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愛的徘徊
第十一章愛的徘徊在這如夢如幻的月夜,那模糊、空幻的景象顯得神秘而又可怕,夾雜新著蟋蟀的淒叫聲。時裝部裏冷靜得空氣好像凝固了似的。此時此刻,錦鵬一個人呆坐在縫紉機前,雙手托著腮,思緒在無限的空間飛翔……錦鵬毫無心緒地向椅背倚了倚,心中千百個念頭,卻完全凝聚不成意念,也許這就是愛的徘徊吧——一個令他們難受的滋味……
她真的愛上我了嗎?我愛上她了嗎?我們為什麽要將友誼轉化為愛?諸多一連串的為什麽困擾著他。麵臨這一切他究竟是苦還是樂?此時讓他自己也說不清了。
漆黑的裏屋不時發來麗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的聲音.,牆上的時鍾已經敲響了十下,她依舊遲遲不能入夢,她忽地看到窗台上杯子裏的螢火蟲在發著點點綠黃有螢光。她索性開亮了燈,穿著緊身內衣向窗台走去,那嬌媚、溫柔而又動人的身姿蘊含著成熟的美感。
螢火蟲爬了過來,透過玻璃杯子毫不陌生地向麗麗張望,她對著螢火蟲輕輕說道:“螢火蟲,你告訴我,你是真的愛上我了嗎?你在這漆黑的夜晚還能發光。可是我呢,什麽也不會,你看上我哪點?你雖然小,可在黑暗中你是一盞引路的燈,我真的是愛上了你,你能告訴我,我和他結合能幸福嗎——此時她和錦鵬在想著這個共同的問題。:第二天早晨,麗麗那麵容如核桃般的大伯帶著位個頭不高,身材較瘦的小五匆匆來了:
“你這丫頭,這幾天也不去家了,人家都找到你家好多遍了……”這位滿臉麻子的大伯,一進門就開始叨嘮了起來。
“大舅,你別怨她,她十三那天晚上就想回家的,可那天她說身子不舒服,後來我又聽說二舅去南方還沒回來,於是我就叫她在俺家過中秋節……”此時,麗麗在收拾衣物,錦鵬在與麗麗的未婚夫和麗麗的大伯陪坐,片刻他問小五:“你們準備多會兒結婚?”
“想在秋天就結婚,這趟來就商量這事。”他用嘶啞的嗓了操著沐陽口音說道。
“你幹修理電器是在家幹還是外出打工?”
“在家幹。但是最近做了趟生意……”轉而他又問錦鵬道:
“你的生意還可以嗎?”
“嗯,近些年來還可以——不過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大表哥,我要回家了,準假嗎?”麗麗笑道。
還沒等錦鵬來得及回答,她的姑姑便對他們說道:“小麗這丫頭,凡事都有要經她表哥同意,她表哥沒說同意的事,她就不去幹,話說前幾天,我叫她幫我給菜園澆點水吧,她也要問她大表哥同不同意……”
“她學習很積極,陰天下雨,步行十多裏路還要來……在我這兒學習,有特殊情況可以私自不來,用不著和我商量的。”他轉而對麗麗說道:“噢,今回你就在家多陪他幾天吧……”
“我在家常對小麗說,你要好好學習,把手藝學成功了,才對得起你的大表哥……”她的大伯說道。
錦鵬和他的母親為他們送行,麗麗背起裝潢衣物的小包,一手推著自行車,一手向他們揮動著手、微笑著向姑姑和表哥告別,然後又偷偷地給了錦鵬一個難忘的飛吻。她走後,錦鵬呆呆地站了好久好久……感到內心中像少了點什麽,說不清是什麽滋味,但轉而一想:她畢竟是我的學徒,我心中的愛不能成立,我又有什麽理由要她每時每刻陪在我身旁呢?可是,他這顆矛盾的心又時時在盼望著、思戀著麗麗的到來,他從內心深處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她。
第二天早晨,錦鵬又像往常一樣不由自主地在時時向外張望,盼望著那苗條的身材,清秀的笑臉出現在眼前——可是,他料到麗麗今天不會來了:她也許到小五那兒去了;她也許帶小五去繼母那兒了;他們也許找她的爸爸去商量結婚的事……
咦!這時他又聽到了那熟悉的自行車聲,於是急忙向外望去,他不由一陣驚喜:
“小麗!你來啦——怎麽今早就來了?!”他於是又像往常一樣急忙起身迎上幾步,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沒和他去南方?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她總是滿臉飛著笑意:“我沒跟他去,他要帶我到繼母那兒去找爸爸,可我想那二百多裏的路程,來回路程得耗去我好長的時間,於是我就不想去了——說真心話,我也不想帶他去那兒……”
前不久,她這位人生坎坷,曆經磨難的父親又出了點事故:胳膊肘被車劃傷了,他隻好告病假到他那分居兩地、各立門戶的後妻那兒去療養。預料要好長時間才能回來。為了能有更多的時間來學習,近來她索性吃住在姑姑家,不想回她那寂靜得可怕的家:她討厭夠了孤獨和寂寞的日子;她不眷戀那早已失去母愛和歡聲笑語的家。不知不覺中,生活在一天天地過去,新的生活又在一天天地掀開:
一天晚上,他們吃過晚飯,在計劃著當日的任務:“大表哥,先教我繪圖吧。”麗麗說道。
“在這屋裏畫呢?還是到外麵的裁剪板上畫?”他隨後又補充了一句:“畫完還得做衣服了。”
“嗯!就在這屋畫吧。”她在書桌上攤開了圖紙。
錦鵬由於近來經常加夜班,每天要工作十五六個小時:裁剪、縫紉、熨燙、收料、送貸……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由他一個人來幹。他折騰了一天,往往搞得精疲力竭的。他教著教著,不一會兒,他的精神漸漸地打不起來了,眼皮老是朝一塊兒粘,但好在他對裁剪圖很熟練,沒有鬧出個什麽錯來,而每當他快要沉睡的時候,她便“喂!”“大表哥!”給他敲個警鍾,每每這時他便又強打起精神教下去。
“大表哥!你今晚太困了,去睡覺吧,我改日再畫,讓我們先去休息五六個小時,再起來做衣服……”說不清她這是理解還是心痛?
“不,繼續畫下去:下麵的步驟和上天畫的基本一樣,隻是不同的地方在……”他嘴裏說著,可是眼睛卻要眯成一條縫了。
她按小老師的指教,自己繪著圖,繪完圖後,她在一張紙上寫了一行字,她捅了錦鵬一下,隨後把那張紙條遞給了他,她那恬靜的臉上浮起靦腆的笑,脈脈含情的眼睛裏充滿著幻想:
“喂!螢火蟲,我真想……和你過一輩子……我看到你堅強的個性,你是我的精神之柱。”她的眼中凝聚了又濃又甜的情愫。她真想為大表哥多做些她力所能及的事。她這普普通通的話語也許太普通了,竟沒能讓錦鵬的淚水感動而出。錦鵬從朦朧中接過了那張紙,隻見上麵寫著:
“本小姐已經墜入愛河了!”這幾個字,再次喚醒了他心中的愛,在他的心中蕩開了層層漣猗——但他隨即又冷靜了下來。他不以為然了:他想到他那失敗的求愛,他想到那心底暗暗發過的誓——即使她不愛我,我也要一如既往地教下去,我不能給她增添精神上的痛苦。
他微笑著,暴露出不以為然的樣子:“我知道了,畫完了吧?那就睡覺吧,清晨早點起來做衣服,再見!”他就這樣走出了麗麗的宿舍,可他剛在床上躺下,忽地又爬了起來,握著筆任思緒浮想聯翩:
她告訴我她已經墜入愛河,她真想和我生活在一起,假設說這是她的精靈而偽裝的言行?不,她那純潔而又善良的心,我是深信不疑的——我相信自己的感覺沒有錯,可是我現在不願憑著自己的感覺盲撞行事。我曾對她說過我不追求一個不愛我的人,可我心底又怎能忘掉一個我曾一度追求過的人?愛她,即使我在對她冷淡和疏遠,但我的內心還是愛她。可是我隻能把這愛隱藏於心底——隻怕這一天不會長久,我這愛不需要她的同情和回抱。
她這位曆經坎坷的小女孩:出生後三四個月後她那身患心髒病的母親便病故了,而後她由舅奶撫養,三歲時帶回家,先後由奶奶和大伯喂養……十五六歲下學後,她和她那已成為別人後爸的父親生活,早晨要老早老早起來做飯給父親上班。父親上班後,她有時東家竄竄西家溜溜,以此來打發一個個無聊的時光,或是獨自一個人在家從早睡到晚,自己一個人的午飯也惰得做,有時好歹這樣搭幾口,那樣湊幾點吃個半飽不餓的,晚上做好飯耐心地等待著她那從不按時歸來的父親……多少孤獨感和幾多憂愁,多少次對母愛的渴望和期盼,多少次淚水和迷惑中,她就是懷著這複雜而又矛盾的心在徘徊著……
而今她卻在用她那誠摯的心,讓歡聲笑語使我增添了溫暖和對未來生活的憧憬,給我那瀕臨枯萎的愛情抹上一摟綠意,可我又該怎樣為這位善良女孩獻上一片衷心的愛,讓她以後的生活永遠快快樂樂,幸福美滿呢?讓幸福的溫情永遠伴隨著她呢?我在時時告戒自己是個殘疾人,雖然我在工作和學習中時常忘卻了生理上的缺陷,雖然我也時常得到過善良姑娘留下的溫馨祝福,也曾接受過多情女孩伸出的熱情雙手,也曾……這些永遠那麽純真——可是而今我迷茫了:她愛我嗎?如果不是,那她愛小五嗎?如果是,那她為什麽對小五那麽冷淡,為什麽又會產生厭世的念頭……她的心為什麽這麽矛盾?我猜不準,誰能給他帶來歡樂,不知曉又是誰奪去了她的歡樂,她的選擇,我找不到一個完整的答案:她的一句我會送個和我一模一樣的布娃娃給你,這句話給了我多少思索?如果這句是信口而出,毫無用意,那她非要這麽說?如果說她沒有意,那以前的一樁樁往事又何從解釋?
假如她射出了愛的箭,可我又怕今後給她帶來痛苦,我不忍傷害這顆善良而又純潔的心;假如我對她的用意仍遲遲不開竅或衝耳不聞,那麽她將忍受一個多麽大的痛苦;此時你我的心情也許都很矛盾。姑娘啊姑娘,假如你真的心中無意的話,又為何給我留下這麽多的思索?我又該怎麽辦?
對於我相比她是一個陷入痛苦中的人,對於天下眾我的同齡人相比,她是一個不幸者,我希望她擁有她那美好的生活和溫暖、幸福的家……
我雖是你的師傅,但我不是聖人,在工作、生活和學習中難免有矛盾,誤解或錯誤,但願我們都能坦誠相待,讓歡樂永遠伴隨在你的身邊。
此時的麗麗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她凝視著明亮的燈光,很久很久……她的眼前仿佛看到了星空中的月亮;看到了銀河係中運轉的星球;看到了東方冉冉升起了一輪火紅火紅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