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宮門未開，滄溟站在巨大的宮門前，身後是狂衝而來的銅甲武士。滄溟勾了勾嘴角，這是玄冥在給她下馬威啊！她狀似無意地說，“看來父親並不想我回來。也罷，我這就走！”一轉身，揮開衣袖，拂開刺上來的長矛，掌風劈去，手起掌落間又有人被斬了頭斷了腰。把衝到麵前的人劈開，滄溟足尖在地麵上一點，運轉體內靈氣，卷起一股勁風，便將自己送到了半空中，朝著東城門奔去。
“抓住她！”銅甲武士大叫，宮門口的弓箭兵也出動了。
“哇，滄溟，你要做什麽？要打架嗎？”青蓮怯怯的聲音傳來，同時有一道青色的光盾罩在了滄溟的身上，純厚的混沌靈氣從光盾中逸散出來。
“是妖，抓住她！”有人大吼。密密麻麻的弓箭朝滄溟射去，但一一被罩在滄溟周圍的光盾擋下。
“這些人真弱。”青蓮嫌棄的聲音傳來。
滄溟“嗯”了一聲算是回應青蓮，她飛得更快了。
“你不是要回雨族嗎？為什麽要殺他們又要離開呢？”青蓮很是不能理解。
“立威。”滄溟朱唇微啟，輕輕地吐出二個字。
“立威？”青蓮疑惑的聲音傳來，過了一下，恍然大悟道，“哦，就是讓他們都知道你很厲害，然後不敢再欺負你。”
“青蓮，帶著我飛，在最短的時間飛到結界那裏。”滄溟低聲吩咐。
“好。”青蓮可記得當日玄冥抓她的事情，因為看到滄溟跟玄冥對著幹，她是十二萬分的願意幫忙。她催運能量帶著滄溟狂飛，眨眼間便到了結界邊上。
滄溟問，“有法子穿過去嗎？”
青蓮把結界裏裏外外探了個透，然後“嘻嘻”一笑，“有十幾條縫隙，隨便鑽進哪一條縫隙都能出去啦。”這結界雖然強大，可是覆蓋麵太廣了，難免有薄弱的地方。並且地麵上山勢複雜，其間還有河流無數，這山體底下和河流下麵可是互通相連的，她就算不闖那些薄弱地帶，直接從地底深處繞彎路還是能跑出去的。她問滄溟，“是不是要離開？”
滄溟沉吟片刻，說道，“若能避開他們的耳目悄無聲息地鑽出結界就最好，若不能……”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青蓮截住了話，“沒問題。”跟著滄溟隻覺得有一股強悍的靈力傳來，眼睛一花，突然出現在一個很空曠且靈氣充足的世界裏。抬起頭，就見到青蓮橫臥於一朵通體晶瑩的蓮台上，蓮台邊寶光纏繞，靈光縈舞，青蓮的嘴角含笑，靈動的眸子顧盼流連，像一汪清水緩緩注入心田。一瞬間，滄溟被迷了眼，有一種對青蓮跪禮膜拜的衝動，心跳加快，跳得不受自己的控製，心髒酸酸麻麻，既舒適又難受。她惶惑地望著青蓮，這是她認識的那個傻呼呼的笨花嗎？
青蓮坐起來，身子一晃，蓮台消失了，她站在滄溟的麵前，顯擺似的說，“怎麽樣？我的虛彌介子空間夠大吧？”
驚聞青蓮的聲音，滄溟才回過神來，心跳得更快了，她掩飾地回過頭用念力探向這個世界，發現憑自己的修為根本無法探明這個世界究竟有多大。滄溟才驚覺青蓮的強大，才看見自己與青蓮的實際差距有多遠。她惶恐地收斂起對青蓮的輕視之心，再也不敢小瞧麵前的笨神。滄溟懷著膜拜的心情細細打量由青蓮創造出來的世界，這片世界沒有太陽沒有星星，大地空蕩蕩的一片，隻有在空中飄浮著充盈的靈氣。她問，“為什麽這世界什麽都沒有？”
青蓮有點靦腆地笑了笑，低下頭說，“這隻是我剛才怕你打我，匆忙之中建的一個介子空間用來躲你的，什麽都來不及弄。”
匆忙之中弄的？滄溟差點從半空中摔下去！她愕然地看了青蓮半晌，才晃悠悠地吐出兩個字，“佩服！”
“唉呀，你這就佩服我了啊？早知道我就早點弄給你看，讓你早點佩服我。”青蓮在空中晃晃悠悠的像一個幽魂似的飄浮著左右搖擺，得意得不行。
滄溟衝青蓮丟去一個白眼，再次感慨。這朵笨花無論實力有多強大，腦子永遠比不上豆腐渣。
“能看到介子空間之外的東西嗎？”滄溟問。
“能啊！”青蓮答道，“不過，隻有我能，你不能。因為這是我的世界，我就是這個世界，這個世界就是我，我可以站在這個世界的角度去看外麵的世界，你置身於這片世界中，無法看透這個世界。”她嘻嘻一笑，“不過，我有法子讓你借我的眼去看。”說罷，她伸出手指頭在滄溟的額頭上一彈，射出一道靈光揭開了覆在眼上的那團混沌，“我把你的第三隻眼點開了。”
“第三隻眼？”滄溟有些疑惑。
“所謂第三隻眼就是指法眼，這隻眼和另外兩隻眼不同，它是長在靈海上方的，靈海是生靈的靈識精魄之所在，法眼擁有生靈最精華的力量，修煉越高法眼的力量就越大，看的東西就越清澈。”青蓮說到這裏，立穩腳，足下升起蓮台，她曲膝跪坐於蓮台上，信手拈來一朵蓮花，把玩著，繼續說，“用法眼去看世界，可以看透一些幻景的假象，看到宇宙的本真。”她輕輕勾了勾嘴角，閃耀著熒光的菱形的嘴唇顯得格外好看。“我還看不透宇宙，沒有參透宇宙的奧義，所以黃黃說我還沒有成為一個真正的神，黃黃說隻有等我看清宇宙最本真的時候我才能是一個真正的神。”青蓮偏了偏頭，又說，“可是黃黃又說，看透未必好，三分朦朧七分真是最好的。”說到這裏，青蓮垂下頭，神情有些黯然，“黃黃還說，成為神是宇宙生靈最大的悲哀，我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成為神代表達到修為的最好境界，為什麽會是最大的悲哀呢？”
青蓮黯然的模樣讓滄溟有一些心疼，滄溟抬起頭看著坐在蓮台上的青蓮，隻覺得這時候的青蓮很恍惚也很朦朧，不僅僅是因為這時候的她像神，更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仿佛那人隻是一個朦朧的幻影，不是真實的存在。看到此刻的青蓮，回味著青蓮的話，滄溟突然想起鴻鈞講道。此刻，青蓮不正是在對她講道嗎？滄溟在半空中躺下，又問，“青蓮，你對巫族和妖族的修煉法子有什麽看法？”
聽到滄溟的問話，青蓮從思索中回過神來，她偏著頭想了想，說，“巫族是修煉肉身，突破自身肉身的力量，達到肉身不死不滅與宇宙同在的目的。妖族則是舍棄肉身從精神上修煉。”她垂下頭，說，“妖族的修煉方法是從二十四片造化玉牒中悟到的，巫族的修煉法子是從盤古遺留的記憶裏得到的，盤古就是修的肉身，他的肉身修煉到了最強大的極限。”
“不明白。”滄溟直言，很想告訴青蓮她說了一番整個洪荒世界都知道的廢話。
青蓮站起來，微啟朱唇，想要說什麽，又閉了嘴。她偏頭想了想，說，“盤古死了，化成了洪荒。”
“我知道。”滄溟說道，再歎一句，這丫頭怎麽總說些廢話。驀地，她的腦海中靈光一閃，把青蓮說的前一句話聯係起來，“你是說肉身修煉就算是到最強大的極限也仍然不可能不死不滅？”青蓮的意思就是即使像盤古大神那樣修煉到肉身最強大的極限也仍然會死？但這又牽扯到一個秘密，盤古的死是自願化為洪荒萬物的還是逃不過死亡而不得不做出的選擇？滄溟再把青蓮說的話從頭到尾琢磨了一遍，她皺著眉頭，細細分析，“妖族得到的是造化玉牒，巫族得到的是盤古記憶，而這兩者都是從青蓮身上分離出去的，就是說它們本該屬於一體的！”她驀地抬起頭看向青蓮，“隻有你才是完整的？”滄溟跳了起來，“你是說不管是巫族還是妖族修煉的都是殘缺的，真正的大道是從肉身和精神上同時修行？”
“肉身存在，而精神消散了，就是一具空蕩蕩的軀殼，最終的結果就是如盤古這樣，倒塌下去，化成別的東西。精神存在，肉身消失，精神失了依附的地方，很容易就被風吹散，這個不用看很遠，你看看那些孤魂野鬼就知道了。”
“孤魂野鬼？”滄溟微微眯了眯眼，那些死去的生靈的精魄不散，飄散於空間各個角落。他們是很微小的存在，根本不足為慮的，也根本沒有誰會去注意到它們的。“沒去注意過它們。”
“它們最初就是純粹的精神修煉，它們的精神力量很強大，但因為它們沒有肉身，所以力量小到不引起你們的絲毫注意。洪荒世界裏偶爾出現的一兩個強大的鬼怪都是因為它們從精神修煉到了有肉身的階段，但肉身還是很弱，輕易就能被打散。”青蓮說，“鬼怪是憑著最本能需要的法子去修煉，走的就是精神與肉身的雙修，但因為要同時兼顧很緩慢，所以，常常還沒有煉成就散了。但我不知道精神與肉身同時修煉就會不會是對的！黃黃和青青就是肉身和精神同時修煉的，他們很強大很強大，可是他們最終都還是死了。”青蓮的眸子裏透著茫然和難解的疑惑，身上罩上一絲淡淡的很縹緲的哀傷，這樣子的她與往日極不相同。
滄溟望著青蓮，被她身上的氣息擰得心都揪了，緊緊地糾結在一起。回想起往日的青蓮，再想起此刻陷入對修道沉思中的她，再細細查看這兩個她的不同，腦子裏突然有一道靈光迅速地劃過，這道靈光極快極快，快到隻是一閃就過了，快到她都來不及弄明白就消失了，但卻讓滄溟的心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心腔間有一種被刺痛的感覺，甚至於隱約中她覺得剛才在那一瞬間，她看到了宇宙的天道，觸摸到了宇宙蒼穹的頂峰，但觸到那裏，讓她除了恐懼還是恐懼，所以，她又很快地遺忘了。
麵前的青蓮讓滄溟覺得親近但又極度的遙遠，遙遠到如同蒼茫宇宙中的星空，可瞭望但不可觸及，感覺到但永遠得不到。能看到它們立在那裏，可你永遠追尋不著，它們永遠與你保持遙遠的距離，你進它進，你退它退。“青蓮。”滄溟低喊，聲音有些澀澀的，帶著惶恐和不安。她不喜歡與青蓮隔得很遠的縹緲感覺，她想觸摸到真實存在的青蓮，渴望拳腳觸在青蓮身上的感覺，拳腳下去，能聽到青蓮的哀嚎，那是一種真真切切落在實物上的回應。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