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節:彼女

文幼晴跟我玩著電子寵物,直到天到蒙蒙亮,這丫頭有些犯困,於是不客氣的將頭枕在我的腿上睡著了。看著她,知道她最近幾天一定很辛苦的我沒忍心打擾她,期間小護士進來為我換藥,看到文幼晴的睡姿,剛畢業的她是一水的讚我體貼表姐,對此我是笑的皮肉皆開,心想你讓別人這麽睡連腿都不能動試試。

剛剛醒,我也一下子睡不了,於是就靠在墊子上閉目養神。直到迷迷呼呼中聽到有人推開門,我睜開眼一看,隻見一位美男子正站在門口傻站著。

文家祥,我認出了這位教書先生,看到我開了眼,這位文大九是一臉的驚喜。

“文叔叔好。”

“好,好,你醒了啊,幼晴都跟我說了,謝謝你護著她。”

“什麽話,文叔叔,我不護著姐,還要姐來護我啊。”

“對,對……對了,陸仁醫,小九剛睡嗎。”

“嗯,我三點半的時候醒過來,都是她陪著我聊天。”

“這樣啊,那今天我就幫她請個假,讓她好好的陪你聊天。”

“謝謝叔叔。”文家祥文九叔還真是好說話,看著他三步一回頭的離開,我又看了看文幼晴,有這麽疼她的父親,丫頭真是幸福。隻是……我怎麽聽著這話像是嶽丈在討好女婿啊……

過了一會兒,文家祥又出現在門口,隻是這一次他手裏多了一大袋的零食。對此我是千恩萬謝,文叔叔果然如同文三姐所說的那般靦腆,被我一讚就臉紅起來。

道過別,文家祥去上班了,我靠在墊子上看著文幼晴,如此的場麵上輩子從來就沒有敢想到過。

我隻是想改變自己,改變被自己被歧視的人生,改變有些不得不用錢與權力才能夠改變的事情。

對於小說中的善良與戒律,都快從這片大地中消失了,我想用筆多多少少的挽留一下,那怕到頭來隻在我的心裏存在,我也堅信,美德不會因為時間與空間的變幻而消逝,哪怕到頭來碰的頭破血流,我也不會忘記自己首先是一個人,然後才是其它的頭銜。

剛想到這兒,病房的門又被推開了,文家姐姐探進半個身子。

看著她偷偷摸摸的樣子我就笑了。

“別笑,別吵了九丫頭。”

“嗯,文姐姐,你今天怎麽想到來看我了?”

“不是來看你的,我是來看我九丫頭的。”

“……有什麽事嗎?”

“……我是來跟你說那個電子寵物的。”

“喔?”

聽到這個,我來了精神,坐直了身子,而文姐姐坐到了椅子上。

“我說,不要隻有狗行不行?”

“……當然,貓啊,雞啊,隻要能想到能養的,都可以添上去,養人也沒關係。”

“嗯……還有,何景國讓我問你說你的那個策劃太簡單了,能不能把這東西再複雜一點,他有一個不錯的想法,想跟你說說。”

“他這麽說?行,讓他給我一個策劃案,越快越好。”

“行……我妹妹就拜托你照顧了。”

“嗯,安心吧,我不護姐,還要姐來護我啊。”

“小調皮。”

輕輕的刮了一下我的鼻梁,文家姐姐笑著離開,目送文家姐姐消失在房門外,無事可作的我幹脆的倒在墊子上小睡一會,隻是這一覺竟然又到了傍晚,當我睜開眼的時候,文幼晴已經不知去向,而白荷卻坐在我對麵的沙發上。

“醒了?”

“嗯。”

“醒了就好。”白荷坐我的床邊,她伸手撫著我的頭頂。

“喂,別這麽老氣橫秋的好不好。”

“不許啊。”白荷一臉的我比你大半年,看你奈我何的樣子。

“……許啊。”我有些底氣不足,最近的丸子好不容易多了一些肉,我可不想一眨眼的功夫就回到解放前的生薑丸子。

“仁。”

“在呢。”

“我們以前說的話,還算數嗎?”

白荷笑著,可是我覺得她的笑容裏滿是憂傷,知道她在說什麽的我連忙點頭。

“當然算數。”說完這句,我又補了一句:“彼時說過的話,那怕是七生七世之後,都會兌現。”

白荷一楞,然後眼淚就掉了下來,看著丫頭的異常我是手忙腳亂,又遞手帕又遞水。

“怎麽了。”

“我得去日本一次。”抬起頭,白荷的臉上已經沒有了笑容,她的回答讓我眉頭一皺,怎麽這個時候又會想到去日本。

“……怎麽了。”

“青葉桔,我說的那個表哥……今年的體檢,發現他得了急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

“……怎麽會這樣。”聽到這個,我也收起了不解,白荷以前就說過,她跟他是從小長大的青梅竹馬,他從出生到讀書以前都住在中國。這種情況,根本不是我吃醋的範圍。

“我想……去日本陪陪他,”

“嗯……簽證好了嗎,機票買了嗎。”

“簽證還沒有過期……是明天的機票,電話裏說他們家已經找過骨髓配型,但是找不到,說他最多隻能活三年……”我默然,一九九三年日本已經有過成功的手術置換骨髓病例,但是骨髓配型一直都是治療中的難題,就連嫡親兄弟也不一定擁有適合的配型,青葉家應該已經努力過,要不然在電話裏也不會這麽說。

“白荷,去陪陪他吧,人這一生都不容易。”

“嗯……。”白荷點了點頭,我知道她在想什麽,我也知道放她去日本從根本來說就是斷了我與她的緣份,白荷是一個重情義的女孩,青葉桔病入膏肓,她很有可能會因憐生愛,可是我無法阻止她的腳步……我說過,我自己首先是一個人,然後才是別的。

“去吧,回家準備準備。”

“仁……”“……新的小說我會把手稿寄給你看的。”

“嗯……我走了。”

“一路平安。”

白荷是逃著跑出門的。

看著她留在我床頭前的黑絲帶,我一頭倒在墊子上,閉上眼的那一刻就想到的白荷在那天的樣子,也許,該來的始終會來,不該來的……永遠不會來。

想的太多人會累,我靠在墊子上,看著窗外的天空變黑,直到病房的門再度被推開。

進來的是端木望,提著我的晚飯,一進門看到我靠在墊子上就笑了。

“睡公子終於醒來了啊。”

“手裏是什麽呢。”

既然無法改變,那就要接受事實。既然如此,想那麽多還不如想一想今天晚上到底吃什麽。

“我從白家拿來的食,有你最喜歡吃的鮮肉丸子,是白荷做的。”

突然的,我有一種想哭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