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還

操場上,鄭墨函他們六年級生正在踢足球,十二歲的半大小子一身蠻勁可不是我這小東西能夠比的,因此強忍著躍躍欲試的心情,我坐在一旁邊看邊等著兩位姐姐出考場。

剛剛班主任拖著周然跟尉行文去了辦公室,以他們以往的情況看來我自然不怕他們供出我,他們也應該不會為了脫罪而得罪了我,要不然最先找他們麻煩的就是他們的親姐姐——不好意思,他們兩位的姐姐正是我亞萊姐的密友。

班主任也是一個明白人,她能想到多深,就會明白我有多難纏,如果真的要對筆跡,我估計她會輸的一敗塗地。

真是應驗了一句老話:是非隻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身為汙點證人的林文琴也不可避免的被叫進了辦公室,從她瞪向我的視線裏我看到了怨恨,我心想你這丫頭也太不知好歹,換是以前的我你早就被橫著抬出學校了。

昨天的雪還沒化,因此在操場上踢球的時不時就會上演高難度的體操動作,比如說像360度空翻之類的,正看著一位仁兄摔在雪地上,我隻覺得脖子一涼,有人往我衣服裏塞雪!

“林文琴,你幹嗎?!”

“就是你丟的紙條!老師怎麽不處罰你?!”

一轉身,正好對上哭的是梨花帶雨的林文琴,麵對我的質問丫頭非但沒回答,還一個勁的把手裏的雪往我身上塞,一時火氣的我一推,將她推在地上。

“陸仁醫!你幹嗎?!”

一五年級生氣勢洶洶的衝了過來,我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一回事,這家夥就把我給捶翻了。

“鄭家德!你幹嗎?!”

墨函表哥二話不說護在我跟前,看起來外婆的教育並不失敗。

娘的,原來是碰到親戚關釘子戶了。我擦了擦著嘴角全是血,這狗東西用力不輕,牙都被打鬆了好幾顆。

“他打表妹!”

“文琴先把雪塞進小醫衣領裏!”

“合計著你幫外人是不是?!”

“外人你爸!小醫是我表弟!”

“滾你娘的表弟!我不認識!”

古人曾經曰過話不投機半句多,鄭墨函與這位鄭家德本就不投機,這次更是麵紅耳赤,於是你一推我一搡,兩個人便動起手來。這算帳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我還不知道這兩堂兄弟動起來手也是強悍,鄭墨函仗著人高馬大幾下子就將鄭家德撂翻在地,然後騎上去就是一頓好打。

林文琴起來一看自己的表哥給踢翻在地,她拿起書包就是一記世界波,被擊中後腦的鄭墨函還在迷糊,他身下的鄭家德立即死魚翻身。

這一次輪到我不爽了,一把推開文琴,順便還了鄭家德一腳,這狗東西拳頭一停,緩過氣的鄭墨函一拳打在他的臉頰上,好一片星星。

“你混蛋!”林文琴從她的書包裏抽出鉛筆刀向我捅來,我一看乖乖,這鉛筆刀長好幾寸,紮我身上非見血不可,於是連忙閃開兼腳下一絆,重心不穩的丫頭連翻帶滾的在雪地裏掙紮了好一會兒。

“別動刀子!你想死人啊!”

看著她爬起來我大吼一聲,林文琴一楞,然後將手裏的鉛筆刀用力的丟向了我,我連忙低頭閃過,正準備動手給她一記痛快的時候,身後響起來的聲音讓我心都涼了。

“姐姐!姐姐!”

坐在雪地裏的亞萊抱著自己的姐姐,鉛筆刀要死一般的正紮在亞逢的脖子上,像是從破裂水管湧出來的血無節製的染紅了一片雪地,我轉過身看到楞在辦公室門口的班主任,在她的身邊,數學老師用她那聲嘶力竭破鑼嗓子大聲尖叫著。

“快打電話叫急救車!”

“誰去攔住林文琴?!”

突然的,班主任高聲叫道,我剛回過神,腦後卻已經重重了吃了一記,倒在雪地上的同時,我迷迷糊糊的看到了亞萊姐倒在了亞逢姐的身上。

被憤怒與寒冷奪去意識之前,我想到了一句話,說出這句話的主人如今不知身在何處,而她所說的也非常簡單明了,如今我也要這麽說:林文琴,我活著的每一天,就是等著看你家破人亡!

……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又躺在了醫院裏。頭上纏著厚厚的繃帶,我不放心的摸了摸肚子……麻痹!那個小娘們夠毒的,竟然用鐵鉛筆盒砸我腦袋。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鄭墨函的左眼圈烏黑,右眼圈通紅,看到我睜開眼睛,這小子就這麽旁若無人的哭了起來。

“哭什麽?!亞逢姐呢?!”扯起枕頭就是一下,這小子打架時的氣概那兒去了?!

“死,死了。”

墨函的消息對於我來說就是晴天霹靂,我二話不說就掀開被單,穿著單薄的藍白病號服就跑出走廊。墨函不知道我想幹什麽連忙追了出來。

“去,去那兒?”

“去那兒,你現在問我他媽的人呢?鄭家的,張家的,陸家的,林家的,他媽的人都死那兒去了!”

“在,在院長……辦,辦公室裏。”

墨函一個勁的抽著,看著他這般哭哭啼啼,我狠狠的踢了他一腳。

“辦公室在那兒。”

“走廊……那頭。”

幾十米的走廊走到頭,無視站在門外的中年男人我抬腿踢在院長辦公室的門上……然後一臉委屈的伸手拉了一下門把手,這才把包了鐵的大門給推開。

爺爺在窗台口抽著煙,張家爺爺裏拿著病曆單一臉鐵青,外公手裏拿著旱煙管兒,鄭家老爺子麵無血色,林家老頭腳下密密麻麻全是煙頭,一群老煙槍把人家院長逼到門口當門衛不算,還把整個房間抽的煙霧彌漫。

看到我跟墨函麵色不善的站在門口,老爺子們紛紛表態。

鄭老爺子:“小醫,墨函,你怎麽照看弟弟的……回家跪祠堂一個月。”

墨函:“不會吧。”

“老東西,林文琴這小賤人呢。”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腳踢在林家老頭的腿上。

外公:“小醫,你怎麽可以跟林爺爺這麽說話,回去給我跪後堂。”

爺爺:“老子的孫子給你家跪後堂,你小子腦子進水了吧。”

外公:“滾,老子教訓外孫什麽時候輪到你插嘴。”

爺爺:“你帶種就再說一句!”

“都給我閉嘴。”張家爺爺輕飄飄一句話,我就聽到門外兩個家夥膝蓋著地的聲音。

墨函看起來是嚇的,院長倒是真的軟了。

“小醫,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麵對張家爺爺,我一五一十把發生的事情說完,說到林文琴拔刀的時候林家老頭的臉色都變了,我看著這老東西就上火,他媽的怎麽教的孫女。

房間裏一片寂靜,直到兩老一少三個男人出現在門外。

“夢平兄,看起來我來遲了。”

“子伯兄,有什麽用的著我的?”

“爸,您老可得挺住啊。”

三位分別是白家老爺子,端木家老爺子跟餘家長子。

餘正浩剛娶了張家爺爺的女兒自然不說用,林家老爺子一看白老頭手裏拿的大皮箱就傻了,而我注意到了他的這一點,看起來白家老爺子的助拳對象也不用猜,而端木家與張家是鐵心的關係戶,結果也是不言而喻。

“白川,你小子拿著吃飯的家夥幹嗎?”

“不要我幫忙嗎?”

“放心,要你的幫忙的地方少不了,但絕對不是這兒……”張家爺爺說到這裏頗有深意的看著我:“張開達,陸津平,有件事我想請你們點個頭。”

“什麽事?”爺爺,外公一臉的奇怪,這怎麽扯著扯著就扯到自己的身上去了。

“把小醫借我幾個月,我知道小家夥最近跟亞萊很談的來,我想讓他解解丫頭的心結。”。

“行吧,我沒問題。”

“我不介意。”

“等等!”老子不樂意。

“怎麽了?”

“我不管!亞逢姐死了!這筆帳不能就這麽算!”我說完,又掙紮著踢了林家老頭一腳,這一腳踢的結實,把人家老頭子踢的是直咧嘴。

“白川,送這孩子回病房。”麵對我的憤怒,張家老爺子隻是這麽淡淡的說了一句。

我像是被拎住了的小貓一般被提回了病房,白家老頭目不轉晴的盯著我,直到許久過後張家老爺出現在房間門口。

“哭了?”看到我,張老爺子支開了白家老頭。

“你個冷血的老東西!亞逢姐死了啊!”一想到自己忙到頭也隻不過是白廢功夫,我無法忍受——半年之內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卻發現自己到頭來什麽事情都沒有辦到。

“是非隻為多開口,煩惱皆因強出頭。”

“我不甘心!”

“逢丫頭跟誰都沒緣份,你也別強求與天了,有些東西管太多了……會折壽的。”

張老爺子轉身離去,我看著披著繡有八卦圖紋的馬甲的背影一楞。

淚水,奪眶而出。

============================改了一些小段落,修正了些情節……嗯,怎麽說呢……感覺比之前的版本好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