河。
回到家中，林淑蓉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於駿見父親書房的大門關著，就躡手躡腳的走過輕輕推開。隻聽裏麵傳來個粗豪的聲音：“鬧出這種事，不抓兩三個人，那別的人一效仿，國家執法機關還有沒有威信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