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遲到的一麵
第五十四章、遲到的一麵冷落的村莊,寂然無聲。
吃過午飯,他們因惦記家中的生活和孩子,便匆匆告別了:
“二舅,二舅母,我們要走了,以後我們再來,二舅母請你在這兒多過些日子,多多照顧一下二舅。”
“爸爸別送了,你還是回屋休息去吧。”女兒此時攥住爸爸的手,眼睛裏閃爍著欣喜的淚花,她哽咽著,情和愛湧在了心頭……
麗麗的繼母也拉著麗麗的手,滿臉堆笑地相送,聞聲後麗麗那光棍大伯也從他的房子裏出來相送。麗麗把幾包禮品放在大伯的桌上。
“下次再來一定要把孩子也帶來。”是啊,天下父母的心永遠是疼愛孩子的:
“有空的時候你們常回家看看,爸爸的心也就塌實多了。”
“要不是惦記著家裏的孩子餓了,我們就再多呆會兒——不過,過幾天我們再來。大伯你也要注意好身體。我給你做的衣服你不要總是收藏著,穿壞了我們再給你做。”
“……”爸爸望著女兒,目光仿佛凝固了似的,好久好久,他那消瘦的臉頰上又飛濺起了無聲的笑,目光中放射出對女兒的暗暗祝福。他們依依不舍地告別了,彼此的耐心虛實那麽甜潤……麗麗回過頭望著遠去的村莊,她頓時熱淚盈眶……
“希望我這娘家,永遠永遠充滿這樣團聚時的歡樂!”
一陣清風吹過,路旁的綠葉在沙沙作響像在向他們揮手歡唱。
“會的,因為深信父母對女兒的情和愛,兒女對父母的情和愛,永遠是不會改變的。這是一種流不盡的情,這是一股淌不過去的愛。顯然他們已經接受我們,也成全了我們這個婚姻。”
錦鵬欣喜道。
麗麗坐在向前飛馳的三輪車上笑逐顏開地說:
“你看!再細細地想想,我們的家鄉多美啊;一座座高樓大廈和廠礦拔地而起;一條條蜿蜒的小河擁抱著田野和村莊;還有這川流不息的車輛和正忙碌的人們……別人幸福,爸爸幸福,我也從中找到了屬於我的幸福生活……”
“是啊,細想想,我們每一個所擁有的幸福,都是用我們的心血換來的……”
“我讚同你這種說法。喂!當你每每看到這些景象的時候有什麽感覺?”他們仍一邊向家奔去一邊靜靜地聊著:
“我感到我們就像這路邊的小花,雖然也在點綴著這廣袤的大地,但我感到自己的渺小。”
“是啊,所以我們隻有珍惜生命,熱愛我們這美好的生活,才會散發出自己的芬芳!”
這天天下著毛毛細雨,錦鵬騎著三輪摩托帶麗麗又回娘家,細雨灑落在他們的身上,撫摸著他們那溫暖的軀體;細雨伸出溫柔的唇,親吻著他們掛著喜悅的臉膛;細雨朦朦朧朧,籠罩在他們的眼前,讓錦鵬看不清前麵的路,他停下了車子,麗麗掌開了雨傘,從後車廂裏出來,而後擠坐到錦鵬在錦鵬的身後,她就這麽一手撐著傘,一手攬著錦鵬的身子,他們在雨中說笑著,車子在雨中飛馳著,竄過一片片綠樹和小河;掠過一家家門市和廠礦;奪來一雙雙羨慕而雙驚奇的目光……很少在雨中行走的這兩個人,第一次感到在雨中的人們也博有一番情韻。
雖然小小的雨傘在他們倆個人的頭上起不了多大作用,但他們內心卻了甜滋滋的,為張麗的高興而高興。麗麗的心也早已飛到了爸爸的身邊,她緊緊攥著爸爸幹枯的手,猶如握著紮伸土壤的樹根,順著這根她摸到了魁偉的樹杆,那龐大的樹冠掩蓋著她向襲擊而來的風雨……
突然,被雨水淋濕了的鏈條滑掉了下來。錦鵬猶豫了一下,便修理了起來,麗麗為他遮攔著頭上的雨水。不一會他把鏈條修好了,可是前進不了多遠,鏈條又掉了下來。這下可把他們給急壞了:
“老天在和我們作對吧?我想快點到家呀。”
“相信勝利會屬於我們的……”他喜形於色地說。
“看!老天今天還為我們的生活添了不少Lang漫的色彩呀!”
可是,當他們到了家的時候已經晚了,迎接他們的是那個單身大伯:
“你爸爸昨天跟你的繼母走了,不會再來了。”此話一出,麗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慘白,眼睛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淚水終於忍耐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那汩汩而出的淚水如潮般湧下,似乎要掩蓋大地,似乎要衝毀地獄,似乎讓整個小村莊消融在黑暗裏。
錦鵬看著痛苦的麗麗突然覺得無比憐惜。怎麽也說不出安慰那脆弱心靈的話,他呆呆地看了她良久,這才肅穆沉聲道:
“你也不要太傷心了!”他此時再也找不出比這再好的勸慰了,他也在為此難過。
爸爸永遠地走了,迎接他們的隻有光棍大伯:“……你要是早來一天就好了……”她他用粗魯的口氣一字一頓地說:
“你爸爸不知中了什麽邪?拉了一輩子平板車,不但掙錢給你花。還得去照顧、扶養你繼母一家老老小小,圖的是啥呀?”
她隻是無聲無息地流淚,似乎要將此生所有的淚都流盡,似乎要讓天地昏暗,讓鬼神惶恐。
“大舅,你不懂,你不懂呀,人是有情感的,人是有愛與恨的。為情愛而惜生一切……”是呀,他一個光棍漢哪能懂這一切?
“丫頭,當初你自從你姥姥家回來後,是你爸爸付錢,你奶奶把你拉扯大,辦飯給你吃去上學,你爸爸不在家,這娘家隻剩下我了,“我……我也活不了多久,你是個女孩,不少人在我耳邊說我要是有個兒子在身邊照顧一下我的晚年生活該有多好呀。親侄女不如遠侄兒……”麗麗聽罷,現出了她所不應有的憔悴,露出潛伏已久的淡淡寂寞,她悄悄地轉過黯然失色的臉,那醱澀的淚水不禁奪眶而出,她的雙眼已經哭得紅腫,她偷偷地哭著:
“是呀,大伯,我們實在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要不我們搬過來住。”她擒住淚水,她明白她大伯是世上最沒有良心的一個人,吃裏扒外、狼心狗肺、口是心非……都加在他的身上都不為過,可是他是她的親人,自己的鼻子就是再孬也不能割掉呀。麗麗隻好把內心的苦水往肚子裏吐。
“不用,不用。有人要幫我找個……人家想照顧我……”他說話吞吞吐吐,像不知隱藏多少見不得人的事。
“那豈不是更好嗎?是誰呀?”麗麗高興地說道。
“他比你家有能也有錢,住房好兩處,是正式工,是老師……”
“你這是什麽意思?可是你就這麽一個侄女呀!人家再好是畢竟間人家的……”麗麗和錦鵬聽了,內心好是難受。
“可是我拿什麽給人家圖,人家有心想來照顧我,圖了啥呀?”天知道他此時的內心在想著什麽。
“那你是怎麽想的?”麗麗盡量克製著自己的情緒。看來大伯受他人的操縱了。怪不得大伯近來對他們態度反常……
“可是我堂堂五尺漢子,一輩子沒落一點像樣的家產,我那垃圾灘子誰想要?而今你也是嫁出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你爸爸也走了,這家隻剩下我一個人,有好心人給我出了這麽個好主意……我想也是個好辦法,你爸爸也就我們弟兄倆,我是他的親哥哥,你是我唯一的親侄女,你們不幫我還有誰來幫我……”天知道他的悶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大伯,你有話就別拐彎抹角了。”她不想以自己的猜測來得到答案。
“是呀,大舅,你有話就直說吧,我們都不是外人。”
“這房子……”還沒等他說完錦鵬搶言道:
“這不是麗麗的爸爸拉平板車掙錢蓋的房子嗎?在那個年代你有什麽能力去建這房子……”
“不管怎麽說你爸爸這些年沒在家,辦建房證時用的是我的名字。”
“啊?!”麗麗和錦鵬目瞪口呆,簡直要氣得暈了過去。
“你為什麽要記上你的名字。是不是你故意的。”
“不是的呀,人家就是這某記的,統計員說我是長兄,你媽又死的早了。你爸單身一人又有個寡婦老婆。不但很少上門,人家又有一大家子。你說光棍弟兄倆不記我的名子能記誰的?他憾笑著說道“大舅你是什麽時候想這些的”?
“最近呀——有好長時間了。我就不敢向你說,可如今不說也不行。
“那我爸是不是你氣走的。”麗麗氣憤地說。
“不是呀,我沒氣他,不是我,不是我,你別怨我。”
“我爸是個明白人,他最重人情,他不忍傷害身邊任何一個人。”麗麗接著說:
“我爸是個重感情的人。他雖然沒什麽文化,但他是懂得怎麽做人——做一個有情有意的。讓人敬佩的人。做一個大公無私舍己為人的人。”她忽然覺得自己無比可憐,也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
“天啊!我為什麽是個女孩,爸爸呀,都怪我,這一切都怪我——”
“麗麗,你靜靜,冷靜一下,別要氣壞身子。”
“我承受不了,我的頭腦簡直要炸了。爸爸……爸爸你在哪裏?”
“你冷靜一下,我們先回家,過幾天再說別在這兒讓你莊上人笑話。”
“爸爸,爸爸……”麗麗忽然間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她的淚漸漸幹涸,讓人覺得慘不忍睹。
“你要聽話,麗麗,你可別想得太多了。這些事都交在我身上。我會收拾收拾其中的某個人的。”我要寫出《一個女孩的家》之後要起訴。”
她抽噎著,臉上憔悴,低低道:“可是其中的一個人就是我的大伯呀,我們能把他怎樣?”再說像這樣的糾紛就是報道了,如不通過起訴還是很難啊?那我也難辦了——讓我再想想,我們先回家。到萬不得一就得起訴,否則……
他們回到家,麗麗躺在床上傷心得久久不能入睡。此時的她淚已哭幹,不單單是為大伯要分奪親弟弟的家產,而是為大伯的所作所為而感到愚昧、可憐。
她的爸爸和繼母走了,近日來她們心神不安,精神頹廢。時常回憶起和父親的最後一麵:“丫頭,你也不小了。該自己照顧好自己,我沒有力量再給你都少關愛了,這些年來我多在外少在家,我沒做好我應盡的義務……”
“爸爸,你別這麽說,你也不要難過,現在隻要你過的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你們倆可要好好過日子,我不見得能看到你們……”
“嗯,爸爸你也會好的,如今媽媽來到你的身邊,你們今後不在是相距萬裏。飄渺情感、默默祈禱雖然都在、猶如名存實亡的夫妻——以後不會再是這樣了,您會有一個幸福的晚年的。”
“丫頭,別怨我曾經幹擾了你們倆的婚姻,那也是別人指示的呀,我也不能不那麽做,那也是對你的愛情考驗。看不到你的決心、看不到你們的和睦相處……我死也不會瞑目的……我是疼你啊!怕你受罪了……你不怨爸爸嗎?”
“爸,你別說這些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你就甭提了……”父女倆淚如雨下地哽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