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淩父的罪名很快坐實了,由於“證據確鑿錘子硬”,再加上幕後有人暗箱操作,僅僅隻是涉及運輸的淩震華卻被扣上了直接販賣的帽子,而和他所謂接頭的支持者不過是個名不經傳的芝麻大小官,也一同被拉出來判刑。非法軍火運輸是中等罪,人口販賣則是重罪,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指控加起來,他麵臨著足足12年的牢獄之災。

那個芝麻小官曾經因為有眼不識泰山而得罪過司徒家,這回司徒鋒不僅是解決了自己的陳年舊賬,還順道除掉一枚眼中釘肉中刺,端是打得一手好牌。

禍不單行的是,淩策剛花費時間打點完父親身邊的人,酒店又被匿名舉報了,舉報罪名是偷稅漏稅,以及偽賬、侵吞公款。酒店雖然是自家產業,但是根據律法所有的資產在未正式申請提出前都屬公款,擅自挪用即為違憲。這樣的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但一旦放出了台麵,調查取證亦是一樁煩心事。

淩策作為現在的實際法人代表,自然被傳去調查。

他被帶走時秦越還不知情,由於不是刑事案件,他並沒有受到像父親一樣的扣手指之類的對待,隻是坐在指定的房子裏接受訊問。

“舉報人提供了淩氏酒店近三年的逃稅記錄,你可知情?”

淩策苦笑,他才接手怎麽可能清楚。

“那最近的半年的資金出現三千萬的缺口,總該能說出來吧?橫豎你們自己的產業,從實說明的話並不是什麽很嚴重的違法,但如果是我們調查資金流向是流進了你們的口袋就要罪加一等了。”

“我雖然管理酒店數月,但未曾接觸過財務一事,如果可以你們應該調查之前的倪經理。”淩策突然想起秦越曾經懷疑過那個男人,毫無疑問能提供這些黑證的多半是他。

審訊員冷笑:“我們自然是調查過的,也得到不少訊息,所以你最好是不要說謊,雙方口徑不一的話罪責也多傾向於主事的法人。”他每說一句,後麵必定要加上追責,乍聽起來仿佛一路審下去的話各項刑法猶如泰山壓頂。

淩策暗自攥券,雖然是頭一次被審,他也知道眼前這個年輕的審訊員在胡扯、嚇唬人。他的確對賬務的事情不知情,至於倪經理,究竟為了什麽揭發自己做假證並且潑黑水到淩家身上,他怎麽也無法想通了。淩家待他不薄啊!

淩策幹脆一問三不知,頗有不知者無罪的架勢,後來變成問什麽都回答:“相關事宜請谘詢我的律師。”實際上事情突然他又太嫩,律師都沒請。

冗長的審訊過程加上刻意而為之的疲勞轟炸,不過三四個小時後,雖然一直坐著沒有起身,但耳邊時不時傳來故意弄出來的噪音,以及長時間滴水未沾,他感覺到腹內的孩子鬧騰得很,肚子也在隱隱作痛。

淩策沉重地拍了一下桌麵,蒼白著臉道:“我需要休息,腹中很不舒服……”

審訊員視線放在他有些微凸的小腹,不明白為什麽一個相貌堂堂的年輕人會如此放任自己的體型,心中鄙夷嘴上懶懶道:“現在不能休息,審訊還未結束,除非你能從實坦白,無論是你做的還是你父親做的,坦白都能獲得從寬處理。”

淩策一手揉著肚子,一邊心中罵道:等老子出去了看怎麽教訓你,還有秦越那個不中用的,都這麽幾個小時了還不知道我被傳訊?也不想想辦法……

他又勉勉強強打起精神繼續應答了半個小時,終於兩眼一黑,暈倒撲在桌子上——當然是裝的,他還不至於那麽脆弱,但也不完全是裝,他的確感受到強烈的暈眩感,伏在台上的動作雖然壓迫到胃,但能讓他緩過一絲勁頭。

審訊員大概料想不到人說暈就暈,用手指戳了幾遍不見轉醒,便急忙走出去找人來看。早在淩策還沒審訊時他就被上頭交代過,隻能用疲勞戰術,但不能過分為難。

他剛要去請示領導,突然前麵來了個高大陰沉的男人擋路,這男人他認識——

“司徒先生。”

司徒鋒看也不看他,隻道:“你在外麵守著,我進去和嫌犯說幾句。”

“可是這不合規矩……”

司徒鋒回以個諷刺的笑:“當做沒看見知道嗎?”

審訊員隻好閉嘴,他知道這棟樓的幾個長官可都是姓司徒的。

淩策在桌上趴了一會,暈眩感逐漸褪去,他聽到一陣皮鞋聲,可是審訊員的腳步聲明明很輕,像是千層底踩在地上的綿軟,那新進來的這個是……?

聽到對方在他對麵坐下,淩策本著“敵不動我不動”的心裏,打算繼續裝死,卻突然感到頭頂被一隻厚而粗糙的手附上,來回撫了兩下竟然順著後腦勺竄入他脖頸。

淩策霍然抬頭,對上那人,發覺又是該死的司徒鋒!

司徒鋒似笑非笑:“果然和以前一樣不會繼續裝睡,我還當你長大一些能夠忍辱負重呢。”

淩策眼裏迸射出怒火,他自然明白司徒鋒說的什麽。這是他藏在內心最厭惡的一樁爛事,當年他喝醉酒,半夜醒來發現司徒鋒在扯自己衣服,若非自己“淩哥”的名頭還算響當,早就被他強x了,這樣的事後來又發生了一次,還是清醒的狀態,兩人打得鼻青臉腫,他身手還行,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差點就讓司徒鋒霸王硬上弓,幸好劉子那二不拉幾的及時出現,又傻乎乎的以為倆人隻是在打架,司徒鋒這沒才得手。第一次還能說是酒後亂性,第二次後司徒鋒在淩策心裏就一落千丈了。

“陰魂不散。”淩策冷道。

司徒鋒嗤笑:“那又如何,淩震華判了十二年,外人都以為是他咎由自取,其實淩哥心裏最清楚他為什麽會蹲局子,還一蹲就蹲這麽久。至於你現在為什麽在這裏,實話告訴你,倪經理現在是我的人。”

聽到最後這句話的淩策沉默了,可笑自己父親也和兒子一樣看不透人,竟然重用了一個間諜。

司徒鋒仿佛知道他想什麽,搖頭哂笑:“他是最近才投靠我,之前的確蠻忠心的,不過人心是最容易變的東西,不過是一點點股份就把他收買了,這樣的牆頭草幫你除了也是好事。”

“嗬,那我真是太感謝你了。”

司徒鋒傾過身,竟然直接按住他肚子。淩策下意識地慌忙擋住,生怕他又幹什麽可怕的事。但這變態仿佛隻是為了嚇他而已,他輕飄飄道:“真可憐啊,懷孕了也不能好好休息,再繼續審下去,也許就流產了,秦越也是個冷血的竟然這麽久還不來看你,良禽擇良木而棲,我和他不同,能讓你整個孕程都平安無事。”

淩策不甘示弱:“秦越說不定在抄你老巢,還是省省心別老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他眼裏滿滿的自信令司徒鋒一股氣淤結,審視他片刻冷道:“因為你的任性,我又想更折磨人了。”

淩策懶得再看他。司徒鋒臉色沉如鍋底,剜了他一眼隨即走出去大聲吩咐道:“給我繼續審!”

淩策心中喊糟,卻不後悔頂撞他,看到他氣急敗壞的樣子肚子也好受了點,原來劇烈的胎動竟然奇異地因為幸災樂禍而變緩下來。

司徒鋒剛吩咐完,門外傳來噠噠噠急促的腳步聲,見到他著急道:“司徒少爺,老爺子讓您不要繼續插手淩氏酒店的事,馬上回去見他!”

“老頭子搞什麽!?”司徒鋒聽起來不甘心。但他似乎還是很忌憚老爺子,聽到傳令也隻能疾步回去。

那人看了淩策一眼,對審訊員道:“根據規定淩氏的第一法人代表不是淩策先生,所以審訊可以結束了,再繼續下去恐怕會傳出不好的聲音。”

淩策不知道他是什麽身份,但他吩咐完,審訊員就把他放了,還給他斟水倒茶。淩策急切地喝了慢慢三大杯才止住,心裏因為那人的話樂開了花。早在昨天秦越就告訴過他,今天會去找司徒老爺子的麻煩,看來他成功引老爺子去治兒子了。隻是也不知道秦越用了什麽法子,竟然能夠請得動那個風評惡劣的老頭。

本以為出了審訊室會迎來秦越的擁抱,誰知竟是劉子在等著他。

“淩哥你可出來了!”劉子手上拿了一大包吃食,淩策幾個小時沒吃飯餓得慌,誇了他一句“還知道孝敬”,便狼吞虎咽地吞了個麵包下肚。隨著時日遞增,他的食欲越來越大,餓一會都不行。

劉子羞澀地撓撓頭:“這個是秦家二少爺吩咐的,他說你需要大量進補……”

“碩以是搭叫如來噠?(所以是他叫你來的)”嘴裏食物太多,淩策的話含糊不清。

劉子點點頭,想起秦越那副殷殷關照的口吻,突然扭捏幾下小心翼翼地問:“那個,淩哥你是不是和秦二少……談戀愛?”

“噗!”食物殘渣毫不留情地噴到他臉上。劉子傻愣愣地伸手撥撥自己的臉,卻不敢嫌棄淩策的口水,訕訕地擦幹淨。

淩策艱難地咽下肚,“談戀愛”三字的說法把他惡心得夠嗆,他總感覺隻有十幾歲的毛頭小子和黃毛丫頭才用這個形容。淩策倒也不遮掩:“沒錯,他是你大嫂。”

“哦……”劉子訥訥點頭,眼角瞥到淩策微凸的小腹,又想起那天晚上是秦越送他回去的,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囁喏地問:“那這孩子……”

“咳咳咳咳咳!”淩策臉瞬間漲紅,被麵包屑嗆到,咳嗽得死去活來。劉子慌忙給他順氣,然後再也不敢提及此事。

“你大嫂叫你來,那他人呢?”淩策沒好氣道。

“大大、嫂的事我怎麽知道……咦?秦二少!”劉子看到警署門口駛來一輛眼熟到不行的車,馬上改掉“大嫂”這個不順口的稱呼,驚喜叫出聲。

淩策嘴裏還有一截麵包沒吞下去,一聽之下也連忙回頭,露出來的那小截因為這個動作*地搖曳了兩下。

秦越從車門上走下來,整個人有些風塵仆仆,但走到他跟前時什麽也不說,眉一挑輕輕撇掉那截麵包屑。下一秒,淩策就被他擁在懷裏。