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鬥茶

梁皓微微一笑:“那麽我就獻醜了。”

梁皓倒掉壺裏的殘茶,用茶匙抄起一撮大紅袍放入壺中,隨即抓起剛燒開的電熱水壺,高高舉起將水倒了進去。緊接著,梁皓用左手的拇指和無名指捏緊壺體,食指中指按住壺蓋,慢條斯理將洗茶水倒出,衝洗了一遍茶具,然後重新衝泡:“對於洗茶。有人解釋是為洗去茶葉中不幹淨的夾雜物和灰塵,同時去除潮氣和異味,其實這樣做連茶葉精華也洗掉了,而且洗茶的作用也不止於此。”

“哦?”劉嘯東聞言,饒有興趣的問:“那你說說洗茶是怎麽回事!”

“根據學者考證,‘洗茶’一詞始用於北宋,原屬於茶葉采製過程用語,後來才延伸到了飲用過程中。而鮮葉從茶樹上采摘下來以後經過初製、精製,其中有多道工序如做青、釜炒、揉撚、烘焙、篩揀等,不僅獲得茶葉品級,而且達到衛生標準。其中偶有夾雜物如茶灰、塵埃,經注入沸水即倒掉,也迅即去除。所以,洗茶其實主要是進行浸泡,有利於茶葉的舒展和茶汁的浸出,使飲用者很kuaigan覺到茶葉香味。”頓了頓,梁皓繼續說:“事實上,第一泡茶的有效成分較多,如茶多酚、氨基酸、醚浸出物等,不但對人體健康有益,而且盡顯茶的美味。根據有關實驗,茶的香味和有益人體的成分在第一泡後3秒即開始浸出,若超過3秒鍾倒掉茶水,上述茶中的有效成分就會大量損失。所以如果一定要洗茶,水與茶葉的接觸最好限製在三秒之內。”

劉嘯東點點頭:“可這對技術要求很高。”

“所以茶道有高下之分。”梁皓用手指輕輕一敲,但見壺蓋呼啦啦的旋轉飛到半空,梁皓的雙手配合得天衣無縫,同時已將熱水注滿其中,動作極快且準確無誤,熱水剛好與壺口相齊。就在這個時候,壺蓋也剛好落下。梁皓手勢微微一沉,蓋子便穩穩當當的蓋在上麵,沒發出一點聲響。

這一taodong作把劉嘯東嚇得不輕:“好小子,我這套紫砂壺好歹也值幾十萬哪!”

梁皓將壺拿在手裏搖晃,過了大約半分鍾左右,感覺火候已夠,手掌一揚,將壺下壓,水箭傾瀉而出,落進杯中,將及八分滿時再輕輕一帶,水箭又飛到另一個杯裏,居然不濺出一點半星。

劉嘯東再次微微頷首:“倒水入茶的時候,落差要足夠大,以便水衝擊茶葉的力度夠大,能夠盡快出香。但把茶倒進杯裏的時候,落差卻要小,以免香氣浪費在空氣裏。”

杯子熱氣騰騰,湯色清麗透澈,馥鬱的香氣撲鼻而來。梁皓端起一杯,奉到劉嘯東麵前:“劉老先生,請了。”

劉嘯東將茶喝盡,感覺比自己衝泡的強出許多,此時抬眼再看梁皓,隻見左手提茶壺,右手端著熱水壺,嘴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支剛點上的煙。

“這小子是雜技團出身嗎?”劉嘯東心中揶揄罷,指了指茶杯:“你也該嚐嚐自己的成果。”

“好。”梁皓拿起茶杯放在鼻端嗅了一下,誇獎道:“果然茶中極品。”細啜一口,舌根輕轉,又說:“醇厚甘鮮,韻味無窮,好茶好茶。”

劉嘯東有意再考考梁皓:“說說好在哪裏。”

“大紅袍為武夷岩茶一種,知名度本來非常高,加之隻產在九龍窠岩壁上的那幾棵,滿打滿算,最好年份產量也不過幾百克,自然也就身價百倍。民國時一斤就值64塊銀元,可換大米4000斤。加之近兩年有人炒作,更是有了天價。前幾年,20克竟拍出15.68萬元的天價,創造了茶葉單價的最高紀錄。”梁皓搖搖了搖頭,不無遺憾的繼續說了下去:“但也正以為如此,濫竽充數者越來越多,或是以次充好,或是以其他岩茶冒充大紅袍。按照我的觀點,隻有九龍窠那樹上產出的,才能算做真正意義上的大紅袍。,其他經過現代工藝改良,可以大批量生產的,雖然口感有些要更好,卻隻能算衍生品。”

“不錯。”

“但另一方麵,雖然是好茶,隻可惜的是眼下這種炒作,使得大紅袍遠遠脫離原本的價值,真正愛茶的人需要花上高價才能買到。很多人誤以為大紅袍是貢茶,並非是真的喜歡,卻跟風追捧。但可笑的是,大紅袍其實從沒有做過貢茶。”

“我就是真正喜歡大紅袍,結果多花了不少冤枉錢”劉嘯東點點頭,很是讚同梁皓的說法:“你看我這茶如何?”

“我要是沒說錯,您這茶就是來自九龍窠岩壁的。”梁皓微微一笑,說了句真心話:“這麽好的茶,我過去也隻喝過一次。”

“你喝的這茶,就是你自己剛才說的,賣出曆史最高價的那些。”頓了頓,劉嘯東補充說:“我當時是委托別人代拍的!”

梁皓看著劉嘯東,狡黠的一笑:“我覺得劉老先生是精明人,就算是愛著大紅袍,也絕對不會甘願貢獻銀子幫助別人炒作!”

“沒錯!你小子也很精明!”劉嘯東點點頭,坦然承認道:“當時我是為了給朋友幫個忙!”

劉嘯東說的一點都沒錯,梁皓確實精明得很,而且經常沒用在正地方。梁皓為人固然正直熱情,卻也不乏惡趣味,有時會搞出些餿點子作弄別人。

眼見劉嘯東隻是炫耀茶具和大紅袍,卻不肯拿點錢出來對自己表示感謝,梁皓已經在盤算根據劉嘯東對紫砂壺的喜愛設套,撒個謊說這壺好在哪裏,卻有什麽不足之處,從哪裏又能看出其實是個贗品,根本不值一錢。然後就自稱對這壺的形狀還算喜歡,就勉強出幾百塊買下來。

梁皓完全可以正價買來同樣的壺,而且自己也珍藏有這種品級的壺,隻是這樣做更加有成就感,還有種劫富濟貧的俠義味道。

以梁皓的詐騙功夫,這買賣多半能成。

不過轉念一想,梁皓發覺自己剛才喝的兩口茶,已經幾十上百倍的將自己那點醫藥費找了回來。於是梁皓就放棄了這個念頭,隻是不知道劉嘯東這樣做是因為慷慨,還是因為在恩人麵前不想往外拿現金,於是用現成的東西敷衍。

劉嘯東哪裏知道,梁皓在大學其間根本就是個混世魔王,身上的那股痞氣並非是平白而來。他仍然沒有想到拿點錢出來意思一下,看了看手表之後,反倒提出:“這個時間,老夫通常是在下棋,不知道小子你是不是會點?”

“略通一二,願意奉陪老先生。”

“年少輕狂。”劉嘯東皺起眉頭,略有些嗔怪的說:“你都不知道我喜歡下什麽棋,就敢說略通一二”

梁皓大大咧咧的說:“什麽棋都行啊。”

“那就中國象棋吧。”

梁皓覺得自己已經夠謙虛了,因為自己不管什麽棋都會下,而且下的都很不錯。劉嘯東的這一句話,注定了將會在棋盤上慘敗。

梁皓很快找出棋盤擺上,甫一交手就讓劉嘯東想要吐血。

棋盤上車馬縱橫,躍馬臥槽,連環炮,車二進六,長驅直下,片刻間幾十個回合,劉嘯東已被梁皓殺得丟盔棄甲,隻剩下九宮格裏地光頭老帥。兩人連下十局,劉嘯東盤盤皆輸,而且場麵極為難看。

劉嘯東棋藝其實很不錯,而且平常與人下棋,對方極少有敢不讓的,所以從來沒有輸得這麽慘。他看著棋盤,心中暗想:“不愧是老夫的救命恩人啊,竟敢這樣對待老夫!”

梁皓觀察劉嘯東,陰笑道:“劉老先生,不如我讓你兩顆車如何?”

“不用!”劉嘯東跳馬過河,棋子拍得山響。

梁皓故意把一顆車送到對方炮口下,但卻太過明顯,根本不是手誤。

劉嘯東輸得有些不甘心,非要贏回一盤不可,忍著不吃梁皓的車。但那顆車挺在中路要道,向上探出鋒芒,盤踞中間兵家必爭重地,下守本方大營,劉嘯東既然不吃卻也不能上門送死,因此下得縛手縛腳,所有棋子全部龜縮在楚河漢界的這頭,車馬炮全被那顆車看得死死地不能動彈,偏偏不好意思厚臉皮打一炮。

沒多一會,梁皓的惡趣味過去了,尊老愛幼的良好美德重新占據了心靈高地,不好意思再吃對方的子,就算劉嘯東沒看清形式下了一步壞棋送死,也想方設法避開。結果你來我往,成了曠日持久的拉鋸戰。

但饒是如此,劉嘯東也實在滅不了梁皓。足足拖延半個小時,棋子移來移去,走了數步廢棋之後,他終於老起臉皮,一推棋盤說道:“就算和局吧!我們下圍棋怎樣?你這裏有圍棋嗎?”

圍棋號稱木野狐,最是迷人心神,梁皓同樣有圍棋,擺上盤後落子如飛,不大功夫已經進入收官狀態,將劉嘯東剿滅得片甲不留,贏了幾十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