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權宜之計

導讀:

“那一分錢也不撥?”李森望著錢似海,心裏還是不能釋懷。

“不是不能撥,而是不能亂撥。”錢似海斬釘截鐵地回答,“可以考慮打一部分水井,保水田。你拿個意見吧。”

“好,我馬上安排。”李森痛快地應道,“那眼下,我們是不是也應該采取一些措施?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當然。”錢似海點點頭,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我考慮了一下,我們動員全體機關幹部、企事業單位、社會團體、各中小學校,一齊上陣,抗旱保苗。”

“靠人工澆?”李森瞪大了眼睛。

“這不過是個權宜之計而已。”錢似海暗想。但此話並沒有說出口。

望著李森的一臉迷茫,錢似海沒有回答他的疑問。

正文:

天,已經旱的快要爆裂。地,也已旱得冒煙。

而此時,縣委縣政府所在地,更是幹燥的火上房。

來自全縣六鎮十二鄉的農民的一些農民,把縣政府的大門圍得水泄不通。通天的橫幅上寫著:“我們要抗旱,我們要吃飯!”。

主管信訪的常務副縣長樸天一,一把推開常委會議的門,急匆匆地走進來。他剛從被圍中掙脫出來。

樸天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人還沒坐穩,已經伸手抓起一個茶缸,“咕咚、咕咚”就是一陣猛灌。眨眼間,滿滿一杠子水,被他一氣兒喝光。

樸天一抹了一把嘴唇,一邊還在不住地喘息,一邊使勁扇動著衣襟。

“究竟是怎麽回事?”錢似海努力保持著鎮定,詢問樸天一。

“也不知是誰瞎咧咧的,說上邊給了我們縣一百萬抗旱資金,說是專門用來打井的。這些人就是衝這筆資金來的。要錢,要打井。”

“純粹胡鬧。”

錢似海怒罵一聲。猛地站起身,走到窗邊,狠勁地扇著手中的大蒲扇。

縣長李森皺著眉,手裏夾著煙,嘴裏吐出濃濃的煙霧。

“都是哪兒來的?”李森虎著臉問。

樸天一扇乎著襯衫說:“我看哪兒的都有,六鎮十二鄉,好像沒缺誰。”

錢似海大手一揮。指著縣氣象局長問:“最近天氣怎麽樣?有沒有降水的可能?”

氣象局局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慢條斯理地說:“我們成田縣地處東亞季風區,是典型的溫帶大陸型氣候。其具體特點是,夏季普遍幹燥高溫,冬季……”

“說具體的。”錢似海耐著性子說。

“是,說具體的。”氣象局長神態自若地說,“今年入夏以來,我們縣長時期受副熱帶高壓控製,南方的暖濕氣流難以進入……”

錢似海長出了一口氣,盡量平靜地說:“老溫,你就說最近有沒有雨。”

“沒有。”氣象局長這次的回答幹淨利索。

錢似海頓時兩眼犀利,氣哼哼地盯視著縣氣象局局長。那眼神,不亞於冒火冒煙的天氣。

這樣的報告,無疑讓錢似海恨得腳心冒煙,牙根冒火。

錢似海搖著大蒲扇,困獸一般走來走去,寬大的身軀,早已被汗水濕透了。

旱情沒有一點緩解的跡象。相反,還在繼續發展。

眼下已到了七月份。滿打滿算,離秋收還有不滿兩個月的時間。再這樣下去,今年的莊家就算徹底交代了。

縣抗災領導小組會議已經無法再進行下去了。所有的與會者都大眼瞪小眼地等著錢似海拿主意,定大局。可是,麵對這樣的局麵,錢似海也是腦海一片空白,沒有什麽像樣的主張。

“散會。”

錢似海揮了揮手中的大蒲扇,終止了毫無意義的會議。

李森坐在原位沒有動窩。狠勁地吸著煙,一言不發。

“老李,你有什麽想法?”錢似海邊搖著大蒲扇,邊走過來,問道。

李森滿臉狐疑地說:“這筆資金的事兒是咋露出去的呢?”

錢似海搖了搖扇子,用鼻子哼了一聲。

“拉倒吧,別去管它了。現在還有能保住密的事兒嗎?”

李森無奈地搖搖頭。

錢似海說:“說說你的想法。”

李森思忖著說:“就這麽幹靠肯定不行。再說,上邊撥的一百萬抗旱資金早就到了。我們是不是適當地下撥一些……”

“胡扯!”

沒等李森說完,錢似海就惱怒地打斷了他的話頭。

“我們縣是什麽情況你不清楚嗎?你光說撥錢,怎麽撥?拿在手裏是一百萬,一旦撥下去,就是撒芝麻鹽,根本無濟於事。”

李森哼哼了兩聲,沒了下文。

錢似海指著牆上的全縣地圖,繼續說:“我們縣水田少,旱田多。在這種情況下,我們隻能保水田,保經濟作物。指著打井抗旱,根本救不過來,得不償失,連門兒都沒有。”

作為農民出身的李森,不得不承認錢似海說的是對的。可是,他也有自己的考慮。那就是,上邊撥的這筆錢不能總躺在財政的保險櫃裏。

“那一分錢也不撥?”李森望著錢似海,心裏還是不能釋懷。

“不是不能撥,而是不能亂撥。”錢似海斬釘截鐵地回答,“可以考慮打一部分水井,保水田。你拿個意見吧。”

“好,我馬上安排。”李森痛快地應道,“那眼下,我們是不是也應該采取一些措施?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當然。”錢似海點點頭,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我考慮了一下,我們動員全體機關幹部、企事業單位、社會團體、各中小學校,一齊上陣,抗旱保苗。”

“靠人工澆?”李森瞪大了眼睛。

“這不過是個權宜之計而已。”錢似海暗想。但此話並沒有說出口。

望著李森的一臉迷茫,錢似海沒有回答他的疑問。

在太陽的烘烤下,空氣被曬幹了最後一滴水分。

沒有風,大地似乎停止了呼吸。

錢似海坐在車裏,正四處檢查人工澆水保苗的成果。

隨行的縣委辦公室主任韓精忠說:“看來大家都行動起來了。效果還是不錯的。”

錢似海說:“幹啥事,還得靠我們***的傳家寶——人民戰爭。”

錢似海看到,沿途兩側的大地裏,紅旗招展,人群熙攘。各個單位的大車小輛,川流不息,往田間地頭送水。人們肩扛手提,給莊稼澆水。

“給那幾個組打電話,了解一下情況。”錢似海吩咐韓精忠。

汽車繼續在鄉間的公路上奔馳。西麵的鄉鎮基本走得差不多了。錢似海現在要到東麵的鄉鎮去看一看。

錢似海閉上眼睛,想放鬆一下神經。

就在錢似海的意識剛剛有些朦朧的時候,司機突然把車停下了。

敏感的錢似海馬上睜開了眼睛。

“怎麽回事?”錢似海問道。

“前麵好像打起來了。”司機回答。

前方不遠處,一輛水罐車停在路中央。從車上伸出的黑色水管子延伸到路旁的水稻田裏。一群人圍在一起,正在吵吵嚷嚷的,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

水罐車堵住了去路。

錢似海讓韓精忠下車,悄悄走過去,了解一下情況。

韓精忠走到人群外邊,仰頭往裏看。

隻見一位頭灰白,臉膛黝黑的老農民,正在比比劃劃地大聲嚷嚷著:“你們這純粹是禍害人哪。這麽涼的水,不經太陽曬一曬,就直接往地裏灌,那苗還有好啊?啊?你說你們是不是禍害人?老天爺禍害一下子,你們又來禍害一下子,你們還讓不讓老百姓活了?”

這時,一個領導模樣的人忍不住了,說道:“你這老爺子說話也太難聽了。誰禍害你了?我們這不是幫你們抗旱嗎?”

“誰讓你們來的?誰請你們來了?幫我們抗旱,你們早幹嘛去了?我們不稀罕。走,走,你們快走。不用你們幫,我們還興許有點收成;你們要是這麽個幫法,那就毛沒有了。”

“我問問你們,是誰讓你們來的?”老農民不依不饒,滿肚子是理。

那個幹部拖著長聲說:“是縣委,是錢書記。沒辦法。要不是上指下派,你以為我們大熱的天願意來呀?”

韓精忠一聽,趕緊往回走。心想,這話要是讓錢書記聽到了,還不得扒了你的皮。

韓精忠剛走到汽車的旁邊,突然手機響了。

韓精忠接起來,“啊、啊”了半天,眉頭漸漸擰成了一個疙瘩。

韓精忠接完手機,對錢似海說,南山村的村民拒絕機關幹部下地澆水,雙方發生了衝突。正好紀委俞書記趕上了。便上前做工作。不料,話不投機,對方動了粗。俞書記也受了商。

錢似海聽罷,臉上陰沉得像一盆水。氣呼呼的,一句話也沒說。(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