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 寄予厚望
第七部分與時俱進
第一場寄予厚望人們常說官場如戰場，那還不如說官場如劇場更為確切。劇場的舞台不僅能呈現刀光劍影你死我活的戰場，還能演繹明爭暗鬥陽奉陰違兼有Lang漫與殘酷的人間萬象。從而以人類社會的視角，對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自然法則作出最為形象和生動的詮釋。
官場的舞台有層次高低規模大小之別，但無一例外均為當地的“上層建築”之首，是政治經濟文化的中心，也是萬眾矚目的焦點熱點所在。信息時代的官場生態早已不再神秘。無論台前的紅色帷幕是全部拉開還是遮遮掩掩，舞台上的眾生相終究會全麵而生動地呈現出來，無非是曝光的時間早遲、範圍大小有所不同而已。台下的觀眾既有大官小吏也有平民百姓，更有聞風而至的正牌、雜牌、“狗仔”記者以及業餘通訊員和拍客們——大夥兒的眼睛可都圓睜著哩！
清源縣值此非常時期，遍布城鄉的“民間組織部”自發運作，有關人事任免的動態消息滾動發布口口相傳莫衷一是。到最終揭開謎底，人們才能確定哪些“口播新聞”所言不虛，哪些是無中生有。
僅僅3個多月時間，清源縣的兩個重量級人物相繼落馬。塵埃甫定，新的清源縣委、縣政府領導班子就整齊亮相了。
市委副書記陶昭遠履新剛半年，這次與市委組織部部長敬小鵬一起，陪同專程前來的省委組織部幹部處處長安奇參加了清源縣黨政機關副科級以上幹部大會。
敬小鵬宣布了新的清源縣委、縣政府領導班子主要領導和組成人員名單。再三向上級表明去意的田行健黯然出局，平級調任竹嶺市政協社會法製城鄉建設委員會主任。其縣委書記職務由康濯接任。寧帆升任縣委副書記。原竹嶺市紀委副書記董雪吟下派擔任縣政府縣長，填補了龔璞倒台後留下的職位空缺。史德友、張亞龍分別升任了縣政府常務副縣長和分管工商口的副縣長。
康濯代表縣黨政新班子表示：一定不負組織的重托和全縣人民的厚望，勵精圖治，多辦實事。話鋒一轉，康濯道：“最近，有人向我建議拆除縣城廣場的九牛雕塑，說是它們構成‘牢’字讖語，破壞了官場風水，犯了凶煞。人家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理由很充分嘛！”
講到這裏，會場裏的不少人都會心一笑。近來這種說法甚囂其上，還有傳言稱，縣委、縣政府請了一個香港來的風水先生指點迷津。這位風水先生說：最好把九牛雕塑改成一個航天飛機造型的不鏽鋼雕塑，既可寓示全縣經濟發展一飛衝天，又能護佑官員們仕途光明、步步高升。
康濯接著道：“明明是個別的害群之馬貪贓枉法咎由自取，能叫‘九牛’來做替罪羊嗎？我們有些黨員和幹部怎麽也迷信起這一套啦？我就不信這個邪！我們都要加強自律，打破這個所謂的牢獄宿命。熱誠歡迎大家對我、對我們新班子的全體成員進行監督。九牛廣場上的九隻牛已經深入人心，那就不要勞民傷財瞎折騰了嘛！老牛亦解韶光貴，不待揚鞭自奮蹄。我們就是要大力發揚勤勤懇懇為民造福的墾荒牛精神。這種精神永遠不會過時，也永遠不能拋棄。”
大會快結束時，程海平收到陶嵐用手機發來的短信，要他一起陪父親吃午飯。程海平回複：“不了，我得馬上趕回鎮上去。替我向爸問好，晚上見。”
其實，程海平這是婉言推辭。鎮上有事不假，但還沒急到非當天處理不可的地步。鄭江坐在他旁邊，隻需告個假就行了。如果嶽父是“微服”前來探望女兒，他這個做女婿的肯定不會缺席。今天可不一樣，陶昭遠以市委副書記的身份來到清源，又是出席如此隆重熱烈的場合，縣裏的頭麵二麵人物自會作陪，他可不願去湊那份熱鬧。
傍晚從玉屏回家的路上，程海平猛然想到，陶嵐叫他陪吃午飯很可能不是她本人的意思。會是誰呢？康濯、寧帆還是陶昭遠？隨後他便坦然了：不管咋樣，他是公務在身，相信他們都能理解的。
陶嵐不在家。她分管的是局辦公室和新聞采編部這兩大塊，有時還親自采訪寫稿編輯什麽的，晚上加班是常有的事。程海平打電話過去，陶嵐說：“我馬上就回來了，你還沒吃飯吧？”
程海平說：“我在鎮上吃過了，你呢？”
陶嵐道：“我好說，一包康師傅牛肉麵足矣！先幫我泡上吧，嘻嘻！”
程海平說聲“遵命”，放下電話便拿出一盒麻辣味康師傅紅燒牛肉麵，把頂麵的塑料包裝膜撕開一小半，摻上開水後又壓下塑料膜。對上班一族來說，方便麵著實方便，應急又省事。
陶嵐對牛肉麵情有獨鍾，常到麵館裏吃現做的牛肉麵不說，家裏也隨時存放著不同風味的康師傅牛肉麵。一箱快吃完了，又買回來一箱，好像百吃不厭似的。
程海平也深受影響。遇上陶嵐在外有飯局，他在家照樣拿康師傅牛肉麵解決問題。如果兩人都要回家吃飯，這才自己動手做些飯菜，或者一起出去找個小餐館，隨心所欲地吃火鍋、吃小吃、吃豆花兒飯。美味可口，花錢還不多。
打開電視，程海平調到清源電視台頻道。本縣新聞已經開始好幾分鍾了。一看是呂聞遠正站在縣政府大樓的旗杆前接受佟鴿的采訪，說的大概是加強機關環境綜合整治的內容。
程海平發現，不同階層、不同職業的人各有其精神氣質的最佳狀態。比如運動員的最佳狀態，無疑是他們在運動場上奮力拚搏的時刻。高明的攝影師最善於從中捕捉精彩的瞬間並定格下來。那大大小小的官員們呢？其最佳狀態往往是他們慷慨激昂地發表講話的時候。他們或鄭重其事或談笑風生，不僅是神采奕奕氣宇不凡，而且誌得意滿激情四射。此時此刻，呂聞遠正是處於這樣侃侃而談的最佳狀態。
呂聞遠早就盯著副縣長的位置，也費了不少的功夫進行活動。這次卻沒能如願，反倒被資曆不如他的張亞龍搶了先機。痛定思痛，他歸咎於跟錯了領導站錯了隊，私底下牢騷話講了不少。看著屏幕上的呂聞遠精神煥發的模樣，程海平莞爾笑了。
陶嵐開門進來了。邊吃麵邊問：“笑啥呢？”
程海平道：“我發現好些新聞都有‘八股腔’呐！”
“哦？說來聽聽。”
“這就多嘍！比方說哈——開會沒有不隆重的，閉幕沒有不勝利的，講話沒有不重要的，決議沒有不通過的，鼓掌沒有不熱烈的，人心沒有不鼓舞的，領導沒有不重視的，肯定沒有不充分的，進展沒有不順利的，問題沒有不解決的，完成沒有不超額的，成就沒有不巨大的，竣工沒有不提前的，接見沒有不親切的，會談沒有不圓滿的。”
“這些套話確實存在哩！”陶嵐笑了，又道，“本來寧書記叫你中午一起吃飯，說是有事要給你說。你沒來，我也不便多問，隻好悄悄問我爸，寧書記果然給他說了。”
“啥事神秘兮兮的？”程海平問。
陶嵐道：“你要調回來當縣委辦主任啦！這是破格提拔哩！”
“真的？”程海平感到有些突然。
“當然是真的。書記辦公會剛研究了，過兩天開常委會就要討論。不出意外的話，應該能順利通過。”見程海平沉著臉沒有一點欣喜之色，陶嵐說：“你可別誤會，縣委這個安排跟爸不沾邊哈。”
“那就好。”程海平道，“我就怕是他打的招呼。”
“才不會呢，他一向反感那一套的。”陶嵐說，“爸隻是叫我轉告你：縣委辦主任是一副重擔，也是難得的機遇。要敢於迎難而上走上前台，善於跟各色人等協調相處。水至清則無魚。做人做事既要有原則，也得有充分的靈活性。”
程海平點頭，覺得這些話都很中肯。
陶嵐依偎過去：“人生難得幾回搏，你就好好幹吧，有我在後頭支持呐！”
兩人在沙發上繾綣起來，很快又將陣地轉移到了浴室、臥室裏麵……
“嗬嗬，聽你的，好好搏一把！”程海平把陶嵐香軟的身子整個兒地壓倒在床上，壞笑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