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濃重的血腥氣,滿身的傷口,奄奄一息的狀態,這一切都來自於躺在謝惟安家門口的那隻猛獸。

是的,猛獸,謝惟安沒看過的猛獸,似豹非豹似虎非虎,可是體積確如一隻成年大虎一般。

猛地看見這樣一個猛獸躺在自己家門口,謝惟安在那一瞬間有些腿軟,但是等打量清楚了情況後,謝惟安的力氣又回來了,他站在籬笆裏麵看了好一會兒,確定這家夥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這才開始思考,該怎麽處理這家夥?

放血扒皮拆骨割肉,以前在村子裏過寒假時村子裏的人殺豬的流程猛地從謝惟安的記憶力躍了出來,謝惟安覺得,自己好長一段時間的口糧問題應該解決了。

打定了主意的謝惟安握緊著砍柴刀一步步地走向那頭猛獸,等到距離那頭猛獸兩三步的時候,謝惟安停下了腳步,那雖然微弱但還是肉眼可見的肚皮的起伏告訴著謝惟安,這頭猛獸還沒有去見佛祖,它還活著,隻不過命不久矣罷了。

是等它自己咽氣還是給它一刀痛快的?這變成了現在謝惟安麵臨的選擇題,這讓謝惟安有些為難,因為他從小到大連隻雞都沒殺過,現在一下子叫他弄死這麽大一隻動物,謝惟安真有些下不了手。

而趁著謝惟安兀自糾結的時候,阿福邁著小短腿跑到了那猛獸的腦袋邊,並且哼唧地叫了兩下還用爪子扒拉扒拉了它的大鼻子。

等謝惟安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隻猛獸已經睜開了眼睛,先是瞥了謝惟安一眼,然後又將目光投注到在自己腦袋麵這裏嗅嗅那裏碰碰的阿福的身上。

而就是那平靜的一眼,卻讓謝惟安像凍住了一樣僵在了當場,那是一種有著怎樣威懾力的眼神啊,頭一回,謝惟安真切的感受到了什麽叫氣場。

這邊,阿福恍然不覺得自己是靠近了一個怎樣的危險體,它哼哼唧唧地圍著那大腦袋轉了一圈後才發現大家夥醒了,這讓覺得大家夥好像和自己長的有些像的阿福十分高興,用腦袋頂了頂大家夥的嘴示意它站起來陪自己玩。

這猛獸好似是第一次看到這樣一點都不怕自己的小東西,它打量了阿福一眼後嗓子裏發出了低沉的呼嚕聲,但是聲音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停止了,眼睛也疲倦地閉上了。

阿福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大家夥閉上了眼睛,它用腦袋頂了大家夥的嘴巴一會兒後發現沒有得到回應才又轉身跑到謝惟安身邊扯他的褲腿,示意他去看看。

已經回過神來的謝惟安看看那隻氣息越發微弱的猛獸,又看了看還在一個勁地扯著自己褲腿的阿福,眼神有點複雜。

在剛剛那隻猛獸閉眼之前,其實還朝謝惟安這裏看了一眼,就是那一眼,讓謝惟安心中一震。因為他居然覺得從那隻猛獸眼中看到了對於生命的眷戀與不舍。

殺還是等它咽氣?這個選擇再次擺在了謝惟安的眼前,謝惟安握緊砍柴刀走到那猛獸的麵前,站立了好一會兒後還是沒下得了手,彎腰抱著阿福進了石洞,那猛獸的死活,由天做主把!

剛剛進石洞沒有多久,外麵就刮起了大風,然後地上出現了點點濕印,最後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謝惟安抱著阿福看著洞外那密密的雨簾,手裏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弄著火堆,表情很是心不在焉。

而在謝惟安懷裏的阿福也不安分,它一直扭著身子想要下來,等到下來之後又扯著謝惟安的褲腳想把他往外拉,謝惟安攔了幾次都不肯放手,還是後來謝惟安拿出一小塊兒柑橘才轉移了阿福的注意力。

阿福得了吃的安分了下來,可是謝惟安的思緒卻總是飄到那在籬笆外生死不知的野獸身上,那求生的眼神總是浮現在謝惟安的腦海中,讓他心神不寧。

過了一會兒,外邊的雨又下的更大了一些,謝惟安一歎氣站起了身,算了,出去看一看,要是死了那就是天意了,要是沒死,那再作打算。

謝惟安拿著一把傘並一把砍柴刀和一些東西跑了出去,走到籬笆外一看,那隻猛獸果然還在那裏,隻不過因為雨水的澆淋,那身上的毛都緊緊地貼在了身上,體積整整小了一個號。

謝惟安走到那猛獸身邊停下,看著那猛獸緊閉著雙眼,但是肚皮還是在微弱地起伏著,謝惟安伸出手去觸碰了一下那猛獸身上的傷口,因為雨水,傷口周圍的汙物都已經被衝刷去,隻剩下那綻開的皮肉□□在外麵,看起來十分地觸目驚心。

猛獸身上的傷口大大小小十多處,謝惟安能夠想象的到在這之前它經曆了怎樣激烈的鏖戰。

待目光移到那猛獸的頸部,謝惟安這才發現猛獸的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睜開了,也不知道就這樣看了自己多久,這讓謝惟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又捏緊了手中的刀。

可是那猛獸隻是靜靜地看著謝惟安,並沒有作出任何動作。

過了一會兒,謝惟安覺得這大家夥大概是已經沒有任何力氣再做任何事情了,於是鬆了口氣,拿出今天采的草藥和棉布,一邊搗碎一邊低聲說道,“我不知道你怎麽會突然出現在我家門口,我也不知道我自己這樣做是不是因為腦子發熱了,但是我知道我現在得為你做點什麽,否則我總覺得不安。或許和該我救你,這草藥還是剛剛采的呢,就給你用上了,這些草藥都是消炎的,我給你把幾個大傷口給你敷上,小的我看你這麽身強力壯的應該愈合能力也不錯吧,其餘的,就要靠你自己了。”

謝惟安絮絮叨叨說完,藥也搗好,他小心地將它們抹在猛獸較大的傷口上,又用布條給包好,忙活了好一陣後才全部弄好。

謝惟安長出一口氣又抬頭看了看這段時間好像不會歇的雨水,又打量了一眼周圍,站起身吸一口氣就拖著猛獸往旁邊走。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謝惟安把大家夥拖到了一棵大樹下,沒有樹冠遮蓋的地方下著中雨,而這樹下也隻是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謝惟安看著好似陷入了昏迷的大家夥,想了一會後把傘放到了大家夥的上方,低聲道,“我能為你做的也就這些了,至於你能不能活下去,就要看你自己了。”

說完,謝惟安就冒著雨重新跑回了石洞,等到石洞內暖融融的空氣撲到謝惟安身上的時候,謝惟安打了個寒顫,腦子裏突地冒出了個想法,我一定是瘋了。

是的,瘋了,就算不瘋也離那一步差不遠了,換上了幹淨衣服的謝惟安坐在火堆旁一邊燒著水一邊暗暗想到。

自己居然頭腦發熱地去救了一隻猛獸,居然還像是中了蠱似地去給那猛獸上藥,居然還腦袋發抽地留了一把傘給它,萬一那猛獸突然一口咬下去自己肯定玩完兒,如果那猛獸好了跳進這石洞把自己和阿福當成盤中餐怎麽辦?想到這裏謝惟安用手背試了試自己的額頭——難道真的發燒了?

結果是否定的,而謝惟安也不願意再多想,做都做了,多想無益,算是自己積德行善了,反正自己還不至於抽瘋到把那家夥拖到自己的石洞中來就算是可以了。

到了這未知時代以後思維方式越發簡單的謝惟安思及此便拋開那些想法快樂地做起了晚飯來。

吃飽喝足,收拾好東西,然後逗阿福一會兒,最後脫衣上床睡覺,謝惟安這普通又不是那麽平凡的一天就這麽過去了。

第二天,當謝惟安醒來的時候,發現外麵的雨早已經不知道何時停了,正是陽光明媚的好天氣。

因為一夜雨水的衝刷,整個森林中都散發著泥土的清香味,空氣也格外的清新。

睡了個飽的謝惟安打著嗬欠站在院子裏伸了個懶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便轉身想拿牙刷洗漱,可是剛剛走到一半,謝惟安就停下了腳步,他轉過身朝籬笆邊上走去,踮起腳朝一方遠遠望去,果然發現那把雨傘還在那裏,雨傘下麵的那個銀灰色皮毛的大家夥也蜷縮在一團在那裏。

看著那樣的景象,謝惟安嘀咕道,“沒什麽動物死了還能蜷成一團的吧,看樣子是挺過去了。”

得出這個結論,謝惟安的心裏有點高興,大部分時候挽救永遠比殺戮讓人覺得內心滿足,至少現在謝惟安覺得是這樣。

知道那大家夥大概已經挺過去了的謝惟安沒有再多想,他洗漱完畢後就開始了今天的屯糧屯柴工作,至於路線,自然是繞過了那個大家夥現在在的地方,雖然救了,可是謝惟安還是不願再多和對方有什麽交集了。

就這樣過了一天,兩天,三天,謝惟安依舊是過著自己的日子,那隻猛獸也依舊躺在樹下,偶爾變換幾個躺著的姿勢,但是眼睛永遠是閉著的,兩方好像兩條平行線,互不相交。

又過了幾天,謝惟安發現他的白菜種子發了芽,這讓他十分高興,過冬又多了一樣儲備糧,謝惟安下意識地又朝大家夥呆著的方向看去,那裏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昨天謝惟安去采蘑菇回來的時候,發現那顆大樹下隻剩下自己的傘孤零零地放在那裏,而大家夥已經不見了蹤影。

謝惟安走過去看著傘下被撕碎的布條,默默地想,大家夥應該好的差不多離開了吧。

就這樣,一場看似頭腦發熱的救助以對方的離開而結束,謝惟安的生活恢複了正常,這件事情好似投入謝惟安名叫生活的湖中的一顆小石子,在濺起了小小地漣漪後湖麵又恢複了平靜。

謝惟安加快了他屯物資的動作,因為越來越低的氣溫告訴他,冬天快要來了……

這當然不是謝小受的小攻,不過大家夥還是會回來的~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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