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場 正中要害
第二場正中要害
“砰!砰!砰!”千裏之外三聲槍響過後,率隊在廣東考察的符乾坤應聲栽倒。符副書記**中槍了!他是因為**被現場抓獲後隱瞞身份並企圖脫逃,在對兩次鳴槍示警置若罔聞反而越跑越快的情況下被警察一槍撂倒的。
這個八卦色彩很濃的消息從廣州市公安局迅速通報到了清源縣,隨後又從返回清源的張亞龍等人那裏得到證實,他們對相關細節的描述也更為詳盡。
符乾坤率領縣招商局等縣級有關部門領導到廣東,是受翔裕集團公司總經理黃達裕之邀,前往公司總部考察參觀的。他們計劃在廣州做兩天停留,隨後還將前往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及香港、澳門旅遊觀光,機票、食宿等費用全部由集團公司提供。
黃達裕這樣做,是為了感謝清源縣委、縣政府在建廠的征地拆遷、稅費減免等環節給予的特殊優惠政策和大力支持。清源翔裕製藥廠總投資1.3億元,廠區建築、道路綠化等建設初具雛形,隻待製藥生產線的機器設備安裝調試完成後,就可投入正常的生產運營。
符乾坤一行到達廣州後,受到了集團公司的盛情款待。黃達裕人在香港,委托公司一個姓高的副總負責接待。酒足飯飽之後,張亞龍他們被安排回駐地休息。副總按照黃達裕的吩咐,和公司的公關部部長小胡帶著符乾坤到“海上漂移”洗浴中心洗桑拿。
無巧不成書。當晚廣州市警方開展了一場代號為“雷霆”的嚴打賣yin**行動,“海上漂移”洗浴中心就是重點清查的涉黃場所之一。符乾坤與高副總、小胡連同其他的嫖客和賣yin女都被當場抓獲。
符乾坤態度倨傲,拒不交代真實姓名和身份,又趁看守的民警不備奪路而逃。這名警察追出大門後,掏出隨身攜帶的手槍,對空連射兩發示警。符乾坤顯然聽到了槍聲,但他隻是遲疑停頓了一下,就不管不顧地繼續狂奔起來。警察被激怒了,果斷地照準逃跑者的腿部開槍射擊。符乾坤踉蹌幾步,重重地撲倒在了地上。
神了,這一槍歪打正著,百步穿楊似的打中了符乾坤**的要害。送往醫院後檢查發現,其要害處的**一個中心開花,整個被擊碎;一個側翼損傷嚴重,被迫做了摘除手術。無論許海峰還是王義夫,恐怕任何神槍手也難以再現如此精準地一舉命中層層掩蔽又處於快速不規則運動中的微型目標,而且是一槍兩卵,難度之高絕對超過一箭雙雕或一石二鳥。
目前,身負重傷的符乾坤仍在廣州市二醫院住院養傷。
樹倒考察散。張亞龍回來後透露:躺在病床上的符乾坤悲憤萬分,聲稱傷愈出院後豁出一切也要把那個知法犯法、膽大妄為的警察繩之以法。據張亞龍了解,那名警察為二級警督,配槍資格無可爭議。他兩次鳴槍示警無效,懷疑符乾坤很可能係負案在逃的重大犯罪嫌疑人。在眼看逃跑者就要溜掉的關鍵時刻,才對其腿部進行射擊的,打中要害處的**造成重傷純屬偶然。警察的行為即使有所不妥,也是非常情況下的應急措施,無需承擔任何法律責任。符乾坤要想扳倒那名警察幾乎是不可能的。
程海平聽陶嵐講述了這個爆炸性新聞的來龍去脈,半晌無語。他知道,這件事確鑿無疑的話,符乾坤的政治生命就徹底完結了。對黨員幹部的**行為,黨紀處分條例是有明文規定的,一律都是開除黨籍、撤銷黨內外一切職務。在現有國情下,它的殺傷力常常比政治立場錯誤或經濟方麵的問題還要厲害。官場上再有能耐的人,一旦是因為這種醜事挨了處罰並名聲在外,那就很難東山再起了。同時,它給親屬子女帶來的負麵影響和後續效應也是難以估量的。對新婚不久的鄭江、符倩倩而言,其劇烈衝擊和極度震驚更是不亞於遭遇一場突如其來的12級印度洋海嘯。
陶嵐分析道:符乾坤企圖逃跑,是害怕暴露了真實身份導致身敗名裂。其實,他要不這樣的話,憑著黃達裕的能量,把他撈出來根本不算難事,連**的5000元罰款都用不著符乾坤掏。事實上,同時被抓的高副總和小胡也都毫發無損地放出來了。現在,符乾坤**中彈,又是敏感部位負傷。這個特大新聞已經眾人皆知,任何掩飾都是徒勞的了。
第二天上班前,程海平接到鄭江的電話,說他要請幾天假料理一些事情,其他的話一句也沒講。
程海平道:“沒關係,你辦完事再回來吧!鎮上有我呢。”又叮囑他在外頭遇事要冷靜些,多安慰倩倩和她母親。
“放心,我曉得。”鄭江說完,長歎了一口氣。
鄭江伴著倩倩和黎秀麗趕赴廣東,在廣州市二醫院見到了手術後已能下床活動的符乾坤。黎秀麗看到丈夫原本胖乎乎的圓臉像被剜去了兩塊肉一樣瘦削了許多,同時亂發耷拉,胡子拉碴,滿眼的悲戚,不由心疼地哭了起來。
“我……我……”符乾坤嘴唇發抖,好一陣都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鄭江和倩倩找了警方和醫院,分別探詢了案情和傷情。廣州市公安局的答複非常明確:符乾坤**的事實清楚,有拍照和錄像資料為證;他隱瞞真實身份並置民警的兩次鳴槍示警於不顧企圖脫逃,應當自行承擔所帶來的嚴重後果,因此警方不會給予任何經濟賠償,更不可能處分開槍的警察。
鄭江和倩倩去谘詢了律師,同樣被告知:符乾坤要求追究開槍警察法律責任及經濟賠償肯定是行不通的。
一家人商量後,覺得在廣州呆著花銷太大,又不會有啥好的結果,此地不可久留。他們決定待符乾坤的手術傷口拆了線就出院,然後一起打道回府。
今非昔比,符乾坤在清源再難看到曾經隨處可見的笑臉、鮮花,也聽不到仿佛仍回響在耳邊的掌聲和恭維了。過去人來客往的小院,陡然冷清了下來。
符乾坤本是個在家閑不住的人,往常呆不了半天就會急不可耐地朝外走,家不過是個提供吃飯睡覺地兒的驛站而已。隨著在外公務應酬的不斷增多,一日三餐在外、夜不歸宿是常有的事。現在,符乾坤隻能像宅男般整天整天地閉門不出,要麽看電視要麽逗那條吉娃娃狗玩。
黎秀麗近年來危機感劇增,對風流倜儻的夫君越來越不放心,生怕他被哪個妖冶的女人迷了心竅,有一天把她給踹開了。她們幾個官夫人經常在一起議論:對位高權重的夫君必須提防著點,他們可是說變心就變心哪!
黎秀麗凡有風吹草動必定回家發難,不鬧個四季花兒開不肯罷休。符乾坤極力否認提到的所有風流韻事,罵她捕風捉影神經過敏。有次盛怒之下還一個電話把縣衛生局副局長餘紅叫到家裏,讓她給正歇斯底裏大發作的黎秀麗診斷診斷,老婆疑神疑鬼是不是精神錯亂了才打胡亂說的?
餘紅原是縣中醫院院長,靠符乾坤的關係才榮升副局長,近來正力爭扶正。黎秀麗早聽說她跟符乾坤關係曖昧卻苦無把柄,見情敵上門自然怒目相向,哪裏還願意配合診斷?
餘紅隻得省去問切,草草望聞一番就做了結論:“符書記呀,黎大姐隻是有些焦慮,屬於更年期綜合症,問題不大的。明兒我帶些太太樂口服液、安神補腦液過來,黎大姐服用後就會好的。”
黎秀麗自知患的是心病,對餘紅的話嗤之以鼻。而10盒太太樂口服液和10盒安神補腦口服液卻一瓶不剩地喝光了,隻當是吃補藥。
倩倩經常擔當調解父母矛盾的角色,勸慰她媽心要放寬,想開一些。黎秀麗也感到這麽吵鬧下去不是辦法,把丈夫逼反了真要跟她離婚那就得不償失了。黎秀麗聊以**的是,符乾坤每月都把工資、獎金還有紅包啥的都交給了她,說明他心頭還有她,還有這個家。既然這樣,那些真真假假的風流事她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女兒結婚後,黎秀麗的注意力轉移,心情也大為改善。
然而,這次符乾坤竟然風流出省了!
初聞符乾坤**受傷的消息,黎秀麗對消息的真實性沒有絲毫懷疑,她甚至還想說活該。在廣州,從見到喪魂失魄的符乾坤的那一刻起,她的怨怒就淡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對丈夫的哀憐和關懷。回到清源後,黎秀麗更是悉心照料家中這位身心交瘁的傷病員。
黎秀麗的溫情令符乾坤哽咽落淚。然而,他更多地感受著外部襲來的徹骨寒冷。開除黨籍、撤銷縣委常委及縣委副書記職務等處分決定陸續傳來,加上眾人的躲避、冷落、白眼、嘲笑,共同形成了有形無形的威壓。盡管早在意料之中,但仍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符乾坤自認為智商情商雙優,能夠左右逢源。然而一夕之間,所有的朋友和情婦們都避而遠之沒有了蹤影,隻有家人不離不棄伴隨在身邊,這使他感慨良多。如能早些擁有這種體驗,他的行為方式或許會有諸多的不同和變化,起碼會更善待家人,特別是同甘共苦20多年、前一陣子卻水火不容差點鬧到離婚地步的妻子。
黎秀麗敏感地察覺到了丈夫身體發生的變化。雖然符乾坤的外傷傷口已經完全愈合,但夫妻間的**卻遲遲沒有恢複,他也好像失去了這方麵的興趣。更為奇異的是,他的胡須漸漸地脫落得一幹二淨,說話的聲音尖細起來顯得男不男女不女的。
黎秀麗在農貿市場買菜時,聽到幾個人嘰嘰喳喳地議論,說符乾坤現在是“無乾坤”嘍!接著便是一陣哄笑。黎秀麗以為他們在嘲諷丈夫無職無權了,心頭雖然堵得慌,但也隻能埋頭走開。符乾坤不在位了,她也就失去了官太太身份。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她唯有假裝沒聽到忍氣吞聲,夫榮妻貴時好強潑辣的德行不得不收斂起來了。
後來,黎秀麗看一部電視劇時,看到被慈禧太後喚作“小李子”的大太監李蓮英的那副神態,恍然大悟人家說“無乾坤”原來另有所指,同時也明白了符乾坤身上一係列變化的根由:丈夫廢了,他已經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