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初戀

第七初戀他們相愛了——這是朦朧的愛,此時他們各自把這愛,深深地埋在了各自的心田,所流露的隻是一片友誼和溫情。

現在在麗麗的腦海裏滿是錦鵬的言行言行舉止,學習中她時常走了神;生活中她時常窺視有新的發現;睡覺前她也在輾轉反側:“大表哥,我愛你——不!你的殘疾,你的年齡,叫我怎能接受?讓我怎能向父親交代……”她一籌莫展,一遍又一遍地在內心呼喚著,而後又這樣一遍遍地否定著。

自從錦鵬忽然間明白了麗麗對他有意的時候,他卻又喜又憂,喜的是:他這個近三十的小夥子,正在品味到了愛和被愛的滋味。憂的是: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隻不過是一場美麗的夢:“麗麗,我愛你——不!”錦鵬的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閃過此念。由於他下肢的殘疾,他不敢有這般高攀之念;由於他們年齡的差距,他不敢有這非份之想。他的心在一起一伏,他在思索著、猶豫著、徘徊著……他又在心裏時隱時現地抱怨自己的遲鈍和沉靜,而銼傷和抹殺一顆脆弱心靈對愛的萌發。他不敢麵對這繼往開來的生活,可他又多麽想留住這美好的時光。

此時她的心中也在揣摩一個謎,她總想讓生活掀開新的一頁:

“喂!大表哥,看你的魂飛哪去了?“麗麗的吆喝聲把錦鵬的思緒,從想象的宇宙間拽了回來:

“看你想什麽,都想到走火入魔的地步了?我想是不是你頭腦裏的某個零件壞了吧——噢!我明白了:愛爬格子的人就是很怪,爬進格子的時候,就愛睜著眼幻想;爬出格子的時候也愛眯著眼幻想。睜著眼的時候,紙上還能看見有個格子,眯著眼的時候就沒有邊界啦!”

“哈哈!你真會搞笑。”她笑得合不攏嘴。

“實話告訴我,你是在想發財呢,還是想成家?是想女朋友呢,還是想舊情人?”

“別開我的胃,這些都輪不到我。”

她神秘起來:慢慢把拐在身後的右手伸了出來,手中捏一個錄音磁帶般大的紙張,“還嘴硬,看!這是我這個‘大偵探’剛剛在你的書堆裏‘揪出來’的一顆少女的心。我來讓你重溫重溫,我想你一定不介意吧?”

“什麽?”錦鵬莫名其妙地問。

麗麗拿著一張沒有信封的信,但折疊得很有講究,她輕輕展開,又驚又喜地說:“什麽,你聽就是了:

‘錦鵬!首先為你能在創業上開始人生的起點而高興,也為你有堅強的毅力而敬佩……你雖是殘疾人……’這是誰寫給你的?”她邊讀邊揣摩著。

錦鵬忽然間明白過來:“你還給我,這是我的私事。”他上前想搶過來。可麗麗躲閃到了門前:“名人是沒有權的。”

“可我不是名人,那是十年前的事……”他不好意思地吱吱唔唔著,真的拿她沒辦法。

“你告訴我這是誰寫給你的?你不告訴我,我也知道。”她翻看著信末落款,接著說:

“哦,‘春節書於燈下,十月三十日晚’。啥意思?她到底叫什麽?”她自言自語著。

“你還說呀?不告訴我?那我就繼續做個‘解剖師’吧——‘什麽樣的人生才算有價值呢?愛因斯坦說過:‘人隻有獻身社會,才能找到短暫而有價值又有風險的生命意義。人的能力有大小,貢獻有高低。你能說一個掏類工的生命比一個科學家就沒有價值了嗎?’呀!我應該好好向這女孩學習學習:珍惜生命,熱愛生活。”她接著讀道:

‘至於我本人,現在還沒有選定好自己的奮鬥目標,還在人生的三岔路口眺望……相信你會成功的,因為我看到你的精神之柱和堅忍不拔的毅力,足以證明這一點’。”

她見錦鵬沒有奪信的意圖,便去倒了杯水,喝了兩口,接著說道:“下二段我就不讀了。你說她怎麽和我的想法有些相似?還有——‘如有要幫忙之處,不論是我,還是廣大青年朋友都會大力幫助你的。因為我們青年人的心是相通的。’看!多麽熱情的女孩呀!還祝你成功,成才!看她比我對你好——你說你怎麽這樣得人緣呢?唉!我問你,這人我見沒見過——是不是這人**節?或與春節有關?”她油然而生一股醋意,連連發問。錦鵬沉默了,不知他是因此生氣了,還是這封信勾起了他往日的回憶。

“你還說話呀?”她逼問著。

“我說你呀,哪來那麽多的問題?你也不要啥事都和她比?”

“我就要和她比嗎。”她揚起八拍的長調,耍著孩子氣。

這封信撩起錦鵬對這個名叫“春節”這小姑娘的回憶,在多少個夜晚,她背著她的父母,偷偷地來和他學習裁剪技術;她嘲諷著他貼在書桌前麵那張張海迪的頭像:‘你也喜歡女孩呀,我看她很像我的照片……’錦鵬從記憶中回過神來:

“她叫什麽,我說了你也不認識,反正你沒見過,她早已出嫁了。她原的對象在考上大學之後,總覺得他們兩個人的地位不平等,於是時常要脅女方的爸爸提前退休,把工作讓給女兒,她為了提高自己的地位,想學有一技之長。於是,偷偷地來和我學裁剪技術,我教了她好多。可是後來,她的爸爸想方設法真的把工作讓給女兒。她頂了爸爸的工作之後,反而把那個男的給甩了……”

她氣憤道:“活該!誰叫那個男的把愛建立在地位上的?”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你還沒到那個時候了。”他調笑著。

“看你,又扯到我的身上了。你說你和這位女孩子談得來嗎?”

“當時談得來的同齡人何指是她一個。在我離家出走之前,我們四五個人一直有來往。隻是現在她們結婚了,各有各的家和事業,到一起聊聊的機會也就少了。”

“離家出走?那時你為什麽要離家出走呢——是私奔嗎?”

“嗯,那是我綴學三四年之後的事,當時由於我的生意量小,加之那個年代做衣服的工價太低,我總覺得每天掙的錢連自己都養活不了,反而大部分時間不是看書、寫字就是幻想、空想、憧憬……後來我感到無聊的心情越來越加劇。我父母可溺愛我了。他們總是對我說:隻要有他們一口飯,就凍不著我,也餓不著我。父母不指望我去怎麽怎樣掙錢,隻要我能為人們做服裝就滿足了,他們還希望我能為別人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如在他農忙時能給他們做做飯,洗衣洗衣、掃掃地……就夠了”

“他們這也是為你好呀?”

“是啊,可是我並不感到滿足。那時的我,時常感到自己這樣的殘疾人,掙了那麽點的錢,將來連自己都養活不起,我活著將是家庭的負擔、社會的累贅。在這種不正當的想法越來越加劇的時候,於是一天,我就帶著單程車費和一天僅夠一元的火食費,留下了一張紙條,獨自離家出走,踏上了去北京的列車。”

“你的留言是什麽?可以告訴我嗎?”此時此刻連空氣仿佛也要窒息了似的。

“我說我今天不回來了,明天也不會回來了。我走了,和一個人走了。我怕他們不放心我自己出走,於是就撒了謊,並告訴爸爸媽媽我走了不要責怪任何一個人,隻因為我不想你們增加家庭的負擔……可那時我壓根就沒想有一天我會回來……”

她對此頗感興趣,頓時笑了起來:“喔!真有這回事嗎?那你又為什麽會回來的呢?”

“可是當我在外的時候,我想到了那些曾關心我、幫助我、愛撫我的老師和同學、姐弟還有父母。我多麽想抱達他們啊!是他們當我因腿腳不便而遇到困難時,前來幫助了我;是他們的關心、愛撫、和幫助使我從小學上到了初中;也是他們養育了我這個殘廢人二十多年……於是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和抱達心,使我又死裏逃生回來了。我出走回來過後,第一個要求是學自行車。”他仿佛在答記者問。

“你那時為什麽要自行車?”她仿佛進入了迷宮,想弄出個究竟。

“因為我要走出家門,走向市場去掙錢,不希望依靠別人而生活;第二件事就是我帶走的那些稿子因沒留個地址和當時我社會經驗不足而丟失,我心痛了好久……爸爸知道後勸我重新開始……”

“那時,大姑和大姑父一定急死了吧。”她關切地問。

“可不是嗎,我出走十天,他們就十天沒能吃上一頓飽飯,哭著到處尋找……等了一個明天又一個明天,盼望後天我會回來,他們為了尋找我想盡了一切可想的辦法。我出走前壓根就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也沒有誰和我作伴,我在可是外麵苦不堪言,就差沒有死……我如果不回來,父母都要背上一輩子的罪名,有人指責我的父母是他們虐待我這個殘疾人,是他們把我逼走的……”

“當初和你較好的女孩子都有哪幾個?”她仿佛妒忌起來。顯得有些不自然了,那聲音不是質問而是挖苦。

“以後你都會逐漸認識她們的——唉,你怎關心這個?”他刹那間醒悟了過來。

“當然我想關心啦——有關你的事我什麽都想了解呀,看看你有沒有風流史啊。看不出來,你怎麽會有那麽大的魅力?噢!難怪呀,看你那時的照片,也的確是位英俊的小夥子。我在學校時就沒有你那麽幸運,我那時可是個‘醜小鴨子’。”

“如果我以前有什麽風流吏?那你今後注意打聽吧,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他們說笑著。

“我和你鬧著玩的,如果是那樣,我爸也不會把我送到你這兒來的。”她認真地說。聲音帶著溫柔和甜蜜。

“不過,把以前哥朋好友的書信拿出來品味品味,更加鼓勵我們去熱愛生活,珍惜美好的人生……對了,我正要送你張明信片:祝你心想事成,萬事如意!”說罷他起身從裁剪板拿起一本書,抽出夾在書頁中昨晚做好的明信片,高興地遞給了麗麗。

麗麗欣喜若狂地接過明信片,看了看,嘴巴甜得像抹了蜜:“明天罷集後,我想請你順便到我家玩玩,我帶你看看我媽去世前留下的日記,另外我還想送你樣東西。我想你一定會高興的。”

“隻怕你爸爸不歡迎我去你家。我不想去。”

“不會的,爸爸了解你,還多次在我的麵前誇講過你呢。其實我爸爸他也是個好人,他心地善良、待人熱情、肯吃苦耐勞、他一生一世總是為他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