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駿少
市紀委接到有關雲廣八中校長程斌收受賄賂的舉報信，裏頭說得有鼻子有眼，原想該慣例轉到教育局紀委去查證核實，不想一個電話讓他們改變了主意。
第一紀檢監察室的工作人員來到程斌的家中，不到半小時的工夫搜出大量程斌受賄的證據，負責帶隊的辦公室副主任立刻將情況上報到市紀委專管副書記那裏，上頭勃然大怒，立時要求先將人控製住，由雲廣八中的書記代行職務。
而在無人知曉的情形下，書記首先批複的就是孫雨朦轉校的文件，收到消息，表哥立時給於駿打去電話道喜。
之後的事自然會按組織程序來辦，倒無須於駿和表哥操心了，孫雨朦也得安心的溫習功課，等到開學後直接上市重點雲廣二中，這回安排的是高二（四）班，是重點班。
想來要是程斌在孫雨朦的母親朱老師去世的那日不至於太刻薄，後頭又能放孫雨朦轉校，醒目一些的話，於駿根本懶得用這種出格的手段，怕是他直到此時，還不知問題發生的緣故，真是一場悲劇了。
於駿這心裏還沒舒坦兩天，網吧裏就出事了。有一名服務員因為口角上的問題和顧客打了起來，當時方劍在場，事情就沒鬧大，不過影響還是極壞。
於駿聽說後就將那名員工開除了，不過想得卻深了一些。包括方劍的同學在內的近二十名員工，大多都是城市裏的孩子，這來幹服務業，心態就不太能端正，雖說於駿之前就談過話，可想必作用還是不大。
在和衛菁溝通後，於駿計劃下一批招收的服務員全部麵向雲廣的十二個縣，而將原有員工抽調出來專門負責硬件維護，不直接與顧客發生聯係。
縣城的孩子總要比城裏這些嬌生慣養的孩子要吃苦得多，在薪水的要求方麵也要低一些，直接能降低人力方麵的成本。
招聘廣告登出兩天，風雲公司門外就鬧了個門庭若市，在關鍵職位的薪水上，於駿開出了比外麵高出一倍的價格，出於各方麵的考慮，應屆畢業生是不予考慮了。
於駿充分理解到當初畢業找工作的難度，畢竟有經驗和沒經驗，這完全是兩回事。
衛菁負責具體的招聘的工作，王冰則在安排新到的一百台電腦安裝，公司裏倒就剩下於駿一個閑人了。
坐在外頭的開放式辦公區域，一長排的人握著簡曆不安的等候在外麵，有的人拿眼去看文弱清俊的於駿，都猜他是裏麵那個成熟女主管的弟弟，倒沒人會想到他是這間公司真正的主導者了，更沒人注意的是一枝扔在衛菁辦公室門側的鋼筆。
於駿倒了杯水，就看見有個相貌清雅的中年少婦上前蹲下身將鋼筆撿起來，放在一旁的辦公桌上，又回頭去排隊。
等到中年少婦推門麵試的時候，於駿跟了進去。
衛菁看了他一眼，也不多問就問那中年少婦：“按你的簡曆上說，你之前是在一家叫清和的外貿公司做財務主管，你應聘的也是財務主管的職位，你能說一說你為什麽要辭職嗎？”
衛菁的問題比較犀利，於駿歪歪嘴一手捧著茶杯，一手拿起中年少婦的簡曆看著。
中年少婦說道：“由於我不願意幫他們做假賬，所以被開除了。”
於駿正掃到中年少婦的學曆一欄，她是畢業於藍江大學會計係的本科生，聽到這話，他就笑了：“那我要求你幫公司避稅的話呢？”
中年少婦詫異的望向於駿說：“如果是合理避稅的話，那我可以。”
“行了，那你明天來上班吧。”於駿說著將茶杯往衛菁的桌上一放。
中年少婦愕然的看著衛菁，而衛菁則不滿的看向於駿。
“你想知道我的理由，對嗎？”於駿說道，“第一，我看完了你的簡曆，你是九零年的本科畢業生，今年三十二年，一畢業就在豐華做財務人員，要我沒記錯的話，豐華是隸屬於市機電廠的一家國有企業，之後又在清和做了三年的財務主管，無論從學曆還是經驗上看，完全符合公司的招聘條件。第二，你能拒絕做假賬的要求，又能答應合理避稅的要求，說明你在堅持原則的前提下，能夠把握住一定的分寸，這正是做財務人員必須的標準。第三……”說到這裏，於駿笑了笑，“你能將我放在門外的鋼筆撿起來放在桌上，表明你至少是個細心的人，我想有這三點，就足夠了。你叫刑虹，對吧？記得明天九點準時上班。”
中年少婦又驚又愕的出去後，衛菁揉著太陽穴問道：“你從哪兒學到這些花花腸子？扔枝鋼筆在門口，虧你想得出來。”
“跨國公司的招聘比這還古怪，”於駿笑道，“其實能來應聘的人，在簡曆上大多都能看出合不合格，剩下就是人品和性格方麵的考慮，我試一試人，也是想盡快結束。”
衛菁無奈的搖頭，就聽於駿又說：“其實還有一點，她進來後就沒往我身上看過，說明這個人做事還比較有譜……”
“行了，要不這麵試你來吧，我還落得個清閑。”衛菁翹著嘴角不滿的說。
“你來，你來，我就旁聽好了。”於駿嘿笑著坐在一旁。
這次招聘除了財務主管外，還要招收一名行政秘書，一名策劃人員，一名公關人員和兩名辦事員。那時網絡投遞簡曆還不是可能的事，雖說在報紙上登了郵箱，收到的簡曆也是寥寥可數。
大多都是先打電話過來征詢，再上門來麵試。堪堪兩百平的辦公室，還要刨去於駿和衛菁的辦公室、會議室、打印室、員工休息室和衛生間，外頭不足一百平的空間擠滿了人。
衛菁雖已規劃得妥當，保證上下午各時段過來麵試的人數都在五十人，可在中午交替的時間，還是塞了近六七十人，趕回來的王冰差點都擠不進門。
但他前腳還沒站穩就被於駿趕去訂了盒飯，氣得他直跺腳。
這還是第一天，衛菁預估這光是麵試就要三天的時間，可見高出一倍的薪水能產生多大的吸引力。要不然像風雲這樣的小公司，休想引起這麽多的人來應聘。
經過三天的篩選，總共進入最後一輪麵試的人數還有二十七人之多。衛菁將人都請到會議室，準備進行最後的挑選。於駿靠在外頭的辦公桌角上，向指揮著電腦城過來的員工安裝新電腦的王冰抬抬下巴說：“你說能留下多少？”
“管他多少，能幫老子分擔工作就成。”王冰抹了把汗說道。
於駿嘿笑一聲，看到新上任的財務主管刑虹錯愕的神情，就說：“你別理他，他就算打雜的，他這張嘴遲早有一天要被某個女人給撕了。”
王冰瞪了於駿一眼，拉過張椅子坐下說：“總比某人已經被撕了的好。”
“滾蛋吧你，小心雨朦告訴文姐。”於駿笑罵了句。
刑虹注視著這兩人的臉孔，於駿的臉算比王冰還嫩，她也猜不出他到底有多大，聽到他是總經理之後，心裏倒是忐忑，好在於駿在她麵試那天的表現，總算有些成熟的意味在，倒讓她安心了些。
說著話，會議室裏就走出十餘名沮喪的麵試者，於駿笑著說：“諸位要是三個月後還沒找到工作的話，歡迎回來。”
這些人都露出意外的表情看著於駿，他聳聳肩說：“今天不包午飯。”
這調笑式的一句話，讓這些人心情總算平複了些，都微笑著出了大門，有些甚至還和於駿打了聲招呼。
更緊張的是留在裏麵的十七人，他們將競爭剩下的五個崗位，於駿等了十分鍾見還沒結果，就走過去看，聽到裏頭的衛菁說：“分發下去的這是一套心理測試題，考的是各位的受壓能力，時間十五分鍾。”
這話讓於駿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衛菁還真是受了啟發，玩了些不是花樣的花樣，倒不知這些人能不能接受得了。
好在於駿笑得小聲，否則衛菁非回頭白他一眼不可。
“賬目理清了，於總，你看一看吧？”刑虹起身說。
於駿擺手道：“不用叫於總……”
“對，叫駿少。”王冰突然說道。
“……王冰，請不要在不適當的時候插嘴。”於駿瞪著眼說。
王冰嘿嘿的笑著，起身說：“我去訂餐，這回我得把電話給記上。”
“先不急，等衛菁那裏結果出來後再說。”於駿按下王冰說。
“駿少，”刑虹抿嘴笑著叫了聲，“你還看不看賬目了？”
“……你等衛菁出來給她看就好。”於駿直撓頭，莫非這名字就跟定了？
又過了半小時，會議室的門才再度打開，出來的人比之前的還要沮喪，畢竟這批人比上一批又離成功多進了一步。
剩下還有六人，倒比想象中要多一人。衛菁將六人領出會議室，介紹給於駿、王冰和刑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