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節:雲下的日子
強忍著過去看看的我走上了樓梯,有些事情注定要被人所遺忘,這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改變的,有人說過,逆潮流而動的人,隻能碰得頭破血流,我知道這個道理,也堅信這個道理所闡述的——犧牲不可怕,可怕的是犧牲之後,受教得救的人們並不領情。
腦海裏響起TheChoirboys的LordBlessYouAndKeepYou,在洋人們還能有精神依靠的今天,中國人已經失落了自己的信仰,沒有信仰,隻能意味著墮落,即使有人潔身自好,他所麵對的世界也隻能讓他更加痛苦,這就像是讓幸存的二戰老兵去再回顧一次世界大戰,再去回顧那殘酷的血腥屠場。
當然,這並不表示我對基督教或是任何宗教有好感,真實的品格不應該被虛擬的神格所影響,要不然這樣的善在我的眼裏,比資本的偽善還要虛假可惡。我所堅信的,隻有真正的美德與身為人的尊嚴。
退一步說,亞非被殖民的時代,歐洲燒死無辜村姑的時代,黑死病的時代,兩戰的時代,為什麽就沒有神跡的出現呢?上帝既然是慈悲的,那更應該多多少少的給貧窮與愚昧的人們一些人文關懷,而不是坐在高高的雲端,用那慈祥到虛偽的笑容默默的看著他的子民們悲慘死去。
一路哎聲歎氣著回到房間的我剛到門口,就與一個從我房間出來的家夥撞了一個滿懷。
一屁股坐到地上的我揉著鼻子的同時,也看清了對麵的人臉。
“望,怎麽是你。”
“先別問我,我說你去哪兒了。”
先我一步站起身的望伸手拉了我一把,站起身的我拍了拍衣服。
“送三丫頭上公交車。”
“原來是這樣,我來看你,結果發現你不在,急的我都要去報警了。”
望比我要高了一個頭,快十四的丫頭,現在看起來長的是一個水靈,揉著鼻子的我一回想剛剛撞的部位,這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咧到了耳根。
“找我什麽事。”
“這是你寫的吧。”
望從口袋裏拿出那本卷著的少年周刊。指著封麵的小說列表第一行問道。
“你怎麽知道是我寫的……”我心想又換了一個筆名了,你怎麽還能看出來啊。
“樹間幼苗,這種奇怪的筆名一看就知道也隻有你這種怪人才會想出來。”
“正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啊。”
麵對望的笑容,我看著天花板尷尬的笑著,其實還不是田中芳樹老人家都曾取李家豐為筆名,做小輩的我取個樹間幼苗,也是厚著臉皮向經典致敬而已。
“既然沒事,我就先走了,再不去學校,晚自修要遲到了。”
“你怎麽也參加晚自修了。”
“我不是你這樣的神人,今年還會全門滿分嗎。”
“……大概吧。”
年紀大了,要學的東西多了,記性再好也不敢打保票,看到我默不作聲,望輕輕的拍了拍我的肩。
“你說過的,曆史是人創造的。”
“對,謝謝你的開導。”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嗯。”
看著望消失在走廊另一頭的樓梯口,少年周刊被我緊緊的抓在手裏。
說的沒錯,曆史,是由人創造的。
…………
三天後,我自己要求出院,院方上下大概是覺得我的回複力為什麽這麽強,一心想留在我醫院多做幾天切片,便以我是從重傷線上撈回來他們要負責為名死活不同意,說什麽要我走就要家屬簽負責自負書,結果聽到我跟院方這檔子破事的外公隻是伸手一探我的額頭就在家屬同意書上簽了名。
臨出院的時候,院長是親自送到門口,這位的父親見到外公都得叫師祖,因此麵對外公是大氣都不敢出,但是麵對他對我病情的囑咐,外公也是無可奈何的點頭表示同意。
又是磕了好久的家常,院長才一路三回頭的含淚而去,看樣子倒是忠厚之人。
“外公,我感覺我都不像是人類了。”
摸著一個多月前碎了半邊的肋部,沒有半點不適,看著自己的外公我是感慨萬千。
“人體遠比你想像的要強韌,隻是一般人並不能激發人體的潛能。”
拍了拍我的頭,外公一把將我抱了起來。
“外公,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一想到外公有腰椎的毛病,做小輩的我臉皮再厚也大為惶恐。再說了這皮囊年紀也不小了,雖然長相秀氣了許多,現在還讓長輩抱著,我也會難為情的。
“過了今年就是十二歲了吧,你的骨骼現在偏小,但是再過一兩年,外公可就抱不動你了。”拍了拍我的臉,將我放下的外公笑了。
“外公……。”
“好好的幹,外公這輩子就指望你能出人頭地了。”
“嗯!”
“這才像是我的外孫。”
感受著撫頂的大手所傳達的一份期待我很感動,外公對我的期待雖然比以前更高,但這也沒有錯,我現在的起點也比要前高,外公的期待自然也是順理成章的往高處走。
正是因為有挑戰性,我才會努力去做,人生不需要沉默,更不需要所謂的四平八穩。
回到家,我拿起電話就給文姐姐打電話,有件事得拜托她,撥出號碼,我一頭靠在床頭的大墊子裏,在醫院的那段日子裏我突然發現大墊子比枕頭爽,於是讓四叔早早的幫我定做了一個羽絨墊。
“撒袞,你怎麽又來電話了,這次又是在哪個公用電話。”
電話一通,那一頭就傳來文家姐姐的質問,我聽電話裏的白家姐姐很囂張的笑聲與行酒令就知道這幾個丫頭今天又有飯局……這年關還真是不好過。
“文三姐,是我,陸仨。”
“唷,是帥哥陸啊。”一聽是我,文家姐姐開始一本正經的調戲起我。
“別鬧了,我問你,有辦法整一個我們自己控製的國外公司嗎,港澳台東南亞西北歐中東非南北美,隨便你選個地址。”
剛我說完,電話那頭說了一起對不起,我估計文家姐姐要離席再說,於是也就等著回話。
“……想搞合資對吧。”過了一會兒,文家姐姐的聲音響了起來。
“嘖,都知道了的話,有門路嗎。”
“當然,我還在想過了年就跟白瓊儀提這檔子事呢。”說到這兒,電話裏的文家姐姐似乎笑了:“我還真看不出來,你這小東西可真會鑽空子。”
“哎,隻是想多賺幾塊錢,好養老罷了。”我不自覺的抬起頭,純潔的四十五度視線仿佛要穿透天花板直視蒼穹,眼角一滴淚珠滾滾而落。
“別逗了,你現在在你家吧。”
“嗯,白爺那兒我得明天才過去。”
“明天我們幫你接風洗塵吧。”
“還是不要勞動你們了,我知道你們幾個這幾天都忙的很。”
“陸老板,不會是你小氣不想請客吧。”
“得,明天,城南喜相逢,晚上五點不見不散,怎麽樣。”既然如此,不得不請的我苦笑著選了一個地方,記憶中九三九四年這家酒店很是紅火。
“沒問題,到時候我親自來接你。”
電話哪頭的文家姐姐一口答應,笑的很是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