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7】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老火車站到市東區並不遠，但是王小窮依然不知道路。出門之前娘囑咐過，鼻子下麵是嘴，嘴唇勤快一點，什麽事兒都難不倒。
經過這一路的打聽，王小窮終於是在天色完全黑下來之前，走到了滿碗香米線館的門前。
看到這個點兒門口出現一個背著背包的家夥，身材微微發福的老板娘明白，這肯定是她家那口子農村親戚給打過招呼的，要來投奔的他們的臭小子。
王小窮揚著一臉的微笑，推門而入。
“二狗子的朋友？”老板娘的一雙唇翻了一下，吐出兩瓣瓜子皮。
“是。”王小窮裂開嘴笑了笑：“你就是二狗子的表嬸子吧？嬸子好，表叔不在？”初次見麵，套近乎是王小窮的拿手本事。
老板娘再次磕了一粒瓜子，呸的一翻嘴唇：“亂叫什麽呢。誰你是嬸子。”看這架勢對王小窮沒有什麽歡迎的意思：“這裏沒有你表叔、表嬸子，雖然你是二狗子的朋友，那也要喊老板娘。你要明白這裏不是收容所。我也聽二狗子說過了，你也就是十天、八天的事兒。在這裏做事兒，我管你吃喝住，你負責幹點零散的衛生活。”
寄在人籬下，不得不低頭呀，再說，老板娘這條件也並不苛刻。吃喝住都是人家管著了，自己不做點事兒還真是有些難堪呢。畢竟這是二狗子的親戚，不到逼不得已，王小窮也不可能給那個叫陳詩熙的女人打電話求助的。
“行！”王小窮滿口的就痛快答應了，看來，他能用自己的未來的行為表現來討老板娘歡心了。
小飯店不大，兩層加起來的，一層隔開四分之一做廚房，四分之三的空間內擺這六、七張桌子。角落樓梯便可以上樓，樓上是他們一家三口睡覺的地方，因為老板家有一個還在上高中的女兒，所以樓上隔成了兩間。
王小窮睡覺的地方其實就是樓梯拐角處的平地，鋪上鋪蓋在地上睡，連床都沒有，就更別說房間了。反正就是湊合著過幾天的事兒，王小窮也無所謂了。
“先把地掃了吧。”老板娘拍了拍吃瓜子弄髒了的手：“我先上樓了，亦可回來之後你再鎖門。對了，廚房裏有水，渴了自己喝。”
亦可是誰？但是不等王小窮問，老板娘就上樓去了。看上去，老板娘對王小窮這個村娃子還是很放心的。
摸摸自己那餓的前胸貼後背的肚子，王小窮有些無奈的去廚房倒了一大碗水，看到桌子上塑料袋裏還有兩個饅頭，他一點都沒客氣，就著開水就把饅頭給消滅了，順帶著也把菜板上的一小碟榨菜給吃了。
雖然是第一次到，王小窮也毫不客氣，在他的眼裏，肚子比麵子更重要。
就在王小窮舒舒服服打了一個飽嗝的同時，米線館的門被推開。
“誰啊？”王小窮馬上在廚房露出腦袋。
一個帶著些許驚訝的清秀麵龐呈現在王小窮麵前，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推門而入，那雙清純可人的大眼睛有些好奇的看著王小窮。
“你是誰。”女孩微微歪了歪頭，有些膽怯的疑惑問道。
王小窮嘿嘿笑著走過來：“我是……”
他這表情和行為怎麽看都有些猥瑣大叔的樣子，讓女孩頓時心升警惕，放開嗓子就喊了一聲：“媽！你在哪？”
“啊？”王小窮整個人就怔住了，媽？！他馬上就明白了，這女孩定然就是剛才老板娘口中的亦可了！
就聽到蹬蹬蹬蹬的腳步聲，老板娘用最快的速度跑了下來。看到老板娘跑下來，趙亦可趕緊的就避開王小窮跑了進去，然後一臉疑惑的看著她媽。
老板娘瞪大了眼睛看著王小窮，疑惑質問的喊道：“你幹什麽了！”
“我……我什麽都沒做啊。”王小窮聳聳肩膀，攤開雙手，滿臉無辜的樣子。
“他沒對你怎麽樣吧？”老板娘心疼的看著女兒亦可。
趙亦可搖搖頭：“沒，沒有。媽，他是誰啊？”
“這個就是二狗子的發小。”老板娘說道二狗子的時候也並不待見的樣子。
“哦啊！”趙亦可恍然大悟一般，然後有些不好意思的對王小窮道：“不好意思啦，我剛才還以為是……是……”她真沒好意思說，以為是流浪漢跑進來偷東西吃。畢竟王小窮穿的雖然不髒，但衣服也實在太舊了。
老板娘瞪了女兒亦可一眼：“有什麽不好意思的，那是他嚇到你了。回屋學習去吧。”把女兒推上樓之後，回頭看了王小窮一眼：“鎖好門關好燈再睡覺。明天五點起床，我帶你去菜市場買菜！”
“是是是，老板娘，您放心。”寄人籬下聽人說話，王小窮隻能揚著笑臉賣乖。
第一次離開自己的村子，王小窮根本就睡不著。他腦子裏都在擔心家裏會發生什麽事情。不知道二哥現在是不是已經被抓住，不知道娘現在怎麽樣。沒有一丁點安全感的王小窮真的是一夜未眠。
天黑到天亮隻不過六、七個小時而已。四、五點鍾，天色已經微微泛白。王小窮終於感覺到了疲倦，打了一個哈欠，正要閉眼的時候，卻被老板娘重重的腳步聲驚起。
“還睡還睡還睡，昨天不是說了五點起床！抓緊時間，一會市場上人就多了！”老板娘根本不管王小窮睡沒睡好，直接就催。
還是那句話，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王小窮用最快的速度爬起來跟老板娘去了市場。老板娘告訴他，今天要教會他如何殺價，然後買什麽東西，明天開始就讓王小窮自己出來買。
不過王小窮殺價的本事還真讓老板娘有些另眼相看了，她一塊錢能買下來的東西，王小窮也能花一塊錢買下來，還能多弄一頭蒜或者兩根小蔥的。就算是多拿兩粒花椒的便宜，王小窮也絕對占了不手軟。
回到店裏就開始幫著老板娘煮熱水弄米線的，反正五點出門到現在七點，王小窮是一會兒都沒停手。就在王小窮幫著老板娘忙得不亦樂乎的時候，趙亦可蹬蹬蹬的跑下樓：“媽！怎麽辦，七點了！我今天肯定要遲到了！”
趙亦可今年十八歲，在省重點高中讀高三，再過兩三個月就要高考了。每天六點半起床就去做公交上學校的日子持續了兩年半了。學校七點二十開始早自習。這個時間去坐公交車是不可能趕回學校了。
老板娘遲疑了一下，然後看了王小窮一眼：“會不會騎摩托車？”
“會。”這種東西王小窮自然會！村長家有一輛鈴木125！王小窮就騎著那車去過鎮裏給村長家飯店買調料。
“你先什麽都別幹了，把亦可送到學校再說！”老板娘在圍裙上擦了擦手，然後出來拿了鑰匙丟給王小窮：“門口那輛。”
其實王小窮很想告訴老板娘，他不認識路，但是看到趙亦可背著書包都急出眼淚的樣子，一閉眼，咬牙接過了鑰匙。
門口一輛藍色的錢江50小摩托，看上去都不到五成新了。
王小窮剛發動了摩托，趙亦可便迫不及待的坐了上來：“小窮哥哥，你能快一點嗎？”
這女孩真懂事兒！小窮哥哥……這稱呼，讓王小窮聽的心裏那叫一個受用啊：“沒問題！但是你得告訴我這路怎麽走，我……我不認路啊。”
“嗯！到路口左拐，過了第二個紅綠燈右拐……”趙亦可一個手抱著書包，一個手輕輕抓住了王小窮的一點衣服，開始指揮王小窮路線。
雖然沒騎過幾次摩托車，但是王小窮聰明反映又快，所以在這人流車流如此多的大城市裏，也一樣遊刃有餘的穿行著。很快，便來到了趙亦可所在了省重點高中的門口。
“呼！”看看手表，還有兩分鍾便開早自習了，趙亦可隻丟下一句“回去的時候注意安全”便用最快的速度衝進了學校裏麵。
看著朝氣蓬勃的趙亦可，在回味感受一下剛才她坐在他後麵的那種感覺。王小窮突然覺得生活真的特別美好。這種滋味讓他美的都閉上了眼睛。
“哎！！你混哪的？”一個桀驁不馴的聲音在王小窮耳邊揚起。
王小窮一怔，睜開雙眼，自己麵前有三個穿著打扮特潮流的男生，長長的頭發遮住眼睛，小腳褲把本來就瘦入幹柴的小腿顯得更纖細了。一個個瘦弱的樣子比女人還弱不經風的感覺。
不過，他們臉色對王小窮卻充滿了不屑。
“你們問我？”王小窮有些疑惑的揚了揚眉毛。
“除了你，這裏還有別人嗎？我擦，你不會是白癡吧？”中間為首穿著一雙大軍靴的男生努了努嘴巴：“你是趙亦可什麽人？”
喲？王小窮大致有些明白了，這三個小子是因為趙亦可才找自己的麻煩的。
旁邊那個頭發微微發紅，手腕上戴滿了東西的男生伸手就在王小窮的肩膀上推了一把：“我大哥問你話呢！你聽不見啊！聾啊！裝什麽裝，你混哪的你，信不信今天我就讓你死！”
好囂張的口氣啊，聽的王小窮一愣一愣的，難道堂堂華夏沒有法律了嗎？區區一個高中生居然敢說這種大話？簡直讓王小窮驚訝之極，這也太離譜了。
現在中學生的早熟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了數年之前。應該是自從香港拍攝了一部叫古惑仔的係列電影，被鄭一劍，陳笑春他們拍的有聲有色開始，大陸就出現了校痞。然後謝挺鋒拍了少年激鬥篇之後，更是拉開了校痞風行的大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